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上战场？”
宇文云策不可思议地看着宇文云辉，那神情比舒望晴听到他还要亲征还精彩。他猛地站起身来，原本就没放好的奏折顿时掉了一地。
“不可以吗？”
宇文云辉第一次见到兄长这个反应，顿时便被吓了一跳，沉默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来。
宇文云策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个弟弟。现在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武艺不凡，大俞以军武治国，他是亲王，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上战场，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宇文云辉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战场凶险，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说到底，宇文云策对这个弟弟是又忌惮又疼惜，既担心兄弟相争，又真心爱护自然不愿意看到他遇险。
“战场凶险，你去干什么？”
宇文云策眉头紧皱，心里也是纠结万分。带着宇文云辉一块去倒是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只是这样一来，宇文云辉所承担的风险也在无形中增加了。
“皇兄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是只有十五岁吗？难道南楚凶险，西戎就不凶险了吗？”宇文云辉反问道，他神情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还是说皇兄您可以上战场，臣弟不可以？”
“战场又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去干什么？”
听到宇文云策这句话，宇文云辉倒是一下焉了下来，他低着头，偶尔抬眼看一下自己的兄长，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朕还有政务要忙，”宇文云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不过战场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又没有经验，得慎重考虑。”
“那皇兄去西戎之前上过战场吗？”宇文云辉反问道，他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宇文云策，明显有些不服气，“人总是得有第一次的。”
“那是朕自幼武艺高超，西戎人来京城刺杀朕，朕都可以全身而退。”宇文云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弟弟，“你呢？你骑射学会了才多久？”
“那臣弟被人挟持了还能全身而退呢！”
宇文云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那气鼓鼓的样子，让人几乎都要忘了当初他能全身而退靠的全是禁军的功劳。
“你全身而退？”宇文云策嗤笑一声，言语中有些无奈，“别说禁军晚一点到你可能连命都没了，那浑身上下的伤你是都忘了？”
宇文云辉被揭穿后眼神明显暗淡了下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臣弟不管，臣弟就要去上战场。”
宇文云辉再次恢复了小时候那种破皮耍赖的撒娇语气，在他的记忆里，每次他这般求宇文云策，总能等到满意的结果。
宇文云策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以一种震撼而又无语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弟弟。
小时候那叫可爱，这么大了就叫无赖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云策冷冷地说道，言语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能够忍着不上去揍他，已经算他包容度高了。
“臣弟就是想去战场。”
宇文云辉焉了下来，他低着头，凌乱的发丝盖住了双眼，若是被朝臣看见，又得参上一本，说他丢皇室的脸了。
“你为什么想去战场？”
宇文云策倒没空搭理他这些小动作，原本找他做点事就十分艰难，现在居然上赶着上战场，实在不像宇文云辉的作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保家卫国，哪有什么为什么？”
宇文云辉一下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兄长的双眼，一点都不带胆怯的。
那眼神又是自豪又是坚定的，若不是宇文云策从小看着这个弟弟长大，大概也会被他骗了。
“到底为什么？”
宇文云策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到了龙椅上，以一种看智障的神情看着这个弟弟。
那表情似乎在说“小样，我还不知道你？”。
“就是这样。”
宇文云辉继续说道，语气里不带半分犹豫与担心，仿佛事实确实如此。
“真的？”
“真的。”
在得到答复后，宇文云策微微一笑，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保持着和蔼的笑容，直接走到了宇文云辉的身边。
宇文云辉不知道兄长的意图，也只能跟着笑笑，眼神开始有些逃避。
兄弟二人就这样相互看着，乐呵呵地傻笑，谁也不说话。宇文云辉只觉得背脊发凉，浑身上下全是汗。
真可惜是在养心殿里，万一有什么事，都没人劝架。
“看来朕的弟弟长大了，懂事了。”
气氛凝固了好久，宇文云策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道，然后慢慢绕到了他身后。
正当宇文云辉以为糊弄过去了，在心底长松一口气后，宇文云策一脚踹在了宇文云辉的后腰上，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说，到底为什么？”
“你以为朕真的会信了你的鬼话？”宇文云策踱步到宇文云辉面前，蹲下身，看着狼狈不堪的弟弟。
“保家卫国？好得很。之前朕让你去办事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当御史参你本，说你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
“整日连上个朝都推三阻四的，隔三差五告病休假，你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保家卫国的责任？”
宇文云策冷冷地说道，表情严肃了起来，特别是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杀了宇文云辉。
他宁可宇文云辉说出一个看似荒唐但符合他的逻辑的理由来，而不是编出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来骗他。
毕竟前几日他还在养心殿哭闹上朝辛苦，以后就想当个闲散王爷，拿着俸禄在家里陪美人，今日居然就说起自己身为大俞的儿郎有保家卫国的责任了，骗谁呢？
“臣弟真的就是觉得自己身为大俞的亲王，不能天天穿金戴银，吃喝玩乐不做事，就这样。”
宇文云辉依旧嘴硬，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面临的实际情况。
“你觉得朕信吗？”
宇文云策压着怒火问道，就差被问出“陈家到底又跟你说了什么”这种话来了。
原本现在他就担心宇文云辉知道了一些事后，暗中和陈家勾结来暗害他们，现在宇文云辉还一个劲地说瞎话，他能不担心吗？
“臣弟，臣弟........”
