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节颓下身子, 看着手上从嘴边沾上的血迹,却不觉得疼。

  疼得是哪呢。

  是心脏。

  他不想再和陆之洲争执下去,又或者说, 他已经不敢再和他吵下去了。

  伤木荀最多的人,是他自己。

  他垂着头, 黯然离场。

  上午十一点多,阳光正好, 映衬着齐知节的失魂落魄。

  在病房外透气的木荀当然不知道, 这两个人居然在楼下打了一架。

  他先看到的是陆之洲, 看到他带着一点血迹的嘴角时不由的惊了一下。

  “何叔睡着了么?”陆之洲捂着嘴, 有点掩耳盗铃的问着他。

  “没,你的嘴怎么了?是不是……”他话还没说完, 只见垂着脑袋的齐知节也用手捂着嘴走过来。

  木荀瞪大了眼, 定睛看着匆忙又慌张的齐知节。

  现在不用问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刚才应该是在打架。

  他叫住要进病房的齐知节:“何叔还没睡,你这样进去是准备说自己走楼梯嘴巴着地了吗?”

  男人应声定在了病房门口,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学生时代打架后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我的手机在里面, 你帮我拿一下吧。”

  木荀摇着头从他身边略过进了房间。

  走廊里又剩下齐知节和陆之洲两个人。

  尴尬的氛围里弥漫出一□□味。

  如果木荀再迟个几分钟出来大概就能看到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场面。

  他将手机递给齐知节, 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的脸蛋看。

  男人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无处遁形的滋味。

  木荀看着他嘴唇左下角伤口,又看了看陆之洲嘴唇右下角的伤口,忍不住取笑着:“你们搁这玩平行对称呢。”

  男人接过手机, 自知无颜:“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晚上过来看何叔。”

  他说完, 便匆匆离开。

  木荀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发笑,在他身边的陆之洲看着他笑, 也开心的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 说你们俩呢。”木荀扭头, 拍了一下他。

  木荀见他这样,原本已经忍住的笑意再次燃起,耸着肩肆无忌惮的弯唇:“还笑吗。”

  “不笑了……”陆之洲用食指关节轻轻按了按自己受伤的嘴角,疼得厉害。

  “为什么要动手?”笑了好一会,木荀才说出一句正经话来。

  “他欠揍。”

  “过来我带你去护士那儿上点药。”

  “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之洲在的缘故,齐知节在医院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来看了几眼何景就着急着离开。

  木荀原本也是冷着他的,只是看到他唇角愈发严重的伤,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那天他回家里给何叔拿换洗衣服,见到了齐知节坐在手工房里。

  齐知节透过窗户看到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本想在这躲个清净。

  木荀似乎并不想理他,径直从窗边掠过,他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从此变成陌路人,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他有些失神的重新垂下头去,开始雕自己手里那块白玉。

  窗外的黄昏褪色成了夜,他才从手工房里出来。

  却发现木荀竟还没有走,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边上放着医药箱。

  上次见着这个医药箱,还是他给木荀手指头上药的时候。

  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过来。”木荀没有转眸看他。

  齐知节脚步微微一顿,才朝着他走去:“怎么了。”

  “你的嘴还不处理,是在等着去整容医院预约医生么?”木荀这才缓缓抬眸,示意他坐到他的对面。

  其实齐知节是处理过伤口的,只是处理的很随便,他没想到这样的小伤还能半天不愈合,反而愈发的严重起来。

  他乖乖的坐到了石凳上,木荀随即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了酒精和棉签。

  而齐知节也很自然的就把脸蛋伸了过去。

  木荀拿着酒精动作轻柔又小心的替他涂着酒精和药膏。

  全程齐知节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只想偷偷的,不着痕迹的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这本不该属于他的温存。

  其实,木荀也在享受这一刻的感觉。

  耳边是漫河夏夜里的蝉鸣声,是院里老树枝桠摇晃的沙沙声,身边是他爱的人。

  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日子。

  真好。

  可不管他上药的动作有多慢,这个药总是会上完的。

  在他合上医药箱的那一刻,齐知节开了口,嗓子有些喑哑:“你不该对我好的,一点都不该。”

  “别误会,我只是怕你讹上陆之洲而已。”他回答着,提起药箱从石凳上起来,“何叔明天就能出院了,我过两天会去北海道,到时候我会把何叔接到付东去照顾。”

  “你去北海道干什么?”

  “约会。”

  他故意说的含糊其辞。

  他也的确得逞了,因为向来冷淡的男人有些着急的接话问着:“约...陆之洲不是在国内么?”

  木荀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男人垂下眼眸,黯然神伤。

  “我没有记错的话,齐先生前几天还和我说之洲是很好的归宿,我当然要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木荀倒是直直的把眸光停在齐知节的身上,又加了一句,“你说对吧。”

  “木荀,你不要激我。”那双桃花眼猛地对上他。

  木荀也不怵他:“齐知节,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男人闭了闭眼,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长长的抒了一口气:“是啊,都是我说的,你不爱我了,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

  泼了墨般的寂寞夜空里,因为闪烁的星星有了生气。

  而他这样一个寂寞的人,却失去了照亮他自己的星星。

  木荀沉默着,也仰着脖子看天。

  他有时候觉得齐知节真的好笨。

  不喜欢他了,他就不能努力让自己重新喜欢他么?

  就不能像自己一样,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朝着他走来么。

  为什么要把爱定义在方框里。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就这么讲道理了。

  他要让齐知节知道,失去自己,不是一件那么容易就能熬过去的事情。

  他要让他,爱他,珍视他。

  就犹如自己对他一样。

  第二天,安排完何景出院的事后,木荀就打算订机票带着何景回付东安顿了。

  何景说什么都不愿意走,木荀拗不过他,只好留下来,打算多陪他几天,看看情况。

  原本说来和他在漫河玩的陆之洲成了免费苦力,有时整理屋子有时照看店面的。

  至于齐知节,他只偶尔出现在古玩店或是何景的卧室里。

  他没有勇气看着木荀和陆之洲如胶似漆。

  何景似乎对陆之洲的印象也很不错,这无疑让他愈发的郁闷了。

  那天,他将自己雕好的一块玉佩偷偷放在了木荀在手工房的桌子上,却被陆之洲逮个正着。

  “喂,小动作能不能别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军训就结束了!!

  困死我了,宝贝们晚安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