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歌到时天际又下起了细雨，加上凉飕飕的寒风，气温至少降了好几度。
她朝着掌心哈了口气，涟漪倒了盏刚煮好的茶送去了雅间。
“公主，这茶是刚烹出来的，用的是山间长的野茶叶，喝着别有一番滋味。”
“是付大人去山间采的？”
“大人？”涟漪并不知晓付莫乔被封为尚书的事，神情诧异，“付大哥要入朝为官了么？”
柳凝歌颔首，“怎么，他没跟你提么？”
“没有，这么大的喜事，理应做些好菜庆祝一番才是。”
“还是等正式上朝后再庆贺吧，我今天刚从姚家出来，那里的宴吃的胃里难受。”
贺涟漪疑惑道：“是姚家饭菜不合口味么？”
“倒也不是，总之三言两语说不清。”柳凝歌喝了口茶，味道确实清冽，“你来天香楼也有几日了，感觉如何？”
“楼内很好，我能有这样的一份差事，都是托了公主的福。”
“客套话就免了，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是。”
柳凝歌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抬眸望向了窗外，“陵京内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最迟下个月，我就得动身回大梁。”
“这么快就要走么？”贺涟漪颇为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的故土在大梁，不能一直漂泊在外。”太子府里还有许多人在等她回去，安儿的孩子也快降生了，得亲手帮着接生才能安心。
“葛妈妈那，公主要去道个别么？”
柳凝歌摇头，“妈妈是个通透人，道别这种事太伤感了，还是免了吧，我走后，你能不去风月楼就尽量不要再去，免得再落人话柄。”
“好，我记住了。”
“涟漪，我在陵京的时日虽然不算久，但也真心实意将你们视作了朋友，今后若你遇到麻烦，实在解决不了，可以找白家二公子和姚大公子求助。”
贺涟漪红着眼眶道：“公主忘了，付大哥要去朝廷里当官了，我在这里当掌事，没人敢欺负我的。”
“也是，付莫乔是个挺不错男子，为人正派，你有他关照着，我很放心。”
窗外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都笼上了一层黑雾，这种天气难免让人心情变得阴郁。
柳凝歌与贺涟漪聊了会后有些困乏，打算小憩片刻，正要去软榻上歇着，白珂拿着一封书信兴冲冲跑进了房间。
“主子，殿下送信来了！”
秦禹寒前去边境已有数日，这还是送回的第一封家书。
柳凝歌眉眼间渗出丝丝思念，伸手接过了书信，“你先退下吧。”
“是。”
待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后，她小心翼翼拆开信封，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赫然浮现在了眼前。
——吾妻见信如面。
她细细读着这几个字，不禁想起了秦禹寒临走前那一夜的缠绵，耳根略微发烫，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忍俊不禁。
都是老夫老妻了，居然看封信都能脸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边境风雪凛冽，一眼望去皆是荒原，好在随行的将士能说会道，解了征军途中苦闷。蛮人大军留守于北疆，只调派了几万兵力前来北邙边境，虽说人少，但凶狠如疯狗，颇为难缠。
柳凝歌见识过蛮人打仗的架势，这群人不怕流血也不怕牺牲，狠起来非常人能比，这次禹寒带着的是北邙将士，他们没有对付蛮人的经验，打起来一定很费力。
——此一战最迟下月底就能结束，吾妻记得早些收拾好行李，随为夫归家。
这句话写完，底下还有一行标注的小字，大概是认为不太合适，又被划掉了。
柳凝歌将信纸举起，映着烛光，勉强辨认出了写的是什么。
——离卫云岚那厮远些。
‘噗嗤。’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捏着信纸坐在了床榻边。
这家伙，隔着那么远都惦记着吃醋，怪不得白珂总念叨太子殿下是个醋坛子。
她得尽快把陵京的事料理完，到时就能了无牵挂的随心爱之人回家了。
……
北邙边境——
一位年轻的小将军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大雪里艰难的走进了帅帐。
帐内，秦禹寒正在翻看书册，小将军掸去衣衫上的雪花，冻得说话都在哆嗦，“末将参见沈将军。”
“嗯，不是出去巡查了么，如何？”
“回将军，蛮人忌惮着咱们，没敢派人在周围的镇子上作乱。”
秦禹寒颔首，“挺好，继续派人在各个镇子守着，绝不能让蛮人有机可乘。”
“是，还有一事，属下听镇子上的百姓说，幽州似乎起了战事。”
“幽州？”那不是沈策管辖的城池么？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可有打听到幽州面对的敌军是哪方势力？”
“没有，那群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数众多，而且打仗风格和蛮人很相似。”小将军咽了口吐沫，试探问道，“沈将军，您要不要赶回去看看？”
建立幽州耗尽了沈策心血，按理来说，沈将军绝不会为了北邙抛弃自己一手打下的城池才对。
“城内有人领兵打仗，用不着本将军回去。”
“是，末将多嘴了。”
“对了，粮草都存放妥当了么？”
小将军点头：“末将特地派人挖了个地窖将土豆和芋头埋起来，以防冻坏掉，只是……”
秦禹寒抬眸，“有话就说。”
“是，只是军中厨子从未见过这种食材，完全不知该怎么烹煮。”
来的这一路上，他们吃的都是从陵京里带出来的大米，现在米快要吃完了，只能开始吃大梁押送来的援助军粮。
“让厨子把土豆和芋头表层的皮削干净，放进清水里煮一下就行。”这种做法虽然很难吃，但却是最容易的，反正将士们在边境待的时间不会太长，稍微将就将就也就熬过去了。看書溂
“是，末将这就去告知厨子。”
当天晚上，几大锅热腾腾的水煮土豆出了锅，个头大，分量足，军中每人分到了两个。
将士们没吃过这种东西，一口咬下去寡然无味，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能填饱肚子。
没想到大梁人就是靠着吃这种军粮打仗的，这样一想，日子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