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尘跟在文殊儿身后走进阁中，始终未抬眼去瞧那榻上的人。
柳素眼底划过一抹思虑，随即淡淡弯了弯唇角，温声道：“二叔母坐。”
文殊儿微微颔首，继而碰了碰柳清尘的手臂，这才听她开口唤了一声：“长姐。”
“坐吧。”柳素轻声应道。
“这么晚了，二叔母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文殊儿摆了摆手，便见她身后的婢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房中的下人。
“这次的事多亏了大姑娘，这是一点薄礼，还望大姑娘不要嫌弃。”
说罢，她又碰了碰柳清尘的手臂。
柳清尘犹豫片刻，淡淡开口道：“多谢长姐。”
瞧着她说的不情不愿，柳素微微敛起目光，启唇缓言：“谢就不必了。”
见她容色浅淡未有太多情绪，文殊儿沉默片刻，也知自己如此是多有打扰，不禁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不便多坐，大姑娘早点歇息。”
她抬步欲走，便听得柳素轻声道：“二叔母，我有些体己话想与清尘聊聊，让她在我这里多留一会吧。”
听罢，文殊儿瞧了一眼身边的柳清尘，眉目间似露出一丝欣慰，随即颔首应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待她离去，柳素向身边的婢子们使了个眼色，便见所有人都俯身退下。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两人，柳清尘这才抬眸看向柳素，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语气中仍旧带着丝许淡漠，然态度却比先前在宫中时和气了许多。
“让我安分一点，少动歪脑筋，是吗？”
柳素淡淡瞧去，继而又听她似是不耐烦的说道：“我记住了，还有别的事吗？”
柳清尘的乖巧让柳素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打量。
看来她这一次的苦头也算没有白吃。
“这两日你出事，二叔母绣了一条绸子，若这次不能把你救出来，想必她就要随你去了。”
柳素声音平静而和缓，微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以后做事前，自己多思量一些，莫伤了至亲。”
柳清尘敛着眸子，眼底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悔色，却并未多做回应。
柳素静静瞧了她许久，缓缓开口问道：“你如今，还想攀高枝吗？”
听罢，柳清尘不禁陷入思量。
身在天家，许多事必定会不由己。
这一次，只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险些要了她的命，只怕不能每一次都如此幸运的躲过。
她不过是个庶子的女儿，不比柳素与霍司雁这般的嫡女，身后有强大的父族能支撑她们。看書溂
柳清尘回过神，垂眸间轻轻摇了摇头，继而侧身欲走。
方迈出步子却又侧目轻声道：“我会去向她道歉，还有，这次的事……谢谢。”
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外阁，柳素也似是松了口气，出神片刻，又拿起一旁的草条摆弄起来。
屋外雨势渐骤，轰鸣的雷声交错着闪电的亮光响起。
窗外哗然的雨声伴着风动枝叶的沙沙声，在漆黑的夜中略微显得有些骇人。
不多时，月淞从院外走进，将伞合上随手放在廊下，提着食盒走进房中。
“这么晚了，姑娘可该休息了。”
听得她的声音，柳素不禁抬眸瞧了一眼，继而开口问道：“都办妥了？”
月淞将食盒放在桌上，上前点点头，轻声回道：“全都是按照姑娘交代的。”
柳素眸光微顿，眼底似多了些许思量，随即温声道：“去休息吧。”
……
翌日一早，天色仍旧阴沉的可怕，晨间的风比夜晚似乎更冷了几分。
流莺在窗前望着外面伫立许久，紧攥着帕子的手早已沁出细汗。
她眉目微蹙，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安。
“姨娘，时机不早了。”
听得婢子一声轻唤，流莺这才回过神，转身往外走去。
一路行至煨雪阁，她踏进房中时正瞧见昨日那位红衣姑娘也在，随即眸光微顿，犹豫片刻，淡淡一笑开口道：“姑娘，咱们该出门了。”
瞧着霍司雁也一并起身，流莺不禁又看了柳素一眼，眸中似是带着些许试探的神色。
“这位是霍小姐，也随我们一起。”
柳素话音方落，霍司雁便笑笑说道：“我不请自来，姨娘不会生气吧？”
流莺微微一愣，似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应声。
几人刚走出院落，便瞧见柳清尘迎面而来。
霍司雁蓦地别开目光欲走，却听柳清尘开口将她唤住：“司雁。”
在旁的柳素连忙伸手将霍司雁拉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似是使了个眼色。
霍司雁瞄了她一眼，脸上虽有些许不情愿，却也停下步子。
“之前与六殿下的事，是我胡诌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着，只见她向面前的姑娘俯身鞠了个躬。
霍司雁微微撇过眸光瞧了一眼，良久才撇撇嘴开口道：“听说西山寺的姻缘树很灵，要不要一起去求支签？”
柳清尘抬眸看去，继而瞄了眼柳素，微微扯着唇角应道：“好。”
瞧着这一行人愈来愈多，流莺不禁敛起眸光，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柳素侧目淡淡瞥了一眼，继而与霍司雁等人一并往外走去。
……
饲凤楼
晦暗潮湿的地牢中，一位衣衫破旧的老者被缚在木架之上，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已没有声息。
李衍负手打量片刻，随即缓缓开口道：“风先生，做人要识趣。”
那老者始终平静的没有一丝回应。
“我能容忍你这么久，不代表我脾气好，我已经找到了你那个好徒儿，要是不想她死，你就乖一点。”
他话音方落，老者不禁动了动眉睫，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少年。
见状，李衍不禁勾起唇角：“你终于有反应了，看来，她的确对你很重要。”
老者眸中多了一丝冷意，狠狠啐了一口，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强硬：“你做梦！”
“赶紧放了我徒儿！不然等我出去的那一天，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