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们都下去吧！”宇文云策倒是波澜不惊，完全没有理会舒望晴的意思，只是继续吩咐道，“若是有什么事，朕会再通知你们。”
“今日是皇后思念成疾，哭晕了过去，才召你们进来的。”
“是。”
“对了，舒瑾你等下派人去淮王府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见过云辉，朕总觉得他最近有问题。”
“是。”
宇文云策不敢完全信任这个弟弟，所以在淮王府里也安插着眼线，而这一切的负责人便是舒瑾。
舒琛他们知道宇文云策的性格，他们劝肯定没用，但舒望晴就不一定，她是唯一还能在宇文云策面前说上话，对方还能听的。
所以与其留在这里找理由劝谏，倒不如把这件事交给舒望晴来。看她那神情表现的，大概也是不乐意宇文云策亲征，让她劝谏宇文云策，说不定还有转机。
舒家兄弟三人走后，宇文云策便开始安抚起舒望晴来了。
“你又要亲征？”
舒望晴的神情柔和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震撼，反倒是一种委屈和不安。她眼眸低垂，眉头微皱，可怜兮兮地看着宇文云策。
宇文云策一时心软，刚刚组织好的话语也一下说不出口了。
“我之前不也亲征了吗？”宇文云策叹息一声，伸手将舒望晴抱在怀里，“上次亲征，我还只有十五岁了。”
“那次我不知道是你要亲征。”舒望晴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怼，“我还以为你是被暴戾表兄拖上战场的了。”
宇文云策见舒望晴那一副小表情，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宠溺。
“你还敢提上次，上次谁掉水里差点回不来的？”舒望晴愤愤地说道，似乎十多年前的那次气还没消，“后面我大哥跟我说了，那一次你差点把他们都吓死。”
“劝你你又不听。要是你回不来了，大俞也算玩完了。”
“你大哥就这么在背后说我坏话？”
宇文云策笑着说道，然后温柔地替舒望晴擦干了眼角的泪花，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那时候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因为罗汉塌一边只能坐下一个人，宇文云策便直接蹲在舒望晴面前，温和地说道，“就像你说的，又菜又爱玩。”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该懂的都懂。”这么多年了，舒望晴还是私下里还是老样子，宇文云策有些无奈，但毕竟是自己宠出来的，还得继续宠着，“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没了我怎么活？”
舒望晴说着，原本就已经哽咽了的她一下便抽泣了起来，她扭过头去，双眼通红，咬着嘴唇擦干眼泪，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从未喜欢过这个古代王朝，她对大俞所有的感情，都来源于她对身边人的感情，而其中，宇文云策自然是最重要的。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他阵亡后的日子，甚至在现在的情况下，她都没有自尽的资格，承安和承敏都还小，后面许多事情都还得由她来主持大局。
她没有执政的本事，只能看着孩子，无条件地信任宇文云策留下的辅政的大臣。那这样的日子，几乎可以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
“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去了之后一定会出事似的。”宇文云策笑了笑，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收起了笑颜。
“我知道你担心我，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身边到底有没有内奸。”宇文云策苦笑，这么来看，亲征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此去艰险。”
“你也知道此去艰险啊？”舒望晴皱着眉头说他，她双眼含泪，满眼委屈，“你要是去了，那谁来主持大局？谁来管理朝政？就承安那样子，你能放心？”
“之前云辉辅政的时候，也才五岁。”宇文云策又笑了笑，平静地说道，“也正好让承安明白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舒望晴翻了一个白眼，嘟着小嘴，抽了一下鼻子，心里有说不完的委屈。
“那你还不是等于把什么都甩给了我来管。”
“你只需要陪着承安上朝就是了，”宇文云策话刚说完，便想起舒望晴这十几年来就没几次在辰时之前起了床的，又笑了笑，“你不想上朝，那也可以不上，让承安自己去就行了。”
儿子可以累着，媳妇可不能累着。
“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安安心心上朝？”舒望晴眉头紧蹙，她眉目清秀，一双瑞凤眼生得格外迷人，就连生气看上去都十分可爱，“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被我们给惯坏了。”
“若是现在让他上朝，作为太子来辅政，那除了我还有谁管得住他？”
舒望晴一说起儿子那个脾气就十分着急，也不知道这混小子遗传的谁的，各种自命不凡，惹是生非，完全没有一点她理想中的太子的样子。
对比下来，甚至当初天天气她的宇文云策都是个乖宝宝。
“那就只有辛苦皇后，陪着太子上朝了。”
宇文云策见舒望晴那般神情，不免觉得好玩，于是便笑着说道，说完还不忘双手抱拳，给她行了个礼。
“你笑，你还笑，你还在嬉皮笑脸的。”
舒望晴嘟囔道，她低着头，眼神落在自己的腿上，皱着眉头，心里瞬间便委屈了起来。
“我不是想逗你开心吗？”宇文云策说完边站起身来，右手撑着罗汉塌，俯身到舒望晴面前，“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舒望晴抬头看了宇文云策一眼，双眼泪汪汪的，一声不吭，表情也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说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保证有什么用？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谁知道会怎么样。”
舒望晴小声嘀咕道，心里十分不服气。她现在正在脑海里搜索着历史课上关于宇文云策的一切，她依稀记得历史老师提过他来着。
思考半响后舒望晴确定，她铁定上课没听。
“之前承敏说要习武，说要跟着表哥表嫂南下打南楚，你都不说话，”宇文云策捏了捏舒望晴的脸颊，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怎么？在你眼里，我还不如承敏？”
“承敏那还早，她要习武我这个当妈的还能拦着不成？”
舒望晴皱着眉头说道，她站起身来走来床边，宇文云策也跟着坐到了床上，从后面搂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从侧面看向她的脸颊，呼吸带来的热气让舒望晴的双颊顿时便红了个透。
