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一心都是儿子，根本没闲工夫应付柳凝歌，只得讪讪应下，“是，今日实在抱歉，让公主受惊了。”
“姚夫人客气，本公主先行告辞。”
她悠然起身，临走前朝着姚安成递去了一抹柔和的眼神，随即步伐款款消失在了院外。
接收到这抹目光的姚家二公子仿佛喝下了一整碗鸡血，瞬间哪都舒坦了，连脸颊都不疼了。
吴燕看着自家儿子这幅没出息的德行，心里又气又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姚安成蠢钝，她却看的很明白，宁安公主根本不可能嫁到姚府，这个蠢儿子，连被利用了都察觉不出来，脑子简直白长了。
府外，柳凝歌正要坐进马车，却见佟怜玉追了出来。
“公主殿下。”
“佟小姐？有事么？”
“公主方才在席间为臣女解围，臣女还未向您道谢。”
柳凝歌淡笑，“谢就不用了，佟小姐尚且年轻，前路还长着，不用把这些人的话往心里去。”
“臣女的前路，早已断送在这团秽物上了。”
“你脖颈上的东西是何时长出来的？”
佟怜玉道：“有几年了，一开始只是个小疙瘩，臣女并未在意，没想到它越长越多，形状还如此怪异。”
“可否让本公主仔细瞧瞧？”
“当然可以。”佟怜玉上前两步，侧过脸露出了脖颈上的东西。
柳凝歌仔细看了会儿，又用手轻轻按了几下，“疼么？”
“回公主，不疼。”
不疼不痒，却能在皮下不停生长，至于形状，左看右看也和人脸搭不上边，陵京里的女眷可真能胡乱嚼舌根。
“如果猜测的没错，这很有可能是皮下的囊肿，想要切除需要做个小手术。”
佟怜玉一听这话，眼睛都大了一圈，“公主的意思是这秽物能除掉？”
“能。”
她喜极而泣，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公主帮臣女除去秽物，臣女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柳凝歌将她搀扶了起来，“本公主是医者，为病患医治是理所应当，你若想治，就两日后来公主府一趟吧。”
“是，是，臣女一定如约前去。”
二人在门口简单道了个别，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的赵茜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佟怜玉这个贱人，倒是挺懂攀附权势，她绝不会允许两个碍眼的人凑到一起！
……
天色渐暗，马车缓慢的朝着府邸而去，行至半途，柳凝歌掀开车帘吩咐道：“改道去天香楼。”
“是。”
白珂一甩马鞭，调转了方向。
天香楼内，贺涟漪仔仔细细将所有桌椅擦的一尘不染，连门口挂着的绸布都被取下来洗的干干净净。
付莫乔还未去述职，见她忙碌了一整日，劝道：“涟漪姑娘先坐下歇会儿吧，楼内足够干净了。”
贺涟漪赫然道：“马上就要开业了，我没有管理过酒楼，怕做不好。”
“姑娘为人聪慧，只要用心学，很快就能熟练，用不着担心。”
“嗯。”
“说起来，在下与姑娘也算颇有缘分。”
“缘分？”贺涟漪疑惑，“怎么说？”
付莫乔道：“我的外祖母宅邸就在你从前住处的隔壁，幼年时在下去寻外祖母，还曾见过你几次。”
“竟有此事，我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时你年纪小，不记得也正常。”
贺涟漪苦笑，“我爹娘与亲眷们都不在了，连宅邸都被陆志明低价卖给了旁人。”
“在下的外祖母也已仙逝，姑娘若想回旧居，可以去在下外祖母的空院子里小住，两家只隔了一个院墙，住着并无不同。”
“多谢付先生。”
付莫乔感觉这个称呼有点尴尬，“涟漪姑娘别这么称呼在下，有些奇怪。”
贺涟漪：“我母亲在世时说过，看到读书有才学的人得称呼一声先生表示敬重，不过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改唤一声付大哥吧。”
“行，这个听着顺耳一点。”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正融洽，却被门口一道突兀的口哨声打断。
“哟，这不是芙蓉么，小爷前几天去风月楼找你没看到人，还失望了许久。”
贺涟漪嘴角笑意逐渐收敛，“我已离开了风月楼，公子想要寻欢作乐不妨去楼内找其他姑娘。”
“其他人哪比得过你，不如这样，你干脆跟了小爷当外室，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脱了奴籍，还请公子说话注意些。”
“呸，破烂货，装什么装，上个月你还躺在小爷身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下贱的臭婊子。”
贺涟漪表情麻木，对这种侮辱的话已经形成了免疫。
自从来了天香楼，这种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她原以为离开风月楼就算得到了重生，没想到还是一样深陷泥潭。
“这里是天香楼，不是那些烟花柳巷之地，阁下若再胡言乱语，在下不介意将你扭送去衙门。”付莫乔沉着脸道。
“哟，我说这贱人怎么好端端的离开了风月楼，原来是打算寻个老实人过日子，这位公子，小爷好心劝一句，这种女人玩玩就算了，千万不能当真，你是没看到她在楼内时那副浪荡的模样，啧啧啧，银贱的很。”
“够了！”付莫乔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再不离开，在下真的要报官了。”
“嗤，小爷走就是，你就等着被骗光银子吧。”
那人终于骂骂咧咧离开，贺涟漪身体僵硬，不敢回头去看付莫乔的脸。
“付大哥，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沦落青楼非你所愿，以色侍人更是非你所愿，现在离开了风月楼，你不再是芙蓉，而是贺涟漪，那些人说的话，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
贺涟漪眼眶发烫，扭头看向了付莫乔。
他的样貌谈不上俊美，顶多是清秀，虽至中年，但身形修长，多年寒窗苦读让他的一言一行都散发着儒雅的气质。
多好的一个人啊，如果不是因为陆志明，早就在朝中有所作为，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了。
还好老天爷开眼，让他们遇到了公主，此生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