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命夫人已定

　　被下人安置在一处帷庭深院后，贺锦兮挠破头皮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说好的只是过来凑个数呢？

　　结果凑成了最终赢家？

　　贺锦兮不喜欢被人围着，进门之后就把分过来的丫鬟打发到了偏房，自己动手把为数不多的行礼收拾整齐，正准备躺下小憩就听见院外传来几声雀鸣，四长两短，清脆悦耳，贺锦兮的脸却陡然沉了下去。

　　她稍显烦躁的啧了一声，单手推开后窗，脚尖一点就从窗口飞身出去，轻盈地如同长着双翼的飞鸟。

　　小心避开封府下人，贺锦兮循着雀鸣声一路往前，最终在一处小树林外停了下来。

　　“找我什么事？”

　　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伫立在林间，身姿挺拔，面白无须，指间把玩着一片翠莹莹的树叶，先前那阵雀鸣就是这人用叶子吹出来的。

　　李闲庭静静看了贺锦兮半晌，没说话。

　　“有事就说，没事就走，别耽搁我时间。”贺锦兮满脸的不耐烦。

　　李闲庭眉头微蹙，浑身的悠然气度也跟着滞了滞：“你准备趁夜逃跑？”

　　“……”被戳中了心思，贺锦兮干脆道，“不然呢？难道还真留在这嫁人？”

　　“为什么不？”李闲庭语气温和，“封常棣是封家当代司命，家世相貌才学样样出众，嫁给他并不吃亏。”

　　贺锦兮唇角上扬，语气却极尽讽刺。

　　“从小到大，你没养过我一天，现在倒是来对我的终生大事指手画脚了？你有这个资格吗？李、姑、爷！”

　　李闲庭脸色苍白了一瞬，背在身后的手重重握了两下。

　　“你娘临死前让你为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我要你下山赶来封家，第二件，我让你破坏封家这次的比艺招亲，你做的很好。”

　　贺锦兮冷笑。

　　“第三件。”李闲庭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嫁给封常棣，做封家的二奶奶。”

　　“不可能！”贺锦兮怒道，“李闲庭，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我没几天好活，现在嫁人跟与人结仇有什么区别？你跟封常棣到底多大的仇啊？竟然想让他当鳏夫！”

　　“就是因为你身上的毒，我才——”话说到一半，李闲庭倏地顿住，沉默片刻才又道，“封常棣院中姬妾数不胜数，你便是成亲当日就死了，也轮不到他当鳏夫！”

　　说罢也不等贺锦兮回话，李闲庭就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你师父让你听我安排，你母亲也留有遗命，锦兮，你真不答应？”

　　“……”贺锦兮接了信，看着师父在信中的殷殷叮嘱，咬了咬牙，“这是最后一件事，以后我就不欠你任何东西了。”

　　李闲庭闭了闭眼：“……当然，只要你嫁给封常棣，我们就……两清了。”

　　“行。”贺锦兮拂袖而去，再没回头看李闲庭这个血缘上的父亲一眼。

　　至于封常棣那边……

　　她也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大不了……大不了死之前再给他娶个新媳妇！

　　第二天一早，封家的大管事就拿着帖子来了贺锦兮院子。

　　“贺姑娘，日子就定在三天后，二爷差小的来问问，您这边需要宴请的宾客和长辈有哪些？”

　　贺锦兮一怔：“八字算过了？”

　　这事说来也是巧了，虽然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但八字纯阳这事却是真的。

　　“算过了，姑娘跟咱们二爷是天作之合，肯定能白头偕老的。”

　　贺锦兮：“……”呵呵。

　　白头偕老？不知道明儿个就去戴个白发头罩算不算？

　　“我无父无母，只有个在深山里清修的师父，不需要请任何人。”

　　大管事同情的瞥了贺锦兮一眼，告辞去了。

　　贺锦兮原本打算昨天夜里直接开溜，所以压根没想过后续该怎么办，现在婚期都定了，她也只能耐下性子琢磨以后。

　　她身中无解剧毒，哪怕师父一直用内力压制，活到18岁也已经是极限了。

　　真跟封常棣成了亲……

　　贺锦兮皱了皱眉，想起李闲庭口中所说的那群姬妾。

　　贺锦兮虽然没刻意打听过，但比艺招亲之前数十个备选的女子都被安排在同一个院子里，人多了，就少不了说三道四，她就算再怎么漫不经心，也听过几耳朵。

　　封家是医术大家，祖上出了不少御医，封常棣更是天赋惊人，堪称当世医术第一人。

　　一母同胞的大哥是封家家主，自个儿医术绝佳，正如李闲庭所说的，端看这些，嫁给封常棣绝对不吃亏。

　　可也仅仅是只看这些！

　　据那些候选的美人们说，封常棣的后院足足有两位数，正妻之位空悬，姬妾却数都数不过来，最离谱的是，这人完全就是个生冷不忌的，后院里头有男有女，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喜好堪称奇葩。

　　单单只是这样倒也罢了，问题就是他从始至终都没给后院里那些人名分。

　　对，没错，没名没分！

　　明明后院里一群人，可真要说起来，却连个姨娘都不是。

　　这算什么？外室？

　　养在自家后院的外室？

　　贺锦兮也是佩服的不行，这得多大的魅力，才能让那么多男男女女不计名分的跟着他？

　　这合理吗？

　　深觉这事儿压根不合逻辑的贺锦兮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索性装作身体不适，把房门从里面插上，又蹬着窗户出去了。

　　她自小身中剧毒，能活到现在多靠师父常年用内力帮她压制，这么积年累月下来，就算贺锦兮是条咸鱼，也被那么多内力泡香了，更别说她本身武学天赋就好，如今虽然才十八岁，但要比内家功夫，便是一流高手也得甘拜下风。

　　贺锦兮是想去封常棣院里踩个点，先给自个儿做做心理准备，不想封家着实财大气粗，院子大的要命，哪怕方向感再好，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大院里也得给跪。

　　站在树杈上的贺锦兮一脸崩溃，她这会儿别说是去封常棣院子里了，她连怎么回自个院子都不知道了！

　　贺锦兮掰了根树枝，无奈地望着天，默默道：“细的这头指哪就走哪边……”

　　正嘀咕着，就见僻静处的角门被人拉开了，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不是封家四老爷封元盛是谁？

　　封元盛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在一扇稍显破财的门上敲了七下，前头四下间隔短，后头三下间隔长。

　　贺锦兮略一挑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敲完门略微等了几息功夫，那扇门才从里面被拽开一道缝。

　　“没人知道你过来吧？”抻着脖子四下探看的封元齐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人。”封元盛不耐烦道，“在自家院里还这样，简直是……”

　　封元齐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赶紧进来，就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