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其它小说>短信>短信 分节阅读 22
一番。
  
  稻草里面,仍然只有稻草。

 

  我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是我自己神经过敏了吧,要不然就是狗的嗅觉比较发达,能察觉到人类闻不到的气味。我低头打量脚边的肥猫,它正抬头看我,短短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只可惜,你还是不会说话。
  
  刚才那些报纸,已经被肥猫刨烂了不少,我顺手捡起几张完好无缺的,然后走回八仙桌坐下。
  
  黄淑英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门外的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耳朵似乎已无大碍。她的矿泉水已经喝光了,桌面上的那筒消化饼,却还是鼓鼓囊囊的,只少了两三片。
 

  
  再看一眼斯琴,她把奥利奥吃得一片不剩,很好地落实了建设节约型社会的政策,贯彻了吃光喝光身体健康的指导思想。
  
  她瞟了我一眼,毫无廉耻地问:“喂,还有一包方便面呢?”
  
  雨还在不停地下,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噼里啪啦。像这样的雨势,让人根本无计可施,什么都干不了。我把报纸摊在桌面上,这是本市的一张晚报,日期在一个月前,我借着门外黯淡地光,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黄淑英的身子却扭了一下,安静了,然后再扭一下。过了一会,她终于憋不住地问:“那个谁,这里有洗手间吗?”
  

 

 我皱眉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厕所是建在围屋外面的,出了大门往左转就是了。”
  
  像她那么精明的女人,也还是分不清左右,迷惑地问:“左?”
  
  我只好解释道:“靠着山的那一边,跟我们来路相反的方向。”
  
  黄淑英点点头,站起身来,斯琴好心问:“淑英姐,要不要我陪你去?”
  
  黄淑英摆了摆手,拿起雨伞,独自朝门外走去。大概是知道农村里都是旱厕,没遮没掩的,不愿意把大白屁股亮给斯琴看。


  斯琴撇了一下嘴,又转过头来问我:“喂,你说,厕所建得那么远,如果很尿急的话,谁能忍到那里啊?还不半路就拉掉了?”
  
  我把手里的报纸翻了过来,一边看一边敷衍道:“人家有木做的马桶嘛,晚上就在马桶里解决,早上起来再倒夜香咯。”
  
  斯琴好奇地问:“夜香?是什么啊?”
  
  我没好气地说:“马桶里还能盛什么?鱼翅炖木瓜啊?”
  
  她继续追问道:“直接说大便好啦,为什么要叫夜香啊?”
  

 

 我愣了一下,笑道:“听起来文雅点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粗……咦?”
  
  斯琴锤了我手臂一下,我却没有理会,聚精会神地盯着报纸。她看我脸上严肃的样子,也把头靠了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我用手指着版面中间,豆腐那么大的一块,标题是:“围屋外墙倒塌,造成二人死亡。”
  

  斯琴也吓了一跳,逐字逐字地读了起来:“本报讯,我市北部县的席家围屋,于本月28号发生外墙倒塌事件,目前已造成二人死亡,至少一人失踪。我市领导表示高度关注,下令展开积极营救,并妥善安置村民。据介绍,席家围屋已有两百年历史,此次茅房旁的土墙发生倒塌,是因为年久失修,开春雨量充沛所致。经专家检测,不排除再次发生事故的可能……”
  
  斯琴跟我对视了一眼——外墙,茅房,倒塌,黄淑英!
  


 我们同时跳了起来,斯琴先去抱起肥猫,跟在我后面冲出房门,一边跑一边大喊:“淑英姐!”
  
  我也同样大声呼喊:“黄小姐!”
  
  大雨吞没了我们的喊声,我只好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到围屋大门口。刚要向左跑去的时候,却看见晒谷坪上,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白花花的雨幕中,那红色的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却是我那辆二手速腾,尾箱门高高地翘着,像大雨中一面红色的广告牌。难道是我刚才拿东西的时候,忘了关好?


 斯琴从后面赶了上来,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喊道:“发什么愣?还不去找黄淑英?”
  
  我回过神来,现在的确不是关注车尾箱的时候。我看一眼屋檐外的大雨,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扎了进去,扔下一句:“你在这等我!”
  
