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是下定了决心，可当他看见弟弟那浑然不知的神情，宇文云策还是不免有些心酸。
“最近学习如何？”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一开口，便说了毫不相关的事。
“臣弟近日学习很好，太傅都夸了臣弟了。”
宇文云辉的神情明显有些诧异，毕竟他的这位兄长向来事务繁多，过问学习的事，也大都头都不抬一下，而且从不会这么直白。
都是直接问他一句诗词的下半句，让他忽悠都没得忽悠。
宇文云辉的话说完，养心殿里又重归寂静，宇文云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宇文云辉瞧见这一幕，心里害怕得要死，生怕他哥想起了，又问问他学了什么，然后让他背一遍，那可是真的完蛋。
说了自己学得好，还一问三不知，可比一开始就老老实实承认要惨得多。
结果没想到，宇文云策又问了一句。
“这几日玩得可还开心？”
什么？
宇文云辉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似乎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点他的企图。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起自己玩得开不开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好。”
宇文云策少年登基，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是从小练就的，可不是宇文云辉能看得出来的，所以哪怕他上下打量了好久，也没看出个所以来。
“皇兄是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宇文云辉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惩罚的到来。
虽然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问？”
宇文云策有些诧异，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许不悦。以为他这个弟弟知道一些什么，只是刻意替朱妙怡隐瞒，没有告诉他们。
要是是这样，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皇兄您向来对臣弟要求极高，今日突然问起臣弟玩得怎么样，臣弟心慌。”
宇文云辉不敢抬头，只是抬眼瞧着坐在龙椅上的兄长，撇了撇嘴，语气里有些许不满。
可真是高估他了。
“刚过了年，还没开始上朝，自然也不会逼着你去上学。”
宇文云策叹息一声，只怪自己多虑。
“那皇兄找臣弟来是有什么事吗？”
宇文云辉见宇文云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便壮着胆子问道，这可不比在凤仪宫，惹出了事还有皇嫂帮着求情。
宇文云策没有说话，低头看着龙案，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才能尽可能地不要伤害到他。
这比他初上战场的时候还要紧张。
“对了皇兄，你知不知道，除夕宫宴的时候，妙怡居然主动开口叫了我云……”
“以后你尽量少和她往来。”
还没等宇文云辉说完，宇文云策便开口打断，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近乎是一种君王对臣下的命令。
“什么？”
宇文云辉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神里满是困惑，他实在想不明白，之前才下旨让朱妙怡做他的王妃，甚至都开始下令建府的兄长，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此之前，他没有得到任何风声，甚至就连自己的皇嫂，都没有提及半句。他仔细回想了朱妙怡所有的言行举止，似乎都合乎规矩，不至于让皇兄下这样的命令。
但这件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必须要面对。
“皇兄，您可不可以告诉臣弟为什么？”
宇文云辉怔怔地看着宇文云策，而后者则因为不愿见到他这般模样，转过了头，没有直视他的双眼。
“是不是朱长益那混账做了什么事？”宇文云辉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话语里面，甚至有了一丝质问的情绪。
“姑母早就和他分府，再说了，就算是朱长益做了什么，妙怡还是姑母的女儿，你我的表妹，还是宗室子弟。”
宇文云辉早知道临安大长公主府的事，所以对这个姑父没有半分好感，再加上他向来散漫惯了，顾不得礼数，直接直呼其名。
“就算是这样，大不了让她做侧妃，我过些年再扶正。”
宇文云辉的声音弱了下来，他浑身颤抖，言语中也有些哽咽。
他比不上他的皇兄，坐拥天下，有为了心爱之人和朝臣抗衡的权力。能够通过这种曲线救国的方法，给不了她十足的体面。
“他早已经是闲职，与他无关。”
宇文云策说完叹息一声，闭上眼，思索片刻后，又加了一句：
“此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问了。”
“与我无关？可妙怡可是您赐婚给我的王妃，这叫与我无关？”
宇文云辉站在养心殿里，身影显得那么渺小，他咬着嘴唇，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神中的带着些许绝望与不甘。
他的这位兄长从来说一不二。
但他实在不愿就这样放弃。
“等到这件事结束后，为兄自然会给你重新挑选一个王妃。”宇文云策叹息一声，看向双眼通红的弟弟，眼神中也带着些许心酸。
“我不要，我就要妙怡。”
“云辉！”
见宇文云辉开始撒泼打闹起来，宇文云策连忙厉声呵斥。
“我不要，我就要妙怡。”
宇文云辉索性不管不顾，直接坐在地上，哭闹起来。以前他还小的时候，每一次只要他坐在地上哭，死活不起来，他的兄长总会让步。
“下一个王妃，也不会比她差。”
宇文云策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
“那世间比皇嫂好的女子那么多，皇兄怎么非守着她一个？”宇文云辉转头看向宇文云策，回怼道，“那要是换一个更加美貌动人，更加温柔娴淑，一样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皇兄您可愿意？”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眼神却无比坚毅，死死地盯着宇文云策，哪怕后面自己可能会被直接拖出去杖责。
宇文云策没有说话，叹息一声，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开口说出实情。
硕大的养心殿里，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