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黎九只说了这一句话，似是在等待对面男人的回答。
蒋诚屿……蒋诚屿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无数种回答挤挤挨挨团成了一个球，让他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己艰涩的嗓音：“为什么？”
江黎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他又飞快补充：“如果是因为乔心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不是因为她。”
她摇了摇头，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或者说，不光是因为她。”
诚然，她是在收到那张照片后才动了离婚的念头，否则她大概或许还会以蒋太太的身份，每天吃吃喝喝咸鱼下去。
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很多事情，让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嫌弃曾经的自己。
她还这么年轻，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真的甘心像何太陈太那些人一样，在夫家积累的财富上躺平一辈子吗？
虽然嘴上说羡慕蒋诗英全世界吃喝玩乐的富婆生活，但那也是人家用满贯影后的荣耀和集团董事的地位换来的。
江黎九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英姐那样的成就，但她至少也想努力一下。
“我明白了，你想有自己的事业。”
蒋诚屿似乎已经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和理智，转而反问，“但我认为事业和婚姻并不冲突？”
“确实不冲突。”江黎九有些苦恼地皱眉，“但我们之间……”
“没有感情”还没说出口，病房门忽然被推开，蒋诗英举着双手，保持着偷听未遂的姿势扑了进来。
她迅速扶墙站稳，仿佛无事发生，瞪大眼睛看着二人，“我怎么好像听到你们说要离婚？”
蒋诚屿刚喊了一声妈，就被她毫不客气一个爆栗，“是你要离婚？臭小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这可是你外公定下的婚事，你敢离婚？！”
蒋诚屿眼神带了幽怨，“不是我说的。”
江黎九提前捂好脑袋，弱弱举手，“是我。”
反正这事早晚要让英姐知道的，她心一横，脱口而出：“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上次刚一提就出了车祸，拖到现在……”
“好啊。”
江黎九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
蒋诚屿也满脸不可置信：？
“你们看我干嘛？”蒋诗英淡定地挥挥手，“我同意了。”
“那您刚才还说这是外公定下的……”
蒋诚屿头更疼了，这还是他亲妈吗？
变脸也太快了吧！
“别那么看我，就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不能看着你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蒋诗英走过来，拉住江黎九的手，理直气壮，“但要是小江想离婚，那我肯定支持她——女孩子不趁着年轻多谈几场恋爱，见识见识不同的风景，难道要早早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啊？”
蒋·歪脖树·诚屿：我一定不是亲生的。
江黎九也被英姐这番言论震惊了。
就，就这么简单的吗？
她眨眨眼，小心地试探，“那您不生我的气吗？”
毕竟好像是她先“抛弃”了她儿子哎。
“但凡他能在这段婚姻里给你多一些安全感，你也不会想离婚。”
蒋诗英这几个月也没少琢磨儿子和江黎九之间的关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人是你自己答应娶回来的，结了婚又不肯好好过日子，现在小江要离婚你着急了，你早干嘛去了？
英姐不生气，英姐只想给儿子点一首《活该》。
“我同意。”
蒋诚屿忽然开口，“离婚协议我会让人拟好给你。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立刻起身走人，一点不拖泥带水，相当利落干脆。
江黎九看着他风一般的背影，还有点回不过神。
她还以为要花点力气来说服他呢。
“好了，恭喜小江回到我们单身富婆的队伍！”
蒋诗英鼓了两下掌，又冲她挤眼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大叔还是小鲜肉，圈内的还是圈外的？要不要我让阿慧在公司里找找？”
江黎九差点把脑袋晃出残影，“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
“也对，养好伤才有力气谈恋爱嘛。”蒋诗英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江黎九：……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
江黎九又在医院住了几天，期间郑素秋一家，凌霞一家都来探望她，还带了不少水果和补品。
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出了意外，害大家第二天都没心思录制，说好的看日出也泡汤了。
“嗐，一个节目ending而已，用别的镜头也一样，人没事最重要。”
凌霞扒拉开她头发，打量着脖颈上的青色淤痕，啧啧有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乔心晴在霍钟玉面前乖乖巧巧的，对你下手这么狠。”
江黎九也是心有余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要凉了。
“哎，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那晚钟凯带着乔心晴连夜飞回英国，已经注册结婚了。”
