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
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当兵？
而二哥的瘸，四哥的瘫，又是因为什么？
还有三哥。
宋乔伊以前曾听人说，她三哥是个早产儿，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但当时三哥却没像现在这样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大病一场，似乎小时候，三哥的体质反而要更好一些？
她越想越是迷糊。
“伊丫？”
这时候吱呀一声，堂屋那边，老太太徐大枝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一看见在门口吹风的宋乔伊，顿时就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这孩子，你这是咋的了？怎么还在外边杵着呢？不嫌冷吗？”
徐大枝说着，就像是生怕宋乔伊被这大冷的天气给冻坏了，赶紧拄着拐杖朝她走了过来。
宋乔伊连忙将自己的小手竖在嘴唇边，她冲着徐大枝嘘了一声。
“奶！”她小小声地叫着，然后就赶紧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儿迎了上去。
“奶，你小声一点。”
她打了个手势，冲着大房那边指了指。
徐大枝一愣，紧接着像是领悟了什么，她竖起了耳朵偷听了半晌。
大房屋子里，那哽咽之声十分的模糊，几乎被这夜晚呼啸的风雪声给淹没。
徐大枝听得不是很清晰，但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却像是恍惚了几秒，接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哎……”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声气，这才握住了宋乔伊的手，并拍了拍宋乔伊的手背。
“走吧，走吧。你今儿就跟奶奶去堂屋睡，他们哥几个也挺久没见了，就让他们聊聊吧。”
老太太再次叹息着，她百感交集地看了一眼大房那边，这才佝偻着腰背，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她拉着宋乔伊往堂屋那边走了过去。
而宋乔伊心口一顿。
大房……她们大房，到底都曾发生过什么？
老太太绝口不提，但老太太显然是知情的。
这一晚上，宋乔伊心里揣着这样的疑惑，她和老太太躺在一张炕上。
被窝里暖烘烘的，可她心里却茫然。
而另一头，大房的屋子里，兄弟几人眼眶红彤彤的，不论是看似温柔秀气的宋学军，还是平日美得艳丽尖锐的俊美三哥宋益民，又或者是粗犷的宋卫华。
他们眼角全都红透了。
甚至就连大哥宋建军，一副沉稳刚毅的模样，但眼底也像是划过了一抹悲痛之意。
有许多话，他们兄弟之间，其实不必多言，可一旦见了面，一旦联想到宋建军当年为何会去部队当兵，那些早已经褪色的，早就泛黄的回忆，就会汹涌而至。
像一座沉重的山川，狠狠地砸落在他们的心头上。
半晌，宋益民才吸了吸鼻子，他沙哑地说：“我去外头看看，伊伊刚才说去上厕所，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不放心。”
说完，宋益民就起了身。
宋建军皱着眉，他有些担心，刚要起身，但老二宋卫华按住了他的手，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
恐怕是老三的心情还没冷静下来，刚刚，虽说……他们几人沉浸在各自的心情之中，但也曾隐隐听见老太太徐大枝和宋乔伊的交谈之声。
如今老三想出去，恐怕也只是想找个借口。
毕竟，家里当初那些事，最难受的，一定非老三莫属。
而此刻。
出门之后，宋益民颓唐地胯下了肩膀，他背靠着房门，扬起了头。
眺望着这冬季的雪夜，和皎洁的冷月。
“呵，”
一抹讥嘲的，近乎愤世嫉俗一样的笑容，却突然出现在他脸上。
却偏偏又那么的沉重，那么的苦涩。
他闭了闭眼，一行泪，却顺着那张俊美的面容滚落而下……
……
第二天。
“来人了，来人了！”
当宋乔伊起来时，才刚刷完牙，嘴上的泡沫还没擦干净，她就见宋家院外传来一阵嚷嚷声。
“谁来了？”宋乔伊满面茫然。
而四婶何春花则是欢天喜地地招呼着：“是省城，省城那边来人了，来了好多领导呢！”
“啊？”
宋乔伊懵了懵，慢了半拍，才一拍脑门。
“瞧我，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即，抓着毛巾抹了把脸，她就赶紧往外头跑去。
早在雪崩发生之前，宋乔伊就曾在后山发现了一座煤矿，后来甚至还带着韩主任等人去那里看看。
如今省城那些“大人物”来到她们生产队，左思右想，只能是为了那座煤矿的事情！
等宋乔伊一溜小跑来到生产队外头，就看见大队长肖大可正满脸火热地望着前方，而他们生产队外，已经停了好几辆军绿色的小车。
省城的那些领导竟然是乘坐来这边救灾的军车过来的。
“肖同志！”
这时一名老人从车上下来，他飞快地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肖大可的手。
“你们这边发现煤矿的事情，咱们已经听说了！”
“七星这边发生了雪洞，近日天气又冷了许多。”
“咱们省的煤源物资储备不丰，这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啊！”
有了这煤矿，不但省城那边的供暖能提上来，甚至就连七星公社这边的受灾群众，也不必再担心受冻之苦了。
这名老人满脸的激动和高兴。
而就在这个时候，肖大可看见了宋乔伊，他赶紧招呼了一声。
“伊丫，快过来！！”
这可是他们红星大队发现煤矿的大功臣。
肖大可冲着宋乔伊招着手。
宋乔伊一愣，没想到大队长会叫她。
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就走了过来。
“这位小同志是？”
那名老人激动未褪，笑着看向宋乔伊。
肖大可立即高兴地说：“同志，您是不知道，咱们这儿的煤矿就是伊丫头在山上发现的，这孩子可是一个福星啊。”
想到这些日子宋乔伊为生产队带来的改变，肖大可兴致高昂。
室内种青菜，温室大棚，如今又弄出个煤矿，这些全是伊丫头带来的。
其中温室大棚第一批生长周期比较短暂的青菜，已经可以收获了。
今儿要不是省城来人，肖大可本打算带着大家伙儿去温室大棚收割蔬菜的。
“好，不错！！果真是后生可畏！”
老人狠狠地夸了宋乔伊一通，险些叫宋乔伊闹个大红脸。
“老爷子，您抬举了。”
她这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反而更叫人喜欢。
老爷子对她顿时越发的赞赏。
肖大可已经天花乱坠地夸了起来。
抓了抓脸颊，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于是无奈地看着大队长说道：“肖叔走了，咱们先去后山那边看看。”
“对对对！”
肖大可一叠声地说道。
“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来来来，老同志。”
他招呼了一声之后，看向老人的身后那些全是从远从省城过来的专家。
有专门负责地理勘测的，也有煤矿工厂的工程技术师，甚至有国媒下来的领导。
这个年代因为物资匮乏，发现煤矿这件事儿不论在哪儿都是一件大事儿。
更何况之前听韩主任的汇报，这边的煤矿规模可不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