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魏然作势要抢, 却扑了空。

  林暮烟动作快一些,她往后退了一步,挑眉说道:“别做无用功了, 就算你摔了手机也没用的, 云甜那里也有一份, 除非你有别的办法可以要我们和手机一起消失。”

  徐魏然脸色变了,愤愤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怎么样。”林暮烟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双手插兜, 面色平静说,“只要你把自己的那些歪心思收回, 我可以保证, 这录音绝不会泄露。”

  徐魏然并不相信:“你如何能保证?”

  林暮烟毫不畏惧:“我若不保证你又能如何?”

  徐魏然一时语塞, 他确实不能怎么样,现在林暮烟不过只图个相安无事,他若真得罪她,必然是自毁前程。

  他倏地换了个笑容:“林老师这是哪里的话,那今晚的事……”

  林暮烟的笑很淡:“今晚发生过什么吗?”

  见徐魏然离开, 林暮烟才只身回了酒店, 云甜担心她会出事,挂了电话就立即赶了出来, 万幸让她看到了林暮烟的身影。

  云甜怀里抱着林暮烟的围巾,连忙给她围在脖子上,担忧道:“徐魏然没把你怎么样吧?”

  “放心吧。”林暮烟宽慰说,“他也不是傻子。”

  云甜这才松了口气:“你说这样你们两还能合作下去吗?不会看到对方就恨得牙痒痒?”

  林暮烟裹着围巾,将半张脸埋进去, 声音听起来嗡嗡的:“不然他怎么是影帝呢?”

  这话惹得云甜哈哈大笑, 她笑说:“不过烟烟,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糊弄人的?”

  林暮烟一向清高,又直来直去,何况这样同人周旋。她不由得想起席闻均来,从前她跟在他身边,看他如何虚与委蛇,扮猪吃老虎。

  因为席闻均,她确实变了许多,却也不会因此感谢。

  伤疤从来就不是成长的学费。

  林暮烟眼睫微颤,适才反应过来,只是笑说:“全靠演技。”

  回到房间,林暮烟洗了个热水澡,若不是外头手机铃声在响,她恨不得直接睡在浴缸里。

  她从浴缸出来时,手机还在响,她以为是付亚云有急事找自己,看了眼屏保才知道是宋承泽。

  林暮烟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你在哪?”

  “酒店房间。”林暮烟愣了下,“怎么了?”

  宋承泽的语气缓了几分:“下午发的消息没回我,打电话也不接,以为你出事了。”

  林暮烟想起来,担心录音出了差错,她把手机数据关了,只留了和云甜的通话,所以任何消息都收不到,电话也打不进来。

  她没说方才的事,只问了句:“能出什么事?”

  “徐魏然呢?”宋承泽更担心这个,“没对你怎么样吧?”

  林暮烟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漱台上,正往头发上涂抹精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话停在这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都看得出,她这语气,太过于像席闻均了。

  静了一瞬,宋承泽打破沉默:“今天收工这么晚?肯定很累。”

  “还行。”林暮烟笑了声,想到两人有时差,这才问,“你现在是刚醒?”

  宋承泽“嗯”了一声,突然挂了电话,又发了视频过来,镜头对准他的脸,笑容可掬:“学了首歌,唱给你听?”

  “好。”林暮烟放下手机,趁他调音的功夫去浴室吹干了头发,出来时才说,“对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宋承泽说:“挺好的,应该再过半个月就能回去了,你呢,什么时候杀青?”

  “我还早。”

  没多说几句,宋承泽已经调好,试了试音。

  他唱的是周柏豪的《宏愿》。

  如果等到的只得幽怨也是我心愿

  如果可将光阴都扭转我未怕酸

  如果可分享当初恩怨也未怕又一次失恋

  宏愿是大到这样细再与你入戏院

  流星假使比哭声心软我笑着去许愿

  离开假使只因性格 性格任你选

  奇迹假使一生得一次

  这晚让我抱回这份暖

  遥遥望见你回头怎算是远

  如宏愿太过渺茫不去预算

  ……

  因为是粤语歌,林暮烟只听了旋律,想来林夕的词也是不错的,她只随手点了收藏。

  时间不早,两地也有时差,林暮烟同宋承泽没说几句话,互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

  那天之后,席闻均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在片场旁边待到下午,一直等到白泽打来电话。

  白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席闻均心里烦躁:“我是不是说过没事别来烦我?”

