直到集会结束,回到了亲王府,杨得瑾都没怎么缓过来。

  大成教急于挑起女帝和亲王的矛盾,这种情况原著里面也出现过,但这次不是白清扬出的手,那会是谁呢?

  “啊啊啊啊——好烧脑啊!”杨得瑾双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她看着窗外的艳阳天发呆,夏至已经过了,大盛开始进入普遍高温的模式。

  万邦来朝快到了。

  谢贽跟着裴煜去了大理寺,他们两个说是一起把卷宗重新看一遍,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还说杨得瑾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勒令她回亲王府休息。

  明明大家都熬了一宿……

  “嘭嘭嘭——”

  “请进。”杨得瑾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朝着门外说道。

  “王爷,厨房煮了银耳汤,王管家叫我冰好给您端来……”阿冲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来到杨得瑾的案前,“我去,王爷您这是怎么搞的?”

  阿冲见杨得瑾乱糟糟的头发和浓重的黑眼圈,差点没控制住把汤给泼出去。

  杨得瑾摆摆手,敷衍道:“你不懂,临京最新的潮流,凌乱风。”

  阿冲:?

  他确实是不太懂。

  王管家,咱们王爷又抽风了。

  打发走阿冲,杨得瑾找来笔墨纸砚,准备给李子酬写信。逻辑方面就属李子酬见长,她得问问李子酬怎么说。毛笔悬在信纸上方许久,又丢开,回内室换了身浅色夏衫,直接往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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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酬正在两仪殿跟她的几位阁臣开会,卢小颖从殿外进来。

  “陛下,瑜亲王求见。”

  李子酬跟人说话的声音一顿,看了眼旁座的几个人。

  “瑜亲王,他来干什么?”

  “瑜亲王殿下亲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告。”

  孟湜客并没有怎么接触过杨得瑾,今天是他第一天作为内阁成员来两仪殿参与内朝,秉着谨慎的态度,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

  周怀衿琢磨不透女帝跟亲王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她们又要吵什么,干脆直接起身拱手道:“陛下,臣等告退。”

  李子酬点头:“事已商定,学宫的事还需要各位多费点心思。”

  君主礼贤下士,是众人都喜闻乐见的事。其余几位见李子酬都这么说了,也纷纷领命说遵旨,然后就都跟着周怀衿溜了。

  “叫瑜亲王进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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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得瑾在找李子酬说案子的同时,孟湜客去了玉衡宫。

  白清扬:“陛下那边说了什么?”

  孟湜客:“说了南山建校一事。”

  南山本来是皇城附近的一座小山丘,曾是城外驻军日常操练的基地,后来驻军部署迁移,校场便空了出来。李子酬要在那里办军事管理的学校,指派了近臣跟周怀衿一起分担相关事务。

  李子酬本来就想叫“中点山”,毕竟是冲着“中点军校”这个校名去取的,结果因为太难听被杨得瑾驳回了,连带着学校的名字也改了。

  孟湜客迟疑:“陛下她提拔我为内阁阁臣,是因为您……”

  白清扬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否认道:“不是本宫,是孟大人有千里之能,才被陛下慧眼识珠。”

  “呵。”孟大人摇了摇头,“不敢当。”

  不过孟湜客真的没想到李子酬愿意用他,在他看来,自己可没给这位女帝留下过什么好映象,看来这女帝还算是有眼光的。

  白清扬:“孟大人今日首次入两仪殿议政,感觉如何?”

  孟湜客保守地回答道:“尚能适应。”

  如果那个姓周的没有一直用眼神凌迟着自己的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内阁首辅好像总是看他不太爽的样子。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

  孟湜客快速复盘了自己入朝以来的行事,也没发现有什么穿帮的地方。

  白清扬:“那便好。”

  孟湜客:“雍州那边近况如何?”

  “暂无异常。不过要是有也无妨,本宫有钦州守军和镇西军两张底牌,防范一个雍州内乱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这一世动作快,早就将雍州守军中的内奸给除掉了。

  运筹帷幄,决战千里。

  孟湜客点点头,自语道:“那么要防的还是朔北。”

  白清扬:“这江山谁做主人都可,唯独不能让给嗜杀成性的草原人。”

  孟湜客掀起官袍的下摆,对着白清扬就是一拜:“小姐秉承白公遗志,我等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白清扬:“孟大人请起。”

  孟湜客起身,想起民间传得越来越离谱的传闻,还是开口说道:“娘娘,有关您的传言……”

  白清扬:“谢贽在查。”

  “靠谱吗?”

  “本宫身在深宫,要处理此事只能依靠谢贽。若是他都没办法解决,本宫指望不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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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大理寺。

  “大人怎么带了个刑部的人回来?”

