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俺的！”
沈思月诧异地望着大家，陈金莲将她那份的馒头整个塞到了她的手上。
“姑娘一路对咱们照拂有加，咱咋样也不能看着你们姐弟饿肚子！他们不拿咱当人看待，咱非得活给他们看！”
这让沈思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知道这是大家的好意，含笑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一幕不仅让周晏他们意外，也让王伯常他们都感到意外。
让他们更意外的是，张小春看了一眼，把他碗里还没吃动的饭菜倒了一半进盛米饭的小木盆里。汝斌他们看到，也跟着他一样，倒了一半进来。
最后，他们端了半盆吃食过来，给流犯各分到了一小勺。
汝斌冷冷一瞪伙夫，哼了声，“这些犯人都饿死了，这一趟爷儿们别说拿额外的赏金，连薪俸都要被扣！怎地，你来补偿？”
伙夫自然也是没得办法，只是听命行事。汝斌这样说，也只是给他们官差这样做找个台阶，并说给张英的手下听。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他们干这个活儿，押一趟流放，这薪俸是按规定的日程算，前后不得耽搁太多。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赏银。犯人存活率达七成以上，能额外拿赏钱二十两；六成拿十两；五成没有；低于五成还得倒扣薪俸。
朝廷将发配的犯人流放到各个边关，本就是为了送到那里去服徭役。若是让犯人都死在路上，朝廷何必费这个劲。
定下这么个规矩，也是为了约束一些官差在路上行私刑。
大家都向张小春投去感激的眼神，不由地感叹，差吏也是人，也分好人坏人呐。
夜晚，沈思月躺进棉被里，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抱过来，在她怀里抬起小脑袋，露出依恋的小脸，“阿姐……我想爹，想娘，想兄长了。”
沈思月抱着妹妹，一扫路上的辛苦，扯了棉被盖住头，只漏进来一点微弱的火光，照着妹妹亮晶晶的眼。
“阿姐和小五一样，也想。”
“我们还能见到兄长吗？”
“能。”沈思月亲亲知知的额头，“小五累了是吗。睡吧。相信我们很快便能见到兄长了。”
三个小家伙再怎么让她照顾，经过近一月的流放路途，也都露出了几分风餐陋宿的疲态。
“阿姐，你能再给我们讲故事吗？”旁边沈庭风和沈江流只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忽然也揭开棉被，露出两个小脑袋，和他们身后躺着的沈芳朝。
“好啊，但只讲一会。”现在弟妹需要更多更充分的休息。
三个小家伙齐齐点头。沈芳朝也亮着眼睛期待地听着。
先前沈思月给他们讲了三国里的草船借箭和狄仁杰与武后二三事，以及熊大熊二，故事性跨度稍微有那么点儿大。谁让她涉猎广泛呢。
今儿便又取了三国里一段三顾茅庐说了来听。把一些魔幻的该改改，把一些地点置换成了这个时空里才有的地方，更显杜撰的真实感。
“阿姐好厉害啊，编的故事像是真的一样呢。”
沈芳朝比三个小家伙听得还入神，尤其是一些悬疑部分。那个什么国老狄仁杰，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今日故事到此为止，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沈思月拿捏起说书先生的腔调，三个小家伙顿时瘪瘪嘴，在沈思月的催促下睡了。
沈芳朝躺了一会睡不着，脑子里还在想着沈思月那些精彩传奇的故事。渐渐地也入了梦乡，梦里都是狄国老和军师亮。他想，世上果真有此等能人，该多好啊。
沈思月总是要看到弟妹都睡着了，她才安心入睡。夜里也不敢睡得太沉，总是有些微动静，她便立即醒过来。
如此长久下来，她的身体多少都有些疲顿，可每当她看见怀里妹妹依恋踏实的睡颜，就又有了动力。
此时不远定远县县城门外，柳三娘和小慧没能赶上城门最后开放的时辰。
“这儿闭城的时间怎地要比其他地方早半个时辰？也怪我，实在走不动。拖累了三娘步伐。”
“想必是越往北上，越不安全，城门关闭的时间故而越早。”柳三娘听着小慧歉语，带着笑意道：“进不了，便不进了。咱在城外找地方搭帐篷便是。来，先让我瞧瞧你的脚。”
柳三娘常年练鼓舞，她的那双脚力道十足，哪里是小慧能比的。她见小慧下午走路一瘸一拐，便知道是脚底磨破了。
小慧摇头，“我的脚没事。”
她看了一眼城周，“三娘，咱还是别在这儿逗留了，城周怕是不安全。还不如野外呢。”
柳三娘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也对。这样，咱们回到刚才路上，那儿有几户人家，咱过去叨扰一宿。这城周确实是不够安全，恐有一些闲杂的混子。等明儿早晨咱再进城，采买些吃食。”
小慧道：“可咱前几日买的，让那位张大人的手下给截了。咱还能送到思月姑娘他们手上么？”
柳三娘道：“再试试吧。”
“走。此地不宜多留。”柳三娘看到城墙尽头冒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心头一紧，扶着小慧，拉起马儿就要离开。
可她们还是让几个小混子给挡住了去路。
“哥几个，真想不到啊。城外来了个如此可口的货色。咱真是艳福不浅吧。”
柳三娘如今穿得一身村妇模样，还把脸也抹脏了，可她那傲人的身段怎地也遮不住。
小慧吓得脸色发白，却下意识挡在了三娘跟前，拼命地装腔作势道：“你们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混账东西，快些让开！”
“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小姐。咱哥儿几个是不是赚了大便宜。”几个浮浪混子一眼看穿小慧的胆怯。
可柳三娘丝毫未露怯色，她早从裤腿下拔出藏好的一柄匕首，分毫不犹豫地刺了出去，刺中其中一个混子的大腿，并踹出一脚，引来啊地一声大叫。
“小慧，快，骑马去城门口叫人。”三娘果断一声，拉着小慧退了几步，小慧脸白如蜡。
城门外有巡夜的人，可他们也不是时刻守在那，小慧心想，这一时半会她上哪儿去叫呀？
“不成，我怎可留下三娘你一人！”
柳三娘胸口一气，她这是让小慧见势跑。她虽没什么武力，可习过鼓舞的她，力量和敏捷度都不低，眼前三个混子，她兑付一下，或还能逃得掉，可两人就难说了。
“你两人谁都别想跑，臭娘儿们，敢拿刀子伤……”老子两个字没说完，三个混子突然后脑勺一麻，咕咚咕咚倒了地。
柳三娘卸下一口气。
“是哪位英雄仗义相助？”柳三娘朝着空不见人的城头望去。刚才青光一闪，似乎是从城头打下来。
可等了一会，无人回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