  白泽直接说:“周副总说,您要是实在追不回林小姐,不如先回来把合同签了,还有好几个会等您。”

  “我要他这副总当摆设?”席闻均松了松领带,觉得闷得慌,“要他等着。”

  “是。”

  后面几天,席闻均被几个会议和项目拌住,一时抽不出空去找林暮烟,难得闲了下来他准备起身出发去云城,又被周骆拦了下来。

  周骆先发制人:“关于林小姐的。”

  席闻均瞧着周骆神色不对劲,眉头皱了皱,打开他递来的文件,里面有一瓶药,一叠照片和一张购物小票。

  他仔细翻了翻才知道,是徐魏然在托人买迷药和性虐玩具,以及和不同女生一起的露骨照片,其目的早已昭然若揭。

  席闻均回平城前,派人盯着徐魏然,没想到这小子真没安好心,明面讨不到好处,便背地里来阴的。

  “我们的人已经拦下来了。那人说,徐魏然经常在他这里买迷药,只不过这次不知为何,又要了这些东西。”周骆问,“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的事绝不会是初犯。”席闻均面色沉了几分,眉眼阴郁,他思索了下,“去查查这两年徐魏然所有的资料,八卦也不要放过。”

  半小时后,周骆将所有席闻均想要的资料收集齐全,里面有关于一个女生的报道——控诉徐魏然如何在剧组下药,将女生带去酒店侵犯,事后拍了女生的照片威胁。

  不过这事因为女生证据不足,没闹腾多久被压了下来,后来被徐魏然安排的水军追着骂,引导舆论风向后,女生遭遇网暴,再没现身。

  周骆为难道:“想要再找到女生恐怕不易。”

  “不用找。”席闻均将女生资料往桌上一丢,“找几个可靠的去把火拱起来,只要起了风,就不怕烧不到他身上。”

  “您是说……”

  周骆明白席闻均的意思,只要这事重新闹起来,总有人不甘心,到时候不用他们出手,也会替他们添最后一把火。

  他会意,转身出门去安排。

  席闻均叫住他。

  “千万别把她牵扯进来。”

  周骆颔首:“明白的。”

  “还有——”席闻均补充道,“找人打徐魏然一顿,记得做隐蔽点。”

  “是。”周骆转而又问,“先生不亲自动手?”

  “他也配?”

  周骆笑说:“或许,林小姐喜欢先生文明点。”

  席闻均抬眸,笑了声,没有回应。

  周骆离开后,席闻均忽地想到什么,摸到手机给温汀打了个电话。

  温汀觉得稀奇,便揶揄道:“我的席总,真不是我不替你安排。你那天仙似的林小姐,我真找不出哪个角色适合她。”

  “谁问你这个了?”

  温汀倒是十分好奇:“那你是?”

  “见面说吧。”

  -

  徐魏然的事在网络传开时,他们正在剧组拍戏,原先的没有证据也抵不过几位受害人的联合举报。

  何况徐魏然购买迷药的聊天记录被爆了出来,如今网络发达,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徐魏然收到了警方的传唤。

  因为这件事,剧组也受到影响,好在保密工作做的足,导演临时找来另外一个男演员池野来救场。

  池野也算是圈内颇为地位的,虽不及徐魏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擅长营销,以及一年只拍一部戏,但他的商业价值不可小觑。

  池野为人和善,在剧组常跟人说笑,没一点明星的架子。比起徐魏然,是个更好相处的前辈,对待林暮烟也十分友善。

  也是在后来林暮烟才知道,池野是被温汀喊来救场的,至于他们自己的导演,池野压根不熟。

  至于温汀为什么要如此,原因可想而知。

  这天晚上,导演为池野举行了个接风宴,感谢他能来救场,林暮烟作为主演自然不能缺席。

  不过剧组里的人小聚,结束后在会所休息区等车时,池野过来找林暮烟闲聊,说了一些他之前在剧组有趣的事。

  后来聊着聊着,林暮烟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席闻均,他正与人交谈,看样子是来谈合作。

  两人视线交汇,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有意无意地看着走廊来往的人影,假装没有听清。

  池野像是故意的:“他怎么大老远来这谈生意?”

  林暮烟没有回话。

  池野倒是不甚在意,只说:“那天席闻均找我,我倒是惊讶了一下。我跟他倒没多熟,只是温汀跟我算多年挚友,实在不好驳他的面子,刚到圣托里尼就被叫了回来。”

  林暮烟客气道:“抱歉,麻烦池老师来救场,原本可以好好玩一玩的。”

  “不打紧。”池野笑说,“本来也是徐魏然那人渣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你又何必跟我抱歉?”

  林暮烟笑了笑,不再开口。

  池野继续说:“不过嘛,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好几年前的事了,突然就被爆出来不说,还是个不能翻身的大跟头,你不觉得这事挺突然吗?”

  “突然吗?”林暮烟微微蹙眉,却不以为意,“我不怎么了解这些。”

  “徐魏然是惯犯,回回都有人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所以这么多年才从未翻车过。”池野盯着林暮烟,“这次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暮烟读懂池野话里的意思,她向来不喜欢兜圈子,便直言道:“池老师怕不是想说,是席闻均做的?”

  “林小姐难道不知,他是为什么吗?”

  林暮烟余光瞥见席闻均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她笑了声,随后语气平淡:“他席闻均看不惯的人还少吗?”

  池野一顿,还想再继续,却也察觉到林暮烟突变的态度,清楚自己不必再多言。

  林暮烟侧首望着池野,神色漠然,她的声音清冷:“我向来不是个会自作多情的人,别往我脸上贴金。”

  席闻均的动作一顿,看她面无表情地说出没有温度的话。

  “我哪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