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真跟着祝染去玩儿, 去的路上,祝染不知道第几遍嫌弃他:“你又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去, 去干嘛。”

  他这种沉稳淡漠事业型男人, 明显跟他们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不是一个路数,甚至差不多比他们都大个几岁,去了那些人肯定会拘束, 玩儿不开。

  周乾握着她的手,淡淡地睨她一眼, 没与她争辩。

  澜华巷,祝染他们常用的包房里,一群男的女的二世祖,已经玩儿成一团。为了迎接祝大小姐,灯没有关, 金属感的摇滚乐震耳欲聋,有人跟着音乐鬼吼, 仿佛群魔乱舞。

  秦昭在与陈舒华打桌球, 望了眼大门的方向, 唉声叹气地:“感觉染宝不在意我们了, 今天居然不跟我们一起来。”

  往日都是他们三个一起来, 今天就跟他与陈舒华两个。

  “只是你,别带上我。”陈舒华面无表情,出杆进洞一个球, 抬眼瞥他:“再说, 染宝是有家室的人,你以为像你。”

  秦昭啧了声, 学着祝染的调儿不阴不阳地怼回去:“陈总就有家室了?”

  陈舒华:“……”

  此时, 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秦昭顿时扭头喊:“染宝——”

  然而却正正当当地对上男人冷淡如斯的眼神,差点让他给自己口水呛死。

  他声音越来越小:“来……来了。”

  门口的男人,迎着光,肩宽腿长地立在那儿,西装革履,大衣妥帖,眼窝深邃的眼往包厢里漫不经心一扫,跟大领导莅临视察没两样。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聒噪的音乐不知道被谁关掉,一时间宽敞的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还是陈舒华反应比较快,看向祝染一起出现在门口的周乾,微笑着点头:“周总。”

  秦昭也立马反应过来:“乾哥,欢迎乾哥!”

  其他人也跟着像被解锁了似的,分分当着复读机——

  “周总好啊。”

  “乾哥快请进。”

  甚至还有几个小明星,见了周乾跟眼睛放光似的,想上来攀谈,又顾及祝染,质感远观地殷切:“周总,晚上好。”

  就知道会这样。

  祝染翻了个不那么克制的白眼,暗暗瞪了眼周乾,兀自往里走,摆摆手:“你们玩儿你们的,不用管他。”

  他们一群人出来玩儿,也没特别刺激的,就是普通的那一套,桌球K歌,打麻将,玩儿游戏喝酒。

  也不是没有人爱玩儿荤的,祝染没所谓,但不能在她的场子里玩儿,自己带着人去开房,玩儿几飞都不关的她事。

  周乾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随后伸手去接祝染脱下的羽绒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祝染半点没跟他客气,一把将衣服扔给他,噘着嘴留下一句:“别给我弄皱了。”就跑去陈舒华那边,跟她抱住一起。

  周乾瞥了眼,嗤笑一声。

  挂衣服的动作倒是小心。

  瞧他如此自然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做过百十来遍似的,在场的二世祖们突然觉得一身清冷贵气的周总,也有了几分地气。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跟他靠得太近,生怕冷气冻人,分分抢着麻将与桌球。

  秦昭几个胆子大点,不过也有点缩手缩脚,张扬小心提议:“我们玩儿大冒险?还是骰子?”

  秦昭没敢去抢祝染身边的位置,与张扬挤一起,扭头偷看一眼:“乾哥在,你敢让染宝喝酒啊?”

  张扬声气微弱:“我不敢。”

  “你们怕他做什么。”祝染一脸“没出息”的表情觑他们,余光瞥见越走越近的男人,补了一句:“少喝一点就是了。”

  她可不是怕他,主要是最近没有世俗的欲望,不想被他翻来覆去地煎炒。

  周乾大马金刀地在祝染身边坐下,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挽着衬衫衣袖,抬眼扫了一桌人,淡声开口:“在玩儿什么?”

  几个人一顿,陈舒华淡笑着解释:“玩儿骰子,输了喝酒。”

  秦昭求生欲极强地补充:“女孩子只用喝半杯。”

  张扬持续补充:“饮料代替也行。”

  秦昭:“对对对。”

  祝染还抱着陈舒华,撇了下嘴,竖起中指,对他们的谄媚做出一个国际友好的动作。

  周乾懒洋洋地嗯了声,眼神却扫向陈舒华搂着祝染的手,又不经意掠过祝染抱着她腰的两只手。

  陈舒华被看得头皮一紧,仿佛自己不怕死地抢了老虎嘴里的肉,连忙收回手,咳了咳,拍拍祝染的手:“染宝,我有点热。”

  祝染不满:“大冬天的,你热什么热。”

  陈舒华:救命,放过我吧。

  你老公连女人都醋都吃。

  周乾忍无可忍,拎着她胳膊,将人拽过来,搂着,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人:“玩儿点数?”

