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征被一群大爷大妈围住,拼命解释自己并不是来抢垃圾的变态,但先前他二话不说直接爬上垃圾车的样子还是把人给吓坏了,这时候谁都不肯听他的。

  等他在一堆垃圾里翻来覆去地找,有人才意识过来他是找东西的。

  大爷大妈们都好心,让他别把衣服弄脏,叫别人去找,顾征不答应,比划了下项链的样子,反复强调很贵重,如果能帮忙找到他定有重谢。

  然而垃圾太多,一群人找了半天没能找到。

  顾征蹲在一堆垃圾中间,苦恼地皱起眉头,休息了一会儿,再要继续,却突然从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辞安站得老远,表情复杂地望向他。

  眼神对视,他把脖子上的项链抬起来晃了晃。

  顾征:……

  帮保洁阿姨收拾好翻乱的垃圾车,顾征反复道了几句歉,这才慢悠悠地朝沈辞安走去。

  沈辞安往后退一步。

  他便向前一步。

  沈辞安再往后退一步。

  顾征:?

  他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应该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沈辞安:“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顾征:“你嫌弃我。”

  沈辞安无奈扶额,“不,我没有。”

  顾征装作委屈,再往前走了一步,“你再退就是嫌弃我。”

  沈辞安下意识要往后退,一听这话,又开始犹豫了,反复衡量,最终站在了原地。

  顾征立刻笑起来,“逗你的。”

  他知道沈辞安有点洁癖,说不嫌弃他肯定是假话。就算是不洁癖的人,男朋友跑到垃圾堆里滚了一圈,那也不会想要靠近。

  沈辞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又回头望了望碎掉的窗玻璃。

  顾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原地张开手臂蹦跶了几下,表示自己没事。植物园宴会厅的层高不算太高,跳下来的时候只是扭了下脚,没什么大碍。

  但沈辞安还是担心,叫来了植物园的医务室,要替顾征看看。

  医生提着药箱走过来,看到顾征的第一眼。

  有点嫌弃。

  但还是戴上口罩,很遵守职业道德地给他检查是否有外伤。玻璃割伤了一点皮肤,清理过后给他上了药,嘱咐不要沾水。

  沈辞安立刻后悔,应该让顾征先去洗个澡,再处理伤情。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说,不要在垃圾堆里捡男朋友。”沈辞安很真诚地谢绝了顾征要开车的请求,口罩带了三五层,叫了个代驾,逼顾征离他远一点。

  某个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男朋友表示他很委屈。

  回到家,沈辞安严肃地命令他不准在自家浴室里洗澡,顾征只好灰溜溜地滚回了他自己家,恳切地表示自己的手上有伤,不能沾水。

  沈辞安面色复杂地在浴室门口站了很久,在管与不管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敲了敲门,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顾征却没开门。

  轻轻笑了声,说道;“傻子,外面等我。”

  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沈辞安心里乱成了一团,不免觉得后怕,他不知道如果那不是二楼该怎么办,如果顾征真的因为他的项链受伤了又该怎么办。

  一定要这样吗?

  两不亏欠,自己受过伤,也要顾征受伤?他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他也不是个爱哭的性格,只是在这些事情上,觉得心里涩地慌。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不心疼谁心疼。

  这时候再接到凯瑟琳的电话,对方表示已经将此事全情告诉了芬恩的父母,绝对会严惩,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了。

  顾征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只好去了隔壁。

  在家里走了一圈,听到沈辞安翻箱倒柜的声音,他好奇地走到房间,看到沈辞安弓着腰,在一堆首饰里面不知道在翻什么,像只鹿似地,半截身子都拱进衣柜里,原本扎在裤子里的衣服被扯了出来,露出白皙的腰翘,膝盖跪在地上,腰部呈现半月一样的弧度。

  他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也不说自己已经来了,就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等着沈辞安慢慢找。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似乎是刚刚才喷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味道。沈辞安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从衣柜里翻出一堆领带,乱糟糟的,应该是之前就没有摆放整齐。

  顾征又觉得心痒,想到哥哥以后又不用每天穿西装打领带了,这些玩意儿自然也用不上了,不如拿给他来用,至于怎么用,那就要另说了。

  他的头发还没干,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顺着肌肉纹理向下淌,一直到达下腹肌,流进看不见的地方。

  沈辞安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征光着上半身站在门口看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赶忙把东西藏到背后,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没来得及。”顾征低声道,就是不承认其实自己是觉得反正待会儿要脱,穿不穿都无所谓。

  放在平常,沈辞安这时候肯定已经逼着他去穿衣服了,这次却没有。那张好看的脸紧紧拧着,似乎很不满意顾征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走进房间,眼见沈辞安往后退了一步,以为他还在介意自己先前翻垃圾堆的事情。

  “哥?”

  他嗓音低哑醇厚,浑身带着些许的水汽,上半身的肌肉纹理毫无遮掩地直接撞入眼球,让人觉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这满室的香水味究竟是不是下蛊,连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沈辞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故意看向一边,把东西藏进包里。

  “你能先把衣服穿好吗?”

  他低着头说。

  顾征不说话,但也没这个打算。

  俯身去看他的表情,笑道:“怎么还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过。”

  不是这个意思!

  沈辞安紧紧咬住唇,随着顾征步步紧逼,他被迫退到角落,顾征随手捡起地上的领带,拿在手上打量。

  沈辞安心道不好,想找个借口开溜,幸好这时候门铃响起,他立刻松了口气,一把将顾征推开,急匆匆往门口去。

  “您好,请问是沈先生吗?”

