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廖宸没发火,可他也没兴致继续在会馆玩儿。

  许琳琅也没兴致多待下去,两个人很快起身要走。

  “这么早?”司和煦有些诧异,调侃,“要是急着过二人世界,不如在这里住下算了,浪起来更暖和。”

  廖宸似笑非笑,“说得跟夜笙没有似的。”

  司和煦挑眉笑得贱兮兮的,完全不像影响一座城经济的大佬,“这南地温泉和北地温泉能一样吗?我这钱还能白砸下去么,自然有微妙处在。”

  且不说矿质不同,北地天寒地冻,花活儿不少,红酒、牛奶、花儿草儿各种效果的温泉都能整,不是说南地没有,只是多数没有北边那样讲究。

  廖宸还是拒绝,“下回吧,我还有别的事儿。”

  司和煦也不多留,廖宸的身份地位已经不用说什么场面话客气了。

  他不想留就是不想留,显然刚才他们家小七惹廖宸不高兴了,说多了反倒丢司家的份儿。

  “成,有需要你说话,过阵子我也去浦城,那边有几块地是早几年我们家老头子拿下来的,也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毛病,哪一辈儿都得在那边砸点项目,这习惯我也得跟上。”

  许琳琅又是一愣。

  她很清楚这里是不同的世界,即便能看到相同的景致,也不会再有相同的人。

  过来看司家,就跟上次去故地重游一样,不过是给心里的阴郁找个排解渠道。

  可这个世界,龙城司家为何都督要去浦城砸项目呢?

  回到酒店时,她还有些走神,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廖宸身上,看起来倒是比平时更乖巧些。

  廖宸却没能享受这份乖巧,捏着她下巴将人摁在床上,“你现在在外头都不给我留面子了,嗯?”

  许是角度问题,许琳琅看他的眼神还是雾蒙蒙的,秋雨般的淡淡愁似是有了冬雪融化的痕迹,清凌凌的,却距离很远。

  廖宸下意识手劲儿大了点,“这回怎么着,你是憋着想让我再收拾你一回?还想疼?”

  “不要疼……”许琳琅仰起头方便他亲过来,声音软软的,“我再也不想疼了。”

  许多记忆随着到达龙城,翻涌着在她脑海中咆哮。

  第一次学着跟人打情骂俏,第一次挑逗别人,第一次任人为争抢自己的注意争斗,直到游刃有余游走在花丛森林中,背后好像都有司应承的影子。

  最让她难以忘怀的是结束那天晚上,心脏尖锐的疼痛几乎要了她的命,让她处理完申家的财产,没过多久就香消玉损。

  也许尖锐疼着的不是心脏,是她终于清楚自己承受不起的自尊和信心。

  司应承这样浓情专注的人都躺到别人床上去,她还能相信谁?

  那人给了她一切美好,陪伴她支撑起申家,也给了她最大的羞辱,让她明白所有支撑不过空中楼阁,瞬间就能崩塌。

  所以,再也不会给人机会,让她疼得命都不想要了。

  许琳琅抱住廖宸,温柔贴在他胸口,语气几近哀求,“我今晚上不想做,你抱抱我好吗?我好怕疼。”

  是的,申城宝珠必须无懈可击,但申城宝珠也会害怕,她不吝于像廖宸展示她的恐惧,这个男人是两辈子与她距离最近的人。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依赖廖宸,甚至依赖到能从他各种折腾里品味到他的温情,这份温情逼着她勇敢面对自己的恐惧。

  廖宸低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许琳琅浓密的长睫毛上沾染了水珠,可抬起头她眼眶湿漉漉的,并没有哭。

  她眼神中的害怕和迷茫那样清晰,清晰的不知所以起,让廖宸心疼,怜惜,好奇,攒够了所有沉沦的元素,让他把快要溢出来的火气又团吧团吧,还能压回去。

  他无声叹了口气,心软得不成样子,他觉得自己要栽了。

  “睡吧,明天想去哪儿让助理陪你去,我尽快忙完,我们回浦城。”