  这是要跟他们一起玩儿?

  秦昭惊讶地啊了声,忙回答:“对。”

  祝染莫名奇妙从香香软软的女人怀里,被搂到硬得硌脸的男人肩上,明晃晃地用“你是变态吧”的眼神瞪向周乾。

  女人都醋都吃,什么毛病?

  男人的手掌揉了揉她后脑勺,双腿敞着,单手拿起骰盅,一脸的游刃有余,朝其他人点了点下巴:“叫。”

  祝染见他真要玩,玩儿心也上来了,捞起一个骰盅“哗啦”就摇:“我也要来!”

  其他人见周乾随性,也逐渐放松,张扬大着胆子开玩笑:“来呗,输了乾哥喝酒。”

  “行。”周乾松懒地笑笑,侧过头在祝染额头上亲了下。

  祝染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这么多人呢。

  包房里开着暖气,人又多,她发觉陈舒华说的是对的,刚来不觉得,这会儿真挺闷热。

  男人的体温更热,偏生他就要搂着她,有股子野兽侵占地盘、宣誓主权的意思,不许旁的人靠近。

  在场的单身狗仿佛膝盖都中了箭,没想到外面高冷的周总这么黏老婆。

  秦昭默默坐到陈舒华身边,凑过去小声说:“抱不到染宝,我可以给你抱一下。”

  陈舒华压低声音,冷嗤:“滚。”

  秦昭嘁了声,赌气似的挪到一边。

  玩儿点数,就是几个人摇好后,轮流叫,几个几,只能一次上加,或者同样的个数,数字要比之前的大,人越多难度系数越大。

  除了运气与算法,还有点心理战术在里面。

  周乾无论自己是怎样的骰点,都云淡风轻,四平八稳的,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输过。

  其他人见这边玩儿得轻松和谐,纷纷好奇,忍不住都跑到这边,玩得人越来越多。

  倒是祝染,静不下心,浮躁,就总输。

  “哟!染宝又输了!乾哥,喝!”

  祝染气鼓鼓地,苦大深仇地盯着自己的骰盅,不由得全赖给身旁的男人,肯定是他的存在影响她发挥,平时也输这么惨过。

  周乾不以为意地端起他们倒好的酒,一口灌下去整杯,搂着祝染腰肢的手掌,捏了捏她的软肉。

  秦昭哈哈大笑:“染宝今天是来坑老公的吧。”

  祝染飞给他一个眼刀,周乾淡淡扫了眼,秦昭立马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

  夫妻搭档,就是了不起。

  “我先暂停会儿。”祝染轻哼,大概是玩得嗨了,也没管周乾是不是在这,从桌上陈舒华的烟盒里抽出支烟,点上:“等我给散散霉运再来。”

  周乾搂着她的手,顺手就抽走了香烟,放自己嘴里叼着,转过头看她,懒洋洋地扯着唇角:“看着,老公给你报仇。”

  包房里的音乐又恢复了震耳欲聋,大灯关了,换成了昏暗的氛围灯,几乎看不清在场人的脸,但男人那双眼睛却黑得发亮,准确无误地锁住她的。

  祝染没由来地,觉得这会儿的周乾尤其帅,甚至有点以前从未发现的雅痞感,简直男性魅力爆棚。

  这话落下,其他人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欠欠地起哄:“哦~乾哥求放过!”

  最后一群人全给喝趴下,周乾买的单,又一一找人给那些醉鬼送回去,没一个落下。

  从澜华巷出来,已至凌晨,但这处著名销金窝建筑群,半点不像表面这样夜色静好,这会儿正是某些人的夜生活高/潮时分。

  车里一股子酒气。

  祝染没喝多少,反倒是一整晚,周乾帮她喝了不少。主要也没想到,周乾能跟那些人玩儿到一起去,她还以为,周乾这样的人,只会跟季夜鸣许怀清这样的社会精英一起玩。

  周乾敞着腿,姿态懒散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看起来略略有些醉态。

  祝染靠过去,仔细瞧他的脸,甚至掰开他的眼皮,看他眼睛,狐疑地问:“你没喝醉吧?”

  玩儿游戏的时候,他基本没输过,都是被自己坑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周乾一把握住她的手,岿然不动地掀她一眼,嗤笑着反问:“你验尸呢?”

  祝染:“……”

  瞧他嘴这么贱,就知道没喝醉,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车子开入主路,周乾突然拎起祝染,将她整个抱到自己腿上,低下头来亲她,懒洋洋地开口:“跟他们这样玩儿,很开心?”

  “还不错吧。”祝染理所当然地回答。

  一群差不多的人一起玩,不说多快乐,至少无拘无束。

  周乾舌头肆无忌惮地钻进来,与她交换了个深吻,许是喝了酒,莫名有点不依不饶:“跟我一起不开心?”

