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宇文云策的心里也不比宇文云辉好过，他不知道这件事后，到底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弟弟。
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他到底下不了手。
“皇上。”
刘鹤见宇文云辉吼了几声后突然冲了出去，有些疑惑，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便赶紧走了进来。
他的主子依旧坐在那里，脸色平静，眼神中却满是悲伤，怔怔地看着宇文云辉离开的方向，就连刘鹤他们进来，似乎都没有察觉。
这还是刘鹤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无事，让他去吧！”
过了许久，宇文云策才缓缓开口，他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神色有些倦怠，无奈地叹息。
他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刘鹤他们出去。那些宫人不敢多言，很快，养心殿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看着养心殿里斑驳的光影，看着这空荡荡的一切，那么奢靡，又那么寂寥。似乎所有的帝王都这样，看似拥有一切，但又什么都不曾拥有。
“那若是临安大长公主谋反了？”
兄长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剑，直接刺入了宇文云辉的内心。让他难以置信而又无言以对，想要说话，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即便是现在已经跑了出去，他的脑海里还是回荡着这句话。
一遍又一遍。
若是临安大长公主谋反……..
宇文云辉的脑袋里宛如一团浆糊，他想要冷静下来思考，却根本冷静不了。甚至连现在去哪儿，他都来不及思考。
只是一股脑地在宫里跑着，想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安静一下。
一直跑到御花园里，找了一个灌木丛躲着，宇文云辉才总算是停了下来，他抱着双腿，想要大声哭出来，但却发不出声。只能坐在雪堆里，颤抖着，哭泣着，不知道要怎么办。
以往他可以厚着脸皮，去求皇兄皇嫂帮忙，让他如愿。但如今这件事，既然他的皇兄已经找到他了，那便是已经想好了，无论他说些什么，都不会改变。
虽然宇文云策只是简单提了一句，语气比知道他上课又捣蛋时还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也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即便不问朝政如他也都知道，谋反是重罪，会连累朱妙怡从堂堂宗室郡主变成罪臣之女不说，还直接代表着他们一家已经站在了和宇文云策对立的方向。
而且他还不知道朱妙怡对这些事知道多少，或者说，这些事她到底有没有参与。
想到这里，宇文云辉的心似乎被什么拧了一下，痛得抽搐，他抓起旁边的雪塞在嘴里，一边哭着一边咬，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宇文云策登基多年，临安大长公主府又早已经退出了朝堂，没有多少势力。换句话说，身为皇帝的宇文云策没有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姑母和表妹的理由。
再加上这种事非同小可，自己这个从小当储君的兄长肯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谋反这两字到底有多重，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来跟他开玩笑。所以当他开口的时候，肯定早已经是证据在握了。
“小殿下，这样不可以。”
“小殿下，你小心点。”
“云辉.......”
现在再回想起自己和朱妙怡的玩乐，宇文云辉便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在知晓了临安大长公主谋反这件事后，似乎朱妙怡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都是为了在他这里得到什么，打探什么。
他既觉得朱妙怡背叛了自己，又感觉自己背叛了兄嫂。当初他对朱妙怡一往情深，对方问什么，自己答什么，有多少消息是从他口里传出去的，他根本不知道。
“小殿下，你可以带我去凤仪宫玩吗？”
朱妙怡的声音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和宇文云策那句极其平静但又不带有一点温度的‘若是临安大长公主谋反了？’融合在一起，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疼痛不已。
“小殿下，你可知道你皇嫂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首饰吗？”
朱妙怡轻柔的话语在他耳畔回荡，宇文云辉愣了一下，转头便想到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后私会外男的事。
他当初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自己早一些知道，还可以冲到养心殿去替皇嫂争辩，而今想来，似乎就是自己出卖了皇嫂。
而也正是这件事，彻底让他绝望。若说之前，他还想着是不是只是临安大长公主因为驸马和女儿的事对他的皇兄心生怨怼，所以想要谋反，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朱妙怡无关。
而这件事，便是朱妙怡参与谋反的罪证。
宇文云辉握紧了拳头，死死咬着嘴唇，直至殷红的鲜血流出，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朱妙怡背叛了他，而他也背叛了一直照顾他、抚育他的兄嫂。
“小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远处传来了呼喊他的声音。
原本就只是初春，天气依旧寒凉，而现在太阳也快落山了，北风呼啸，更是寒冷异常。
宇文云策原以为他会跑回自己的宫里哭泣，便没在意，直到临近晚膳时，差人过去看了看他的情况，才知道他压根没有回宫。
这一下，他算是慌了神，赶紧让各宫的宫人们全都出来寻找。毕竟按照这个天气以及宇文云辉的状况，他在外面怕是活不过一夜。
而宇文云辉没有理会，他躲在灌木里瑟瑟发抖，他浑身发冷，但早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寒风还是心里的悲伤。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躲在灌木里，连抽泣的声音都微弱不堪。
雪花依旧在空中飞舞，在他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的白雪，让他逐渐与周遭融为一体。而也正是因为这场雪，掩盖了他来时的足迹。
“小殿下——”
宇文云辉依旧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兄嫂，也不想去面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抉择。
他只想静静地待在这里，不敢走去。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如此胆小，不敢直面一切，只能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