  许琳琅抬头亲亲他下巴,“好哦,我等你。”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每回许琳琅说,廖宸都能安心下来。

  只要她还等着就够了。

  但哪怕比许琳琅大九岁,成熟如廖宸还是不懂,一个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等得时间久了,越是在乎,越会散场。

  从浦城到龙城,再回到浦城,不过短短一周时间,许琳琅却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那几天晚上廖宸的拥抱和进出身体时的温柔,将她心里的阴郁很好的安抚了下去,依赖一点点增加,像是倒计时的滴答声,声声催她远离。

  回到浦城,走之前还打不起精神的苏文,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挺着36E像是将要奔赴战场的女战士,斗志昂扬。

  许琳琅不懂,但她不会看错苏文眼中的快乐,“你跟他和好了?”

  苏文迟疑了下,“不算吧,但我找到折磨他的法子了,老娘没白胸襟广阔,世界这么大,夜笙盛不下呀哈哈……”

  许琳琅默默煮茶,不想知道盛不下什么。

  但她打算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去夜笙了,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炮火。

  谁知道,远征国际影后回来的郑初瑶,带着荣誉兴冲冲去找自己的丈夫,在夜笙发现常兴洲抱着个娇花睡觉。

  两个人在夜笙天翻地覆,闹得就差给常兴洲直接阉割了。

  苏文还上着班儿,许琳琅在‘花期’插花,两个人接到郑初瑶大哭的电话,火速赶往夜笙。

  进门的时候常兴洲也在,脸上被挠得一道一道的,脖子上痕迹更重,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单腿踹墙靠在墙上,颇有些狼狈。

  苏文冲上去就给了常兴洲一巴掌,“缺女人缺到夜笙来,叫你狗男人,你他妈还真忘了自己是个人吗?”

  常兴洲猩红着眼眶抬头,估计是哭过,眼睛肿得厉害,“我没有,只是个误会,是我妈……”

  “我管你妈怎么样,你给我滚!”苏文爆骂,“你娶媳妇儿还是你妈娶媳妇儿?”

  常兴洲抹了把眼眶,“不是,我不离婚,我真的没犯错,我守住了,有人给我下了药,人我给踹地上去了。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一晚上,瑶瑶进门的时候我刚出来,我也不知道人怎么又爬床上去了。”

  那你他妈不会叫人过来处理?

  见苏文还要骂,许琳琅拦住她,“先去看看瑶瑶。”

  苏文又踹了常兴洲一脚,急冲冲进门,门才刚打开就听见郑初瑶大哭的声音。

  常兴洲满脸无措,求救似的看着许琳琅。

  “琳琅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离婚,我就要她一个!我……我就是等她等得太难受了才会喝多,我真没做不该做的事情。”

  一个大男人,难受到站不住,蹲在地上肩膀发颤,像是哭了。

  许琳琅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常兴洲哭,没有心疼他,“你该知道你家里对瑶瑶不满意吧?”

  常兴洲僵了下,脑子要炸了一样,却怯懦地不敢抬头。

  “订婚时瑶瑶高兴坏了,说你和家里都不反对她有事业心,婚姻也是为了让她有安全感,可这几年你们家里做的事情,温水煮青蛙似的,你真的都不知道吗?”许琳琅越说语气越淡。

  “哦,你知道,你也让她流过许多泪,所以最可恨的是你,不是你的家人。他们是心疼孩子,你呢?不过是借着爱的名义,希望瑶瑶只属于你一个人。”

  “但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真爱一个人会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最耀眼的星星。偏偏你要摘星辰,那你就得承受孤寂。”

  说完许琳琅也要进门。

  常兴洲趔趄着猛地起身,“我错了!琳琅你帮帮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失去她,我以后会改,我会改……”