宇文云辉低着头，不敢直视兄长的双眼，犹豫着要不要反咬一口，指责宇文云策不相信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云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十足的怒气，若不是身边没东西，他恨不得随手拿起一个茶杯、镇纸什么砸宇文云辉身上。
“臣弟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没有别的意思，你会撇下怀孕的朱妙怡不顾？”宇文云策反问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了宇文云辉的下巴，瞪着他的双眼问道，“还是说朱妙怡有孕这件事，你也是骗朕的？”
宇文云辉没有说话，他不明白兄长突然说起朱妙怡是为何。兄弟两人就这样一个趴着，一个蹲着，看上去格外有趣。看書喇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皇后娘娘，皇上在和淮王殿下说话了。”
刘鹤的话还没有说完，舒望晴便直接推门而入，毕竟这两兄弟她都熟，宇文云辉又是一个不着调的，宇文云策怎么着都不会找他谈什么国家大事。
一推开门，舒望晴便呆住了。
站在她的视角，宇文云辉跪在地上，而宇文云策用手掐着他的脖子，蹲在地上以求两人的视野在同一高度，并且离得特别近。
而且因为她的突然进来，两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全然看不出他们之前是什么表情。再加上舒望晴以前没少看过小说，若不是知道这两是亲兄弟，她指不定会生出别的想法来。
可即便没别的想法，这一幕也甚是好玩。
“你们俩在地上干嘛？”
舒望晴愣了一下后，平静地说道。这么多年来她在宫里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好习惯，所以能够格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只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的真实心情。
这要是搁现代，她非得拍下来发个朋友圈不成。
“无事。”
宇文云策首先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咳嗽两声，转过脸去。
“养心殿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唉，这怎么行？”舒望晴见状，赶紧从百合手里拿过放着锅和碗的托盘，跟着宇文云策的脚步走向龙案，“我可是专门为你熬的梨粥，尝尝。”
接过之后，便示意百合他们下去。在宫里当差的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需要她多叮嘱什么。
宇文云辉也动了动身子，但没得到宇文云策的许可，他依旧不敢站起身来，还在那里跪着。
“皇后有心了。”
宇文云策笑了笑，然后便接过一碗喝了一口，刚刚由宇文云辉惹出来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这有什么，妙怡可是天天熬了。”
见到哥嫂两人秀恩爱，宇文云辉闷闷不乐地嘀咕道。
听到宇文云辉的话语，舒望晴立马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宇文云辉，又看了看宇文云策，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怎么跪着？”
舒望晴开口问道，眉头微皱，担心得到什么可怕的答案。
“他说他想上战场。”
宇文云策看了一眼宇文云辉，见他没有说话，叹息一声后便开始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云辉懂事了。”
舒望晴两眼放光地看了宇文云策一眼。宇文云辉说上战场就上战场？带他到前线，然后随便安排个工作打杂不就好了吗？宇文云策还正好可以盯着他。
“但他说他是为了保家卫国，你觉得他有这个觉悟吗？”
舒望晴再次扭头看向宇文云辉，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最终又没有说话。
“臣弟就是觉得享受了这天家富贵，就该担负起职责来。”
宇文云辉继续说道，但话语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我不信。”
“朕也不信。”宇文云策接着说道，他把梨粥放到一旁，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看着宇文云辉，“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
“臣弟，臣弟.......”
宇文云辉支支吾吾，不得已，还是只能实话实说。
“臣弟只是想着舒丞相刚刚过世，舒听澜大概正在悲伤中。”宇文云辉低着头，时不时抬眼看宇文云策一眼，神情中多少有些不满，“现在南楚又打过来了，没将领去作战。”
“若是臣弟去了，大概听澜就不用去了。”
宇文云策和舒望晴对视一眼，或许是他们这么多年看多了各种朝堂争斗，疑心太重，从未往这方面想。
“真的？”
舒望晴试探性地问道。之前舒听澜他们是和宇文云辉以及朱妙怡走得近，有了什么深厚的情谊，也是说不准。
“当然是真的，”宇文云辉抬起头来看了舒望晴一眼，再看向宇文云策时，还是有些躲闪，再次低下了头，“之前妙怡说，我被禁足的时候，有人欺负她，都是他们两兄弟帮着说的。”
还有这事？
舒望晴和宇文云策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都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合理性。
“那你怎么不直说？”
宇文云策有些恼怒，若是宇文云辉一开始就这么说，他们犯不着说这么久。
“臣弟是怕要是直说的话，皇兄万一觉得是舒听澜过来跟臣弟说的，那就不好了。”
宇文云辉小声说道，越到后面底气就越不足。
“而且臣弟也是真的很想去战场上看看，毕竟当年皇兄就上了战场的。臣弟也想跟着皇兄的步伐。”
宇文云策白了一眼，他一直盯着宇文云辉，但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大概这傻小子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好，朕准了。”
“真的？”
宇文云辉猛地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宇文云策。
“真的。”
“那臣弟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到了战场，朕自然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