  今天一群人,哪些是真心与她交朋友,哪些是为了利益靠近,更有哪些一晚上偷看她无数遍。

  小狐狸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单单是将她放在外面让人窥视,就足以让他心烦意燥。

  “谁说过不开心了?”祝染喘了下,莫名其妙的看他,在他唇上咬一口:“你是在发酒疯吗?”

  周乾不答,默不作声地亲她,嘬她脖颈,吮她锁骨,随后干脆换成面对面地抱着她。

  前后座之间的挡板隔着,显得车内空间格外逼仄,几乎很快就溢满了混着男性气息的酒意,火热地灼烧每一寸空气。

  但他们都没喝多,这种与清冽香气混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心生醉意,总控制不住,想凑近点,再凑近点,多闻一些。

  祝染被硌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挣动了下,被周乾单手桎梏住,另只手“咔哒”一声摁开皮带金属扣。

  窸窸窣窣,她看着男人咬开包装袋,黢黑的眼微微垂着,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森林中的猎豹,盯着自己的食物,漫不经心做着饱餐一顿前的准备动作。

  野兽咬住了狐狸,它们开始用餐时,习惯于第一口享用猎物最柔软的地方。

  她抱着周乾的颈,浑身直哆嗦地靠着他的肩,语不成调地开口:“周乾,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黏人吗?”

  “嗯?”周乾偏头亲了亲她耳朵,低沉着反问:“嫌弃了?”

  “倒也不是……”祝染皱了皱眉,不知道如何表达。

  只是觉得他看得有些紧了,他无声无息地侵占着她的生活,蓦然回首,自己的私人空间都快没了。

  早先就说过,他的掌控欲其实很强,不过以前都做得雁过无痕的,几乎让她感觉不到,所以也就根本不会去在意。

  但从来没像如今这样,看似是他在迁就她,宠她黏着她,其实是他不动声色地将她困在他身边,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他不会像季夜鸣那样搞什么强取豪夺,他最擅长的是温水煮青蛙,青蛙什么时候熟了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能察觉,属实是她被煮出了经验。

  祝染倒也没像平日里那样发脾气,她捧着男人的脸,仔细端详,低头亲了亲他挺拔的鼻梁,难得温馨地撒娇低哄:“你怎么了嘛?”

  “我不知道。”周乾松散地望进她澄亮乌黑的眼睛,那里有着他清晰的倒影,好似她眼里只看得见他,这令他十足兴奋,摁着她的腰往下坠。

  “……周乾!”祝染恼了,“我…我好好在跟你说…说话呢。”

  周乾短促地“嗯”了声,更像是闷哼,漫不经心低哑着嗓:“在听呢。”

  祝染明显感觉到他是故意的,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可她偏要迎万难而上,揪着他问:“因为李太太的话吗?她的话是真是假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是。”周乾回答得干脆。

  李太太那番话,不论真假,他都不以为意。

  不过确实是提醒了他,他一出生,就不受人期待。

  直到后来,有了她。

  偏偏小狐狸到现在,分明早已经软化,却死咬着不松口。

  她还是不信他。

  她不信他,他便只能终日风雨飘零,踏不到实地。

  ——

  过年前,祝钰的项目走上了正规,他爹总算勉强退了一步。

  晚上,祝钰回家,一家人一起用晚餐。祝染没在家,这家一下子就冷清下来,祝钰是继承人,从小到大按着继承人那一套严格长大,与父母自然也无太多亲情温暖。

  祝钰只可怜他父母,当初那一定选择真的很好?在他看来,除了权益,他们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过。

  饭桌上,只听得到筷子偶尔碰到瓷碗的很轻微的声音。

  祝誉扫了眼他儿子,缓缓开口:“既然你成功了,以后公司就按你说的来,如果出了岔子,我会立马喊停。”

  祝钰却突然抬眼,看着他们,答非所问:“您知道我的钱是哪儿来的吗?”

  祝誉想也没想:“除了周乾,还能有谁?”

  “不是。”祝钰摇头,笑了:“是我妹。”

  盛媛倏地看向他。

  “哦,我不关心谁给……”祝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顿,不可置信:“你说谁?”

  祝钰挑眉:“我还有几个妹妹?”

  盛媛皱眉,下意识反问:“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对啊。”祝钰悠悠道:“我也想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钱,可比我有钱得多,让我这当哥的自愧不如啊。”说完,他看向父母,突然话音一转:“所以爸,您后悔吗?”

  祝氏是真的不想超越天越,还是害怕两败俱伤?都是商人,谁不想当龙头老大。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像都是日常,等再写点日常了,就进入最后的大情节,然后就差不多快完结啦。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