  他嗓音抖得不像话,许琳琅完全不为所动。

  “不要跟我说这些,你伤害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怜悯你。”许琳琅回头,看常兴洲的眼神很冷,“最后一句话送给你,是为了瑶瑶,你记住,不破不立,你要真爱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常兴洲被许琳琅眼神冻在当场,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像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鬼,带着无情刀,高高扬起,但凡他错一丁点,就会毫不犹豫挥下。

  郑初瑶和苏文都是情绪比较激烈的性子,许琳琅说几句话的功夫,进门俩人已经抱着哭成一团。

  “呜呜呜……宝儿,我要离婚!”见她进来,郑初瑶哭着冲许琳琅伸出胳膊,委屈得像个孩子。

  许琳琅接住她的拥抱,冷静点头,“你想离,那就离。跟你家里说清楚,不用跟常家废话,直接让常兴洲解决,约好时间去民政局领证就好!”

  婚姻虽然是两家人的事情,但人是常兴洲求娶的,他本来就该解决好家里的压力,他没能做到。

  那现在要离婚,他起码要把最后一段路给走好了,才有跟郑初瑶重新开始的权利。

  若常兴洲做不到,许琳琅会帮郑初瑶,彻底远离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苏文在门口反应激烈,这会儿反倒有点犹豫了,“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吗?”

  郑初瑶哭得特别伤心,她未必不知道常兴洲没跟那女人发生什么。

  但她接受不了他解释的理直气壮,好像曾经对她的誓言如今全变成了她对不起他的证据。

  “我要离婚!这个男人我不要了!”她比任何人都伤心,这两年拼死拼活的奋斗像是个笑话。

  “若我当初知道他在婚礼上发的誓,如今全是伤害我的根基,我不会给他机会对我念出那些誓词。”

  许琳琅拍拍她,“那就快刀斩乱麻,任何麻烦都让常兴洲去解决,不要跟他废话,给他时间限制,你只需要跟律师对话就好。”

  她顿了下,“若他能做好这件事,以后可以给他机会成长,但他若连离婚都不能给你痛快,这个男人就彻底不用要了。”

  说话的时候她扫了眼门口,进门的时候她没把门关严。

  门外没有声音,郑初瑶哭的声音也小了点,许琳琅温柔却冷静的声音娓娓道来,轻柔送进人耳朵里,将那些太冲动激烈的情绪安抚下来。

  郑初瑶泪中带笑,点头落下一连串的泪珠儿,“好,我听你的。”

  结婚要准备很多事情,离婚却只用商量好财产的分配,拿个判决书或者去趟民政局就很快搞定。

  两个人离婚时,浦城才刚下第一场雪。

  郑初瑶不想呆在浦城,拿了离婚证就飞到国外去,她也不让人陪着。

  “这几年我身边一直太多人了,忙得没时间思考,现在我突然觉得我也有很多问题,我就想一个人呆着,好好想清楚以后该怎么走。”

  苏文和许琳琅都没勉强她,常兴洲默默送郑初瑶去机场,也没紧跟着不放。

  再次见到常兴洲,是殷家老四殷凯尚结束全球旅行回到浦城,相熟的那帮子人在夜笙给他接风。

  廖宸拥着许琳琅进门时,常兴韫正抱着苏文不撒手,苏文毫不犹豫给了他胳膊一口。

  看见许琳琅进来,苏文起身跑开,拉着许琳琅躲在角落里。

  “你瞧,果然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莫及,殷四儿还没到,那边已经有俩快喝傻了的逼。”

  许琳琅看过去,很好,常家大概是一怂怂一对,一渣渣一窝。

  常三儿被女朋友甩了,常小六被老婆甩了,各种追妻未果,只能没出息借酒消愁。

  不光许琳琅看不上他们,就是廖宸都看不上他们这熊样儿。

  常兴洲酒量不好已经喝躺了,常三儿还在一杯杯灌酒。

  廖宸皱眉拦他,“你瞧你这点出息,现在知道后悔,当初干嘛去了?”

