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微微侧过头，伸手抹掉脸上的口水，敛眸瞧了一眼，淡笑的眉目间映衬着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风先生是了解我的，我说到做到，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爷。”亲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衍微微侧过眸光，随即拿出方巾擦着脸颊往外走去。
“爷，人已经出发了。”
李衍眸中蒙上一层阴冷，嫌恶的丢掉手中的方巾，淡淡吩咐道：“老家伙嘴硬，好好招呼招呼。”
说罢，满目冷然的往外走去。
……
西山寺
山雨比城中更为疾骤，拍打着林中的枝叶，与风呼啸缠绵。
寺中的大殿之上檀香缭绕，数十盏烛光将晦暗的角落一并照亮，衬得外面压顶的浓云愈发阴恻。
柳素拂衣跪在佛前，阖眸间心头突然平静了些许。
自她前世与李行为伍后，便添了拜佛的习惯。
许是想为自己赎些罪孽，可有些东西终究是魔障，无论烧多少香，拜多少佛都无法从心里消磨。
她缓缓睁开双眸，眼底似多了些许牵挂与期盼。
如今她只希望李彻能够平安归来。
一旁的流莺攥着手中的帕子，始终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时向柳素瞟上几眼，眸子里浮现些许犹豫之色。
签筒摇晃的声音一下下似是撞在她心头是，让她眼底不禁又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慌张。
月溪瞧着她的神情，心里愈发多了一丝警觉。
待几人接连拜过后，霍司雁探头瞧了眼柳素手里的签竹，连忙开口道：“写的什么，我瞧瞧。”
见她如此好奇，柳素不禁无奈笑笑，递到她手中。
瞧了半晌，只见霍司雁似是不解的挠了挠头，随即又将签竹塞回了她手中，转开话题道：“那个，我们去解签吧。”
听罢，流莺忽而开口将两人唤住：“大姑娘。”
柳素回眸瞧了一眼，见她神色似有些不自然，淡淡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我们一大早就出门，赶了这么远的路，不如先去休息休息，解签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听罢，柳素眼底似划过一抹思虑，随即淡笑回道：“好。”
几人往侧殿走去之时，柳素抬起眸光向月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后殿去瞧瞧。
月溪会意，微微颔首继而闪身离去。
此刻，后殿一隅，一袭棕色劲装的中年男人与案后一身茶色僧衣的和尚低语道：“记住了，要是办砸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和尚连连点头，随即又为难的说道：“要是她不信我说的，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男人蹙眉思索片刻：“她要是不信，就想办法把她骗到僧舍去，剩下的自有我。”
“哎。”和尚连忙应道。
见男人转身欲走，那和尚似又想起什么，又开口唤了一声：“哎你等等！”
男人不耐烦的蹙起眉头，回身看去：“又怎么了？”
和尚怯怯的扫了眼四周，声音中带着些许惧意：“那可是长安侯的女儿，要是在这出了事，万一查到我头上，那我这……”
他欲言又止，然男人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们爷自然会给你足够的银两，送你离开这，好好干吧，啊。”
男人说罢便匆忙踏出殿外，钻入雨幕之中。
只留那和尚一人站在原地细细思量着，眉目间不禁流露出一丝喜意。
月溪自殿外的廊角处走出，眸光瞧着离去的那道棕色身影，微微思虑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
禅楼
茶烟淡淡浮泛在楼阁之上，和着雨气更多了一丝清新。
流莺斟了杯茶递到柳素面前，一旁的霍司雁嗅了嗅，不禁叹道：“不过是山间的粗茶，姨娘怎么也能煮的这么香？”
听她如此说，流莺不禁淡淡一笑，一边递给柳清尘一杯一边回道：“从前曾学过些茶艺，不过是放了些薄荷，橘皮和红枣等物，这茶叶粗了些，只能随便喝喝。”
柳素瞧了瞧案上的茶汤，随即抬眸扫了一眼这清冷的禅楼，不由得回想起从前与李彻等人在此观雨对诗之景。
“素素，素素？”
霍司雁唤了两声，柳素回过神看去，淡淡扯了扯唇角。
“你怎么了？”
听她问罢，柳素起身往楼栏边走去，望着檐下的雨帘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霍司雁忙开口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王爷了吧。你现在啊不能胡思乱想，还是养好身子要紧。”
柳素无奈笑笑，随即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心里不是也有所思之人吗？”
听罢，霍司雁不禁挑眉撇撇嘴：“我才没你那么腻歪。”
待一旁的流莺抬起眉眼，恰迎上柳素投来的目光，她方意识到那句话许是说给她听的。
流莺微微敛起眸子，柔声道：“看来，姑娘也是个痴情之人。”
“我们素素啊不止重情，还很重义呢。”霍司雁说着，不经意瞟了眼身旁的柳清尘。
话音方落，柳素似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流莺，缓缓开口道：“我终是不如姨娘，滴水之恩能涌泉相报。”
听罢，霍司雁连忙接茬道：“是啊，听说姨娘这几日每天都去给素素送汤，我都羡慕了。”
流莺眸中似是划过一抹不经意的犹豫，随即淡淡扯了扯唇角。
“姑娘言重了。”
柳素早已察觉到她神情中的紧张与纠结，眸光微侧轻声道：“姨娘过谦了，能认识姨娘是我的福分。”
她越是这么说，流莺心中便越是不安。
此前柳素曾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然而如今自己却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沉默许久，她忽而开口道：“姑娘，我认识这里的方丈，一会就让我去解签吧，兴许他能多说一些。”
“在寺外不远有一处庄园，是程公子从前送给我的，你们不如先到那里坐坐，这样的雨天，院子里的抱霜花一定开的很好，大姑娘不是最喜欢花花草草了吗。”
柳清尘不禁抬眸瞧了一眼，轻声道：“抱霜花？”
她微微顿了顿，不禁又问道“可是产自小陈国的抱霜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