  沈辞安点头如捣蒜。

  顾征满腹疑虑地走出来,毕竟没穿衣服,只能探个头出去张望。

  “这是您定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关上门,沈辞安抱着一捧红玫瑰转过身,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顾征愣了一秒,然后看到沈辞安从裤包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定睛一看,似乎是某个装饰品上取下来的圆环。

  “顾征,我……”沈辞安的嗓音有些发抖,咽了咽口水,腿跟着就往下弯。

  “沈辞安!”

  顾征一声怒吼,吓得他一激灵,连准备好的‘戒指’都没拿稳,滚落在地上。

  正要弯腰去捡。

  “放下!”顾征又高声喊道,脸色白了一大片。

  沈辞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还沉浸在自己刚刚那个匆忙又荒唐的求婚决定当中,腿都弯了一半了,被顾征一把捞起来。

  “你干嘛啊!”他有些不高兴。

  顾征拿过他手上的花,急促道:“花我很喜欢,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一句话都不要说!”

  沈辞安气得要命,扒拉着要去抢花。

  “什么叫我闭嘴,你给我解释清楚。”

  他穿着拖鞋,推拉中脚一滑,手在空中试图抓到一个固定物,片刻后,顾征两只手把他架住,堪堪站稳。

  沈辞安看着自己手里的浴巾,又慢悠悠地低头往下看。

  顾征:……

  ·

  “听说你们俩又吵架了?”言悦在电话里调侃道。

  倒春寒一涌上来,刚回暖的气温就直线下降,沈辞安穿着一身棉服棉裤以及一双鹿角棉拖鞋走在路上,鼓鼓囊囊地,再好看的脸也撑不住这一身了。

  他冷哼了一声,提着打包好的午餐,随便找了张路边餐桌就开始吃。

  “哪能呢?我哪敢和顾总吵架?不就是明明他最近又不上班,让他今天中午给我做份水煮鱼他却不答应,火急火燎就往外跑,鬼知道是不是去会情人了,我哪会生气?”

  言悦犹豫了一会儿,“行吧,我明显听出来你的确没在生气。”

  曾经忙得脚不沾地的顾总现在正处于停职当中,可也不知道最近在干什么,三天两头往外跑,去做什么了也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为此不高兴很久了。

  不生气,气死正合他人意。

  他安抚自己,总之再忍两天,他买的狗男人专用榴莲搓衣板就快到了,坚决不能在这时候爆发。

  言悦:“听说你要去林家的医院入职,不申博了?”

  申博还是要申的,不过他打算读个在职。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回医院还需要一些适应期,于是主动要求去影像科先过渡过渡。体检的时候,医院明确告诉他,即便他的手已经恢复地很好了,但还是建议他不要上手术台。

  虽说很遗憾,但对他来说此事毫不意外。

  他不怎么在意,倒是顾征当时的眼睛红了一圈。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顾征其实还蛮可爱的,立马就消了气。话虽如此,他依旧不会退掉他的狗男人专用榴莲搓衣板。

  正面搓衣板反面榴莲皮,想用哪面用哪面,任君选择。

  姐姐那头对他还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很高兴他愿意去医院入职,也算是了了他做医生的心愿。

  确定这件事后,他特地给凯瑟琳发了邮件,凯瑟琳表示很欣慰,同时告诉他芬恩还在禁闭当中,学校方面甚至因为此事取消了芬恩的学位。

  辛苦几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沈辞安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还是希望芬恩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刚挂了姐姐的电话,Lily那边又打了过来,他有点烦躁,心想这口午饭怎么就是吃不清静。

  “下午我们去逛街吧?穿好看点?再化个妆?”

  沈辞安:“不去。”

  Lily:“?拜托,能不能考虑一下?”

  这场倒春寒来的凶猛激烈,他觉得Lily这个建议非常不友好,尤其是她要求去的那条街是个街拍圣地,必须穿得时尚潮流一点。

  可那就代表着要风度不要温度,他还是决定在家裹着棉被摆烂。

  “哎呀,那我们就去逛逛博物馆什么的?总之你换件好看点的衣服?”

  他几乎能感觉到Lily的崩溃,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自己非要穿得好看一点,又不是去走秀,穿件棉大衣很丢脸吗?

  和设计师做朋友最大的坏处就是你只要穿得土气一点,她就会脸一黑,当场绝交装陌生人。

  不管怎么样,他坚决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换衣服,大冷天的,把已经穿暖和的棉衣脱下来简直就是一场折磨,搁谁谁都不答应。

  Lily崩溃道:“我不管你了!随便你!到时候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辞安得意洋洋地说道:“谁后悔谁是狗。”

  而后,就在他吃了午饭,磨磨蹭蹭在家楼下逗猫逗到下午后,Lily开着车到了小区门口。

  看到他一身臃肿的棉衣,当即差点哭了。

  “说实话,来之前我做了心理准备,但你这一身,我确实没想到。”

  沈辞安疑惑道:“你来干嘛?”

  Lily作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拿出两张某科技展览的门票,“我这里有两张门票,今天你要陪我去看展,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换衣服?”

  沈辞安认真想了两秒,心想看个展而已,干嘛非得换衣服。

  于是言简意赅道:“不换,走。”

  Lily:“……你属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