  常三儿自嘲,“男人不都是贱骨头吗?被爱着的时候有恃无恐,肆意挥霍,还觉得自己他妈牛逼大发了。结果你正特么自我感觉良好走上坡路呢,女人的感情却被你各种傻逼逼得一点点走下坡路,走到头,她不要你了。”

  常三吸了口气,“操蛋的是,就算你再怎么追悔莫及,百般认错求饶,说不爱你就不爱你了。”

  廖宸下意识扫了眼许琳琅,上坡路和下坡路吗?他突然觉得膝盖有点疼。

  “我真是瞧不起我自己。”常三儿冷不丁给自己一巴掌,“以前觉得自己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可他妈的,我怎么就拿唯一在乎的那个半点法子都没有呢?”

  廖宸声音有点冷,“是你作出来的,也是你自己惯的,女人就不能惯着,纵到最后,她们翅膀硬了想飞就飞,心狠起来是绝不会回头的。”

  常三揉了揉胳膊,晕乎乎不太明白,廖二怎么突然这么有感悟了,比他这个失恋的还能哔哔。

  他背对着人喝酒,也就没看到进门的殷凯尚,更没看到许琳琅直直看着殷凯尚的眼光。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似是好奇,似是迷茫,像极了当初第一次踩到廖宸后看他的眼神。

  她甚至还诧异地微微张开樱唇,比看他还专注。

  廖宸不知从何时起,积攒了太久的火气,再也没法子压下去,满到一定程度若是还没溢出来,是会炸膛的。

  他猛地起身,冷着脸朝许琳琅走过去,拽着她胳膊将人搂进怀里,动作之快,把许琳琅和苏文都给吓了一跳。

  许琳琅有些不解,“你干嘛呀?”

  “守着我,看别的男人看上瘾了?”廖宸的声音里压着火。

  许琳琅被他拽得胳膊疼,脾气也有点上来,“没见过的我多看几眼有问题?你怎么不干脆找个小黑屋把我关起来呢?”

  “你这个建议不错。”廖宸冷笑。

  苏文有心想要为闺蜜抱不平,被常兴韫捂着嘴抱着腰给提溜走了。

  许琳琅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现在吗?”

  廖宸冷冷看着她,将她抱到众人坐着的那边去,“等回去再说。”

  许琳琅神色淡淡的,没有回去再说了。

  贪心那点温暖的拥抱和身体的交流,她一直舍不得下决定,现在正好,也该结束了。

  当初郑初瑶和常兴洲结婚,两个人第一次睡觉,现在郑初瑶和常兴洲离婚,他们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生活就是这样,像个可笑的轮回,每当你觉得事情不会再有更多变化的时候,它总能用时间告诉你,它始终高高在上,冷静而公平地玩弄着人心。

  许琳琅以为这个世界跟自己以前的世界完全不同,可前有司和澄,后有殷凯尚,她那颗死寂过一次的心脏再次猛烈跳动起来。

  殷凯尚几乎与她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她大哥是殷家某个旁支的私生子,因为被遗弃,才被姆妈收养的。

  可为什么殷凯尚会跟大哥长得一样?

  她突然想去探寻更多可能,好像追着光,就能身处明亮一般,她两辈子第一次,有了人生目标。

  即便被廖宸紧紧拥在怀里,甚至越来越紧,她还是没忍住一次次去看殷凯尚。

  虽然她目光不算太明目张胆,可廖宸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谁也没办法忽略。

  殷凯尚有点尴尬,挠了挠后脑勺,戳常三儿,“不是,怎么着啊这是?我是不是不该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廖二这是打算当贱骨头,步我的后尘呢。”常三儿醉醺醺地嘲讽道,声音不算小。

  “现在为了面子,跟个傻逼一样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将来多低声下气人都哄不回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廖宸冷笑,见许琳琅听见殷凯尚说话,眼神不自觉又跟过去,轰然灼烧的烈火烧掉了他的理智。