“那等以后承敏长大了，真要去打南楚了，你该怎么办？”
宇文云策笑着说道。
舒望晴扭过头看着他，正准备开口辩驳，却发现自己似乎上了他的套。
“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舒望晴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宇文云策，她的声音不大，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你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
“我哪儿有？”
宇文云策笑着说道，摊开收，耸了耸肩，似乎十分无奈。
凤仪宫主殿里再次回归安宁，两人的情绪都有所缓和，虽说一直没人说话，但至少算是神情平缓，没有什么焦虑。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话说，你不担心云辉吗？”
两人沉默了好久，舒望晴才开口打破这平静。她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带着撒娇的语气。
宇文云策一愣。
“朱妙怡有孕在身，明日朕就下召，让她进宫候产，”宇文云策低着头，让舒望晴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言语虽然平静，但却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也算做个人质。”
宇文云辉对朱妙怡的爱恋可以说在京城里是人尽皆知，朱妙怡现在有孕，大概率宇文云辉不会再赌上一家的性命来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再加上又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将朱妙怡扣在宫内，算是更加安全了。
“那要是朱妙怡没有怀孕呢？”
舒望晴反问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也怪不得她疑神疑鬼。
宇文云策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震惊。
看来他压根没想到这一点上来。
“应该不会吧？他不至于莫名其妙来宫里说上这么一句。”宇文云策叹息一声，但脸色依旧难看，“而且这种事，叫个太医来把把脉不就一清二楚呢？他在这件事上隐瞒，风险属实太大了。”
舒望晴没有吭声，假孕这是最没道行的伎俩，一查便知。而且宇文云辉可是跟宇文云策说的，只要一查出不对，那就是欺君之罪，就算他是亲王也顶不住。
但若是朱妙怡真的假孕，那便说明他们夫妻二人从一开始便有了别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故意搞出这么一出来。
虽说他会下旨安排辅政大臣主持朝局，但宇文云辉亲王的身份也着实是个威胁。若是舒望晴有执政能力还好，但偏偏这么多年里，舒望晴已经被他养废了。
当然宇文云辉废得比舒望晴更厉害，但宇文云策不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什么幕僚，又或者他是不是故意装成这样，来哄骗他的。
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宇文云策的神色也凝固了起来，他离开京城又把宇文云辉留在京城着实是一个风险。
但他亲征南楚，又是这一切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若是他留在京城，大概没人敢做出什么事来。
这下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虽说就算宇文云辉叛变，宇文云策也能应付得过来，但若是这样，其中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能拿舒望晴和两个孩子冒险。
“若是这般，”宇文云策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舒望晴，“我等下就派太医去淮王府看看，为朱妙怡把脉，这样就稳定了。”
就算是确定朱妙怡是真的怀孕，那也不能保证宇文云辉会顾及她的感受和情况，若是宇文云辉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那无论朱妙怡如何，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但舒望晴没有吭声，她自然是万般不愿意宇文云策前往滨州和南楚作战，但她也知道，宇文云策这样做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耽搁他的进程。
殿内再次静默了下来。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舒望晴忽然开口问道，“既然你隐瞒了召我兄长们进宫的缘由，那想必根本不想让人知道。”
“你，我，你兄长三人，元诺还有就是那个侍卫和养心殿的人。”
宇文云策说完，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他眉头微皱，思考着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这个困境，避开这个风险。
宇文云辉是亲王，有直入中宫的权力，只要他找好理由递牌子进来，舒望晴便不好拒绝。
而只要他进来了，那就难说了。宇文云策倒不怕这个弟弟造反，只怕他鱼死网破，为了替母妃报仇，直接进宫杀了舒望晴和承安、承敏，又或者以他们为人质来要挟。
他要的是妻儿的绝对安全。
“这样说来，云辉也不知道这件事。”
舒望晴凝眉，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整件事，用尽全力去想自己看过的历史典故以及一些小说电视剧，好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是。”
宇文云策平静地说道。
“不如把这个风声放给他，”舒望晴抬头看向宇文云策，表情十分严肃，“看看他的反应。”
宇文云策沉思了片刻，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句“好”。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问，直接解决了他的难题。
当日傍晚，宇文云辉便匆匆忙忙地递了牌子进来，要见宇文云策。
“怎么？”
“皇兄，臣弟听说南楚打过来了，都到滨州了。”
宇文云辉喘着粗气说道，看样子是一路小跑着进来的。
“是。”
宇文云策装作一脸无奈地说道，似乎他完全没想好对策。
“臣弟请求前去跟南楚作战。”
宇文云辉的话语刚落，整个养心殿便安静了下来。宇文云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弟弟，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
“你说什么？”
“臣弟愿意随大军前往滨州，和南楚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