  这围屋的集体茅厕,在靠山的那一边,报纸上所说倒塌的土墙,也应该是相同的方向。刚才开车来的时候,视线被另一侧土墙阻挡,所以我们并没有发现。
  
  如今,我在泥泞的地面上跑了百来步,一堵倒地不起的土墙,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多久没这样淋过雨了?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成了只落汤鸡。全身上下就湿透了,头发粘在脑门,衣服粘在背上,雨水肆无忌惮地往领子里灌。
  
  我站在雨里,那一堵十来米高土墙,躺在地上。泥砖和巨大的石块,凌乱地叠在一起,像是史前生物的巨大遗骸。
  
  土墙的一边,连着缺了一个大口的围屋,另一边是茅房的遗址。本来几间连在一起的旱厕,现在大部分埋在土墙之下,只剩可怜兮兮的半爿。倒塌的泥墙拌着雨水,填满了原来的厕坑,浑浊的液体在地面横流,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
  

 

 我们刚到围屋的时候,所闻到的那股臭气,源头就在这里。
  
  照这样看来,报纸上说的两个死亡的村民,都是在如厕的时候遇难。至于失踪的那个……我盯着被大雨填满的厕坑,不敢再往下想。
  
  我抹去眼帘上的雨水,四处张望,却根本没有黄淑英的身影。那倒也是,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上厕所,更何况是满身名牌的黄淑英。
  
  滂沱大雨中,还未倒下的那些围墙,也显出岌岌可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危险。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大喊起来:“黄小姐!黄小姐!”
  
  不出我所料,得到的回应只有雨声。这么大雨,黄淑英,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汪汪汪汪!”
  
  “陆小安,你快过来!”
  
  身后传来狗吠,还有斯琴的叫唤。她那边有大门的石梁支撑着,不至于会倒塌,那她这样焦急地呼喊,是出了什么情况呢?


 我抹了一把雨,撒腿往那边跑。冲过重重的雨幕,我看见斯琴正站在大门外,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我跑进屋檐下面,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斯琴转过身去,指着大门里面说:“你听,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喊?”
  
  我侧耳去听,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有一把声音若隐若现。
  
  “救命。”
  
  斯琴躲在我身后问:“你听到了吗?”
  
  我皱着眉头说:“嗯,听起来像是……”
  
  斯琴点点头说:“黄淑英。”


我再次往大门内看去,却发现了一些一样,不由得问道:“斯琴,我们来的时候,二进的木门是开着的吗?”
  
  斯琴皱眉看了一会,同样不确定道:“我想想,好像是关起来的吧……”
  
  我点点头,拖起她的手往里面冲。不用想了,虽然不知道她跑进去干嘛,但是里面喊救命的那个,一定是黄淑英。
  
  我们在雨中跑了一段路,过了两道门之后,便是围屋的二进了。这里跟老六家的那一进差不多,只不过是圆环小了一号,房子没有那么多。
  
  我指着圆心的大祠堂说:“祠堂门着锁,那么,黄淑英应该是在两旁的哪一间房子里,遇上了什么情况。”
  
  斯琴点头说:“我们分头找。”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男左女右,沿着二进的圆环找了起来,一边找一边大声喊:“黄小姐你在哪!”
  
  斯琴喊的是:“淑英姐,我来救你!”
  
  二进里跟一进同样,大多数房门是上锁的,仅有几间打开的,里面也是空空如也,进去三秒就知道,不可能藏着一个人。
  
  我就这样一边喊一边找,起初还能很清楚听见斯琴的声音,当跑完四分之一的圆弧,分隔在直径的两端,中间隔着整个祠堂的时候,她的声音也跟黄淑英一样,变得若隐若现了。


  一路下来,这是我进去搜查的第四间房子了,却仍然空无一人。我站在房子里侧耳倾听,呼救声仍然不时传来,却根本辨不清方位。该死的黄淑英,是跑到哪里去了?
  