  他掐着许琳琅下巴扭过她的脸,迫她抬头,猛地堵住她的唇亲上去。

  忘了许琳琅不喜欢在人前亲吻,这个吻激烈又缠绵,廖宸用舌在许琳琅口中扫荡,勾引,作乱,想要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

  旁边人滋哇乱叫着起哄,苏文皱着眉要骂,也被常兴韫手急嘴快堵住了唇,不给她火上浇油的机会。

  苏文气得猛锤常兴韫的时候,许琳琅反倒放软了身子,不再抗拒廖宸的力气,仰起头承受廖宸的力道。

  廖宸感觉到她的软化,这才抬起头,看着还细细轻喘,乖顺靠在她怀里的女人,空荡荡的心口猛地就满了许多。

  他抬头冲常三冷笑,当然,具体是朝常三冷笑,还是朝着摸不着头脑的殷凯尚,谁也不知道。

  “有女朋友还断不了的绯闻,沾花惹草没个够,才活该被甩,我没那么多功夫。”

  常三被他刺得胸口膝盖都疼,醉醺醺冷笑回去,“是吗?我等你打脸的那一天。”

  廖宸冷静下来,为自己刚才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吃醋感到生气,气自己,火急火燎在众人面前显摆。

  他不该这样幼稚,这不正合了常三儿的说法,他这上坡路越走越高了。

  “啧,你以为我是你呢?我这辈子绝不会低声下气哄人。”他靠回沙发上,胳膊紧紧搂着许琳琅,语气倒漫不经心的。

  众人品着好像有点不大对味儿,廖二这话不像是跟常三儿说的啊,倒像是……

  大家偷偷去看许琳琅,刚才她看殷凯尚的眼神好些人都发现了。

  殷凯尚无辜到有些恼,不好发作,气得笑出来,扯杯酒想喝了就走人。

  想请他的场子多着呢,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他殷凯尚至于跟廖二抢人?

  可没想到,他酒还没咽下去,被众人看着的许琳琅喘匀了气,懒洋洋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殷凯尚目光也吸引了过去。

  她慢条斯理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被廖宸亲过的唇,擦得有些重了,没了唇彩后格外浅淡的樱唇又嫣红起来。

  那嫣红的唇微微弯起,声音依旧轻柔,“狗东西,我稀罕?”

  一语惊四座,殷凯尚都忘了喝酒。

  廖宸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许琳琅,“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恭喜廖二少,你牛逼,你也恢复单身了。”许琳琅冲他微微一笑,拿起手包转身离了这里。

  现场安静得好像跳完迪斯科的坟头,稍微大点的喘气声都没有。

  常三嗤笑,“不去撵?”

  廖宸看起来像是过去一样冷静,声音啐了冰,“我缺女人?”

  苏文冷哼,“狗东西,你当然不缺,有本事你再也别找我宝儿。”

  常兴韫赶紧捂住她的嘴,“宝贝,别瞎说大实话,给廖二留点脸,让他去撵人的时候用。”

  “噗嗤——”不知道谁先笑出声儿来,这可以算是廖宸最丢脸的时候了。

  狠话刚放完,就被女朋友甩了,这种笑话真是活久见。

  说实话廖宸就算现在弄死许琳琅都没人觉得奇怪,毕竟他真是个狠起来不要命的主儿。

  殷凯承笑得最欢,“赶紧着吧,你再端一会儿,人估计机票都买好了。”

  “有道理,现在多要脸,以后就得多不要脸,你可想清楚了。”殷凯岫也跟着笑道。

  难得能看廖宸的笑话,只有殷凯乐没咋说话。

  他知道自己嘴贱,万一说多了,廖宸不会打女人,打死个他肯定没问题。

  这点莫名其妙的小野兽直觉,殷凯乐很神奇的拥有。

  廖宸捏了捏额角,一声没吭,起身就走。

  守着这些人多说一个字……不,多喘一口气,都像是巴掌,一下一下往他脸上扇。

  不疼,反而有点木喇喇的,廖宸心想,这妖精发起飙来,是真狠。

  但对许琳琅来说,这并不算发飙,甚至算得上是好聚好散。

  所以等她回到自己装修好的两居室,廖宸却直接通过密码锁进来的时候,掩不住惊慌抱过来时,许琳琅才真动了怒。

  “分手你听不懂?”许琳琅推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乔琳娜给你的密码?”