  “这谁知道,少卿大人走访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卷房里,连饭都不吃。”

  “大理寺跟刑部一向是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的案子却需要刑部来帮忙,看来真是棘手不已。”

  “谁说不是呢。”

  守在大理寺案卷库门外的两个侍卫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个穿着青衣,小厮模样的人往这边走来。

  “站住,这里是大理寺卷房,干什么的?”两个侍卫马上抬手,用刀鞘挡住他。

  那小厮拱手道:“在下是谢侍郎府上的仆人,前些日子我家大人借了贵衙的卷宗,差小的今日来还。”

  那两个侍卫将信将疑,还没说话,便听到卷房里传来裴煜的声音。

  “叫他进来。”

  从城外无名观回来后,谢贽就跟裴煜跑来大理寺,两人准备再重新整理一下线索。

  “京城最近没什么有关人口失踪的报案,也不知道大成教僭用官府权利,受刑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仅是这些跟大成教直接相关的记录,”谢贽刚从小厮那里接过卷宗,边走边说,“还有近三个月来,临京发生过的,尤其是关系到朝廷官员的案件。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

  裴煜:“那可就多了,查那些干嘛?”

  谢贽:“大成教能够笼络那么多朝中官员,一定是因为教会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或者是,帮助他们解决了什么难题,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大成教卖命。”

  京兆尹程铎是因为他的妻子平安度过难产,那么其他人呢?

  裴煜点点头,深以为然,绕到一处书架上,把近三个月来的案卷都翻了出来。

  两人忙到昏天黑地,还真让他们发现了几桩可疑的案件。

  谢贽:“军器监在月初的时候丢了两队新武备,他们监丞立了军令状,说十日之内找不回来就提着脑袋去见女皇。结果只用了三天,两队武备全都找回来了。”

  裴煜:“这个,吏部薛员外家中爱女,失踪数日后,官府出寻未果,她便自己归家了。”

  谢贽接着说道:“还有大理寺地牢有凶犯越狱一事,后头被及时抓回来了吧。”

  裴煜汗颜:……怎么这事儿他都知道啊?

  大理寺之前是有一个被判了缓刑的犯人,不知道是怎么逃出去的,寺卿大人唯恐女皇陛下降罪,严令禁止几个知情人泄露风声,随后兴师动众地派了很多人暗中追捕。

  那逃犯受了伤,没有跑出城去,被守城盘查的官兵给扣住了,寺卿大人亲自去把逃犯押回来,还往几个士兵手里塞了不少封口费。

  裴煜是回京城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也不知道是谢侍郎洞察一切,还是她背后的靠山手眼通天,连他们寺卿大人千方百计隐瞒下来政治污点都知道。

  瑜亲王肯定没少往各处塞人,难怪能跟女帝抗衡。

  裴煜有点慌,他从来没参与过朝廷党争,现下因为案子的事情不得不与她们合作,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裴煜: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求菩萨保我一条小命。

  谢贽看着突然双手合十的裴煜:?

  谢贽:“你干什么?”

  裴煜赶紧放下手说:“没什么,你确定这些案子都跟大成教有关?

  谢贽:“大成教的手伸得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长。这种可大可小的事件,由一个教会出手摆平,既不引人注目,又能博取那些官员的信任。”

  转移武备,绑架朝臣女眷,私放重犯……

  她甚至怀疑,这几桩案件的发生,都是大成教自导自演出来的。要做到这些,不知大成教对朝廷的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教会岂不是已经拿捏住了许多朝中命官了?”裴煜说道。

  谢贽想到无名观发布的神谕,沉重地点点头:“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保不齐大成教会利用这些人做出什么大动作。”

  裴煜:“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查,追踪一下案情后续。”谢贽沉吟道,“我得去找一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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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大盛亲王府。

  阿冲跟王管家靠在后院的门边,看着穿着一身粗布短打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杨得瑾。

  阿冲:“王爷这是不做木工,又改行做泥塑了?”

  王管家摇头:“不算改行,顶多算是老本行衍生出来的副业,都是手艺人的活儿。”

  他说的是杨得瑾之前削木制弩的事情。

  阿冲:“?”

  他们主子老本行应该算是公职对吧?对吧?!

  门房这时候跑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管家,谢侍郎来了。”

  王管家与阿冲对视一眼。

  这谢贽可是王爷面前的红人,王爷待其宠爱有加,可不能怠慢了啊,但王爷现在这一身实在是……不便见人。

  王管家:“带去大厅,好茶招待着。”

  门房答了一声是后,便马上跑开了。

  王管家这才上前告诉杨得瑾。

  “谢大人来了?叫他过来啊。”杨得瑾头也不回地喊道。

  王管家似乎是不忍心让刑部侍郎看到这样……朴素的瑜亲王,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她去换身衣裳,就迟迟没动。

  阿冲是个直率的,见王管家没有动作,便自觉去带人过来了。

  王管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阿冲:懂了,王爷这是又喜欢上泥塑了。

  王管家:头一次见能把玩泥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