  我摇了摇头,刚要出门,一个人影却冲进门来,砰一声撞到一起。我摸摸生痛的额头,定睛一看,却是抱着肥猫的斯琴。
  
  我们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
  
  然后我回过神来,是因为两人各自跑了半个圆环,找遍了整个二进的房子,所以又碰头了。
  
  斯琴皱着眉头问:“没找到人?”
  
  我同样明知故问:“你也是?”
  
  两个人一起摇头,这时候,突然又传来一声:“救命!”


这次的喊声比之前的清晰,肥猫发现了什么似的,竖起耳朵,朝门外吠了起来。我们顺着它吼的方向看去,视线却被一堵墙挡住了,那是大祠堂的外墙。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大祠堂的正后方,跟祠堂门相反的方位。在这里听起来,黄淑英的呼救声最清晰。莫非……
  
  我刚这样想着,斯琴已经叫了起来:“祠堂里!”

 

 话音未落,她已经跑出门外,我来不及想太多,只好跟着她,朝来时的方向狂奔。一路上,我所担心的是那个关着的祠堂门,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开。但是这对斯琴来说,似乎完全不是问题。
  
  跑了三分钟后,斯琴连歇口气都不用,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祠堂门上。“啪嚓”,朽木迸裂的声音,祠堂门应声而开。
  
  我扶着膝盖,抬头朝祠堂里看去,暗淡的光线中,出现了不该在这里的东西。
  
  斯琴同样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我站起身来,扶着祠堂门的门框,向里面探视。真的是那些东西,我们并没有看错。

 

 

  上一次跟来时,跟着老六到祠堂里参观了一下。祠堂内壁有一圈屋檐,中间是露天的天井。除了祠堂门之外,整个圆形内壁,几乎放满了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祖先牌位。祠堂内香火缭绕,几百年来的席家祖先们,就像是坐在运动场的席位上,注视着圆形的天井里,徒子徒孙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这些木头做的牌位都被搬空了,祠堂里一片空荡荡的。那些灵魂却似乎没有离去,在祠堂里低低地徘徊,在我看来,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让人背脊一阵阵地发冷。
  
  当然了,真的让我跟斯琴吓到的,是天井的石板上,散落一地的那些东西——女人的各种颜色内外衣物、化妆品、吹风机,还有黄淑英刚才拿走的雨伞。
  
  视线越过这些杂物,在祠堂的深处,睡着一个LV旅行箱。

这样一个箱子,最宽的那一面朝下,就躺在天井的边缘,屋檐往外一点,以前摆着蒲团,供子孙跪拜的地方。
  
  大雨从天而降,把所有东西都浇了个透,死气沉沉地贴在石板上。
  
  我又踏前一步,整个人越过门槛,走进了祠堂里。没有错,这正是黄淑英带的那个旅行箱。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几步外那件黄色上衣,她昨天穿在身上的,就是最好的佐证。
  
  按照常理判断,这一个旅行箱,现在应该躺在车尾箱里。我想起刚才大雨中红色招牌一般的东西,不禁越来越感到疑惑。是谁冒着大雨打开了车尾箱,这玩意搬到祠堂里面,再把里面的东西随地乱扔?
  
  难道是黄淑英精神病发作?
  
  斯琴也跟进了祠堂里,不停地左右张望。内壁的屋檐下,虽然笼罩在昏暗的光线里,却一眼可以看穿,空荡荡的,根本没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
  
  “救命!”
  
  一声更加清晰的呼喊,穿过密密的雨帘,就这样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肥猫大声吠了起来。回头去看它示威的方向,赫然就是天井深处,那一个躺着的旅行箱。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会吧?
  
  这一个旅行箱,昨天我近距离端详过一次。体积并不大,如果是我或者斯琴的话,根本是钻不进去的。可是,如果是黄淑英这种身形娇小,看上去柔韧度也不错的女人……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黄淑芬得发多大的神经啊?

 

  斯琴却没有管那么多,把肥猫放在地上,也不管正下着大雨,一下就冲进天井,跑到那旅行箱旁边。我赶忙跟上,捡起旁边放着的雨伞,在她头上打开。
  
  斯琴半跪在地上,用手拍拍旅行箱,喊道:“淑英姐!”
  
  箱子里静静的没有声音,两秒钟过后,突然爆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