  廖宸定定看着她,拉过茶几坐在她对面,“装修公司都是秦琅找的,我不用问你的助理要。”

  他顿了下,“我们谈谈。”

  “谈吧。”许琳琅眼神是冷的,起身去拿工具箱。

  廖宸拉住她,“你去哪儿?你坐下,我们好好谈。”

  许琳琅轻轻挣扎开,声音还算是轻柔,“没事儿,你说我听着,不耽误聊天。”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跟我分手?”廖宸缀在她身后,深深看着她。

  许琳琅回头扫他一眼,没瞒着,“算是吧。”

  廖宸转到她身前,“从什么时候?”

  许琳琅歪着脑袋看柜子,闻言笑了笑,“去年生日,我算是搭进去半个精神上的自己,算给你半条命了吧?”

  廖宸胸口一窒,觉得空气太稀薄了,有点喘不过气。

  拖出工具箱,许琳琅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今年我离家出走散心,你大费周章把我抓回来,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我实实在在搭进去半条命吧?”

  廖宸心口紧紧揪在一起,揪得钝钝的疼,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其他的我都不要,只要这座房子,当然,要是你不想给,我现在就可以走。”许琳琅叹了口气,温柔替他理了理西服领子。

  “廖宸呀,爱上你,虽然没怎么爱明白,可我也算是付出一条命了,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剩下半条命我想给自己留着,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廖宸嗓子眼堵得他几乎想要转身就走,可他迈不开脚步,伸出手去抓住许琳琅的手有点抖。

  “我不同意!”他嗓音暗哑,像是带着怒火,又或者是忐忑,失了平时的冷静。

  “许琳琅,我不同意,你听到了吗?你说爱我就爱我,说不爱我就不爱我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许琳琅淡淡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呀?让我现在就把剩下半条命给你吗?”

  廖宸呼吸不太通畅,他紧紧抓住许琳琅的手腕,“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一直陪着我,婚姻,地位,孩子,财富,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得起。”

  许琳琅疼得没了耐心,“不稀罕,松手。”

  廖宸不动,也不说话。

  许琳琅抬起头冷冷看他,“我说,松手。”

  廖宸眼神有些苦涩,微迟滞了下才松开许琳琅的手,任由她蹲下打开工具箱。

  “你欠我的我不要你还,但廖宸,我说分手是通知,不是跟你商量,你要是肯好聚好散,咱们以后见面还是朋友。”许琳琅从工具箱里挑了把合适的锤子出来,慢悠悠往门口走。

  “你要是不肯呀——”

  她拿着锤子狠狠往门上砸,电子锁被砸得四分五裂,巨大的动静将廖宸吓了一跳。

  他怕许琳琅伤到手,赶紧过去拦,却被许琳琅一句话钉在原地——

  “——咱们不死不休,今天就见胜负。”

  廖宸眼眶烧得通红,被许琳琅这突如其来的暴脾气惊得说话艰难,“我们之间……需要言及胜负吗?”

  他早就输了,得知那个精灵为自己而死的时候,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一败涂地又想要遮掩自己的狼狈。

  可现在精灵羽化成的妖精,也要离他而去了。

  他突然发现,他在夜笙的所作所为像是一场笑话,遮掩什么呢?

  她一走,那根新长出来的肋骨被抽出,鲜血淋漓,他却根本没有愈合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不破不立,廖狗子会在越虐越勇的过程中,成为女鹅的救赎,也被女鹅温暖,本质应该……甜的……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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