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后，空姐赶忙递来白水，澋渊大口饮下。
看着身旁面色苍白的少年，离洛没忍住笑出声。
这家伙怎么可能好心让我跟来？澋渊手撑着椅背，瞪着离洛。
看到少年幽怨的眼神，狐狸心中仅存的善念让他用手指顶住嘴唇，用轻咳掩盖嘲笑。
澋渊只想将眼前的男人碾碎，但又无力发作。
他将脑袋抵在冰凉的窗面上，俊逸的眉毛拧在一起，双目紧闭。
坐在后排的遇宁听到了响动，她抻脖子看向前方，只看到空姐来来回回走动，最后停留在离洛和澋渊那边俯身询问。遇宁心下不觉担忧起来。
不久，飞机遇到气流颠簸，澋渊又消耗了几个呕吐袋。直到降落，才结束折磨。
下了飞机，遇宁赶忙跑到澋渊身边。
阿晓见状便问：“表弟晕机啊？”
看着眼前虚弱的少年，遇宁担忧道：“没事吧？”
澋渊摇摇头。虽然较离洛而言，自己是海生妖族，他作为陆生有先天优势，但也没想到自己的人族形态会这样弱鸡。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人走出机场。
不同于室内空调带来的凉爽，西疆正午的温度飙升，刺眼的太阳光让还未适应的人们有些睁不开眼睛。
遇宁才意识到，澋渊是人鱼啊！他受不了长久的高温。
好在接他们的巴士很快开了过来。
澋渊脚下虚浮，他微眯着眼，凭着本能上车，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仰头闭上眼睛。
巴士缓慢行驶。
头上的空调按钮被人轻轻调动，舒适的温度传来。额上的汗水被冰凉的湿巾擦拭，缓解了有些滚烫的体温。
少年缓缓掀开眼帘。
是遇宁。她正坐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拿着湿巾的动作未停。
“……何时过来的？”澋渊哑着嗓子问。
遇宁叹了口气，“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澋渊神色有些恍惚，他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怕她觉得他唐突，又赶忙说：“谢谢。我没事了。”
少年又闭上眼睛。
干嘛和自己这样客气啊。
遇宁撇撇嘴。但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心下只剩心疼。
澋渊面色铁青，之前机舱内不流通的空气让他嘴唇苍白干裂，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
遇宁怕他一冷一热着凉，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澋渊身上。
路途还算平稳，身体的乏力感让澋渊沉沉睡去。
巴士停下后，少年一觉醒来，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侧头便瞧见枕在自己肩头的少女，还有披在身上的衣服。
心情一瞬变得明朗。他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遇宁才睁开眼睛。
少女水润的双眸还有些迷蒙，“啊啾！——”直到打了一个大喷嚏，才清醒过来。
她赶忙看向身旁的少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些没？”
喷嚏后的遇宁声音还有些鼻音。不顾自己只惦记他的少女，让澋渊很是感动。他笑了笑，温柔道：“好多了。”
旁边的车窗被从外面敲响。二人回头便见一脸阴沉的离洛。这才注意到车上只剩他俩了。
二人赶忙下车。室外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们已经来到西疆沙漠。脚踏黄沙，向远看去，地面上由沙石涌起的皱褶，就像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连绵起伏的山丘。
黄沙与天际相接，看不到尽头。
澋渊压低帽檐，遮住刺眼的阳光。
“阿宁，你表弟的身体状况可以吗？我们今晚要在沙漠扎营过夜的。”阿晓担忧道。
“要不今天的行程你不要参加了，在宾馆等我们吧。”遇宁轻声说。
“我看可以。”离洛走过来点点头。
少年比他矮了一截，离洛故意俯下身拍拍澋渊的后背，又看向周围的同学们，“表弟比你们小，大家多担待。”
“听老师的，你今天就先别参加活动了。”离洛温柔道。
然而这看似关心的话在澋渊听来，完全是不怀好意的讽刺。
少年侧过头看向狐狸靠近的脑袋，低声嗤笑道：“老子比你小？本皇登基的时候你尾巴还没从屁股里崩出来吧？”
离洛额头青筋跳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
澋渊肩膀一抖，甩开狐狸爪子。
同学们不明所以，只隐约觉得离洛老师周身的气场冷了好几分！
第一次在沙漠中徒步，大家都有些兴奋。有的拍照，有的在做笔记，完全沉浸在西疆特有的地貌景色中。
澋渊默默跟在队伍后面，抬头便看到离洛故意拽着遇宁走在前面，老狐狸道貌岸然地滔滔不绝，引得一旁的女同学们投来崇拜的目光。
虚伪。澋渊内心自语。
“自从你出现，我二十几年的安稳人生就被打乱了。我连正常人的生活都不能拥有吗？”
他突然想起遇宁说的话。
眼前的少女，脸上洋溢着笑容，秀丽的眉眼弯弯的，和周围人热烈的讨论着。
如果他从未存在，也许这虚妄空间的一切，本就是阿宁的安稳人生。
在他的世界，阿宁好像，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表弟！快过来啊！”
澋渊回过神来，看到远处的遇宁挤了下眼睛，向他招手。
面前是一处在崖壁上开凿出的洞窟。遇宁和他打过招呼后，同阿晓走了进去。澋渊赶忙跟上。
洞窟内别有洞天。墙上是富丽多彩的壁画，还有许多彩塑神像。游客们都驻足欣赏。
遇宁顿觉不虚此行，西疆沙漠内竟有如此叹为观止的景色。因怕闪光灯对壁画有影响，洞窟内禁止拍照。遇宁便仔细观看。每一处绘画都在讲述一个故事。
正欣赏着，便看到洞窟深处的壁画前围满了人。想必是最华丽的作品了。从远处看，大概是描绘了一群人参拜的画面。
待旅行团离开，人群散尽，遇宁才发现壁画旁边伫立着一处人身蛇尾的神像。神像正对墙面。
她有一种预感，画中的人们参拜的可能就是这位神仙。
遇宁走上前查看，却发现异样。
“……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
画中坐在高位的，怎么有一对翅膀？
遇宁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便没有了。
她眯起眼睛，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神像。
一回头，便看到，两道血泪，从它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