凌霞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八卦，喜滋滋和大家分享，“这下霍钟玉可要气死了。”
江黎九果然来了兴趣，“那现在怎么办，她会让钟凯离婚吗？”
凌霞摇头，“她就是想，也要看钟凯答不答应啊。人家小两口现在说不定已经上了哪艘游轮度蜜月去了，她怎么追？”
“她也算是达成心愿了。”江黎九感慨了一句，反正她以后别再来找自己就行。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约好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去旅行。
*
出院后，江黎九先回了一趟她和蒋诚屿的婚房，收拾东西。
离婚协议前几天已经签好了，蒋诚屿很大方，大方到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又退回了不少，反复改了几版，才勉强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还有蒋诗英之前送她的集团股份，江黎九本想还给她，结果英姐只一句“不收就绝交”，她只好又默默拿回去。
再加上录《婆媳》的通告费，《云苍诀》和《灰月亮》的片酬，蒋诚屿给她的分手费……江黎九现在可是真·单身富婆了。
哦不对，托离婚冷静期的福，她现在还没拿到那个小红本，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单身。
江黎九胡思乱想着，走到别墅大门口，下意识地按下开门密码。
滴滴。
顺利开门。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还没换密码吗？
进了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像是很多天没人住过。
江黎九松了口气，幸好蒋诚屿不在家，不然怪尴尬的。
她迅速上楼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之前去录《婆媳》已经带走了不少，没剩什么，只一个小箱子就装满了。
“拜拜啦。”
她站在大门口挥了挥手，和这大半年属于“蒋太太”的人生告别。
*
总裁办公室。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别墅安保系统APP发来的通知，十分钟前有人进入。
别墅门口的可视门铃会自动录下一段15秒的视频。蒋诚屿打开APP，就看到江黎九冲着大门挥了挥手，然后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
视频很短，很快就播完了。
他的心却像是空了一块。
她就这么走了……
蒋诚屿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出神，连霍见珩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
手机被抢走，霍见珩眼疾手快地点开视频，看完哈哈大笑。
“看来有人被甩了啊。”
蒋诚屿没好气地瞪他，“彼此彼此。”
“哎，我跟你可不一样。”霍见珩拍着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炫耀，“我有儿子，你有吗？”
蒋诚屿：……
“行了，不就是被老婆甩了嘛，看你垂头丧气的，一点都不像我儿子。”
霍见珩随手拿起一支笔，灵活地转了几圈，“结婚了可以离婚，离婚了也可以复婚啊。你再把人追回来不就行了？”
蒋诚屿抿唇不语。
他最近一直在想蒋诗英说的话。
是因为他没有给江黎九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才要离婚吗？
如果真是他的错，那他是不是应该尊重她，给她自由？
“如果我也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看合同？”
霍见珩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小情侣吵架，两口子拌嘴，多平常的事啊，你妈生气的时候还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呢，我当真了吗？”
蒋诚屿难得生出几分好奇的情绪，“你和我妈也吵过架，闹过分手吗？”
“不多，也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吧。”霍见珩笑得狡黠，“想知道的话，晚上咱们爷儿俩去喝一杯？”
*
周渔放学回家，刚一开门就听到客厅传来奶奶的笑声。
家里来客人了？
她换鞋进屋，看清来人后十分惊喜，“小江姐？”
江黎九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冲她打招呼，“最近复习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周渔放下书包，在她对面坐下，“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来拜访邻居啊。”江黎九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点心，“以后我就住你楼上了。”
周渔脑子转得很快，“难道你……”
江黎九点点头，“没错，我离婚啦！”
她也是在盘点名下房产的时候发现有一套房恰好在周渔家楼上，估计都是当时开盘后盛世集团自留的。
江黎九一直记挂着这个努力的小姑娘，正好有这个机会和她做邻居也不错。
周渔听了她的话并没有惊讶，反而也跟着笑了，“恭喜。”
这确实是小江姐能干出来的事。
因为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章突然觉得小江小蒋都不容易啊，一个没爹一个没妈，就没见过正常的婚姻是什么样的，难怪要离婚（bushi）
接下来重点大概会写江江的事业线，什么感情线什么追妻火葬场的就……随缘吧哈哈哈
毕竟我知道你们都嗑史无前例（小蒋蹲墙角e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