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棣低笑一声，用绘扇把嘴一掩。
别人没发现，他却是看到了，刚刚那些美人被定住之前，都有一颗花生米从后台飞出来，精准的落在穴位上，这才有了先前那出当场石化的好戏。
“演吧，随便你演几只手的观音都行，你好看你说了算。”
封常棣这话一出来，封家这群恨不得直接把女人塞到他床上的叔伯们齐齐绿了脸。
可封常棣这话也没毛病。
——那少女确实好看啊。
台上的少女柔柔一笑，眼底的情绪却清冷的很。
“要表演这个还需要点道具。”
封常棣大手一挥，吩咐侍从：“要什么给什么。”
在场众人：“……”这是不是也双标的太明显了点？
真就看脸说话呗？
侍从应声去了，少女凑上去低语几声，随即就见侍从如遭雷击，一脸菜色。
“姑娘，这……”
少女似笑非笑：“怎么？不行？你们封二爷刚可是发话了的，要什么给什么，还是说他说了不算？”
她音量不低，封常棣自然听得见。
“算，怎么不算？”他靠在椅背上，意有所指的扫了封家众长辈一眼，“今儿这事，还真就只有我说了算。”
“……”封元盛干笑，“对，常棣的终身大事，当然他自己说了算。”
得了准话，那侍从一咬牙，点头去了。
片刻后，只见十几个家丁两两一队，把先前那些抬下去的石头美人又搬回了台上。
少女边看边指挥：“这个放最前面，那是第三个，哎，顺序别放错了，那是最后面的……”
盏茶功夫过去，一众只有眼珠子能转的美人齐刷刷排成一列。
容色无双的少女把盘子一放，拍了拍手，缓缓走到队伍最前面盘坐坐下，两手合十，然后定住。
“演完了。”
只见将近二十个姿色过人的少女全部摆出相似的动作，越站在后面的人，手上的动作幅度就越大，数十双纤纤玉手渐次起伏，恰如一副完美的千手观音图！
“……”封常棣怔愣一瞬，随即闷笑出声，“演的好。”
所有人：“……”
封元盛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身：“是你？”
封元齐也质问道：“是你给她们点的穴？”
要不是刻意安排，这些姑娘被点穴的动作怎么可能这样恰到好处？
少女起身掸了掸了裙摆，浑不在意道：“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还用问？”
“你——咳咳咳……”封元盛气了个倒仰，一口凉风吸进肚子里，登时咳嗽了起来，“你、你……比艺招亲是何等大事……你竟然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把你选进来的？”
“没谁。”少女挑眉，“你们封家不是在外头贴了告示，说要找八字纯阳的女子冲喜吗？我刚好符合条件，就自己来了，不行？”
封家众长辈：“……”
明眼人都知道外头那个告示纯粹就是幌子，封家当代家主，也就是封常棣的长兄封常景得了恶疾，眼看就要不行了，按照规律，封常景要是出了事，下一任封家家主就该是封常棣来担任。
可这些长辈们哪能甘心？
输给封常景那个毛头小子也就算了，哪能在这对父母双亡的兄弟手里输两次？
这才打了个冲喜的名头，想把钉子往封常棣房里塞。
一切都盘算的好好好的，谁知道竟然真有人看着告示来了！
见没人吭声，少女顿了顿，从袖袋里摸出张皱皱巴巴的纸来，正是本该贴在封家门外的告示。
“没错啊，封家主染疾，封二爷担忧不已，决定为长兄冲喜，愿聘一八字纯阳的女子为正妻……”
封元盛憋着气：“就算你八字符合，我也不会让你这种心思不正的女人进封家的门！”
“心思不正？”少女满脸疑惑，十分无辜的指了指还定着的一众美人，“您是指她们吗？”
封元盛跳脚：“是你！老子说的是你！”
“哦……”少女拖长了音调，俯身又把那盘花生米端了起来，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抓了把花生米，看也不看就甩手扔了出去。
数十粒花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同时精准的打在众美人的穴位上，随即那些僵着的姑娘们就软了一地，低吟不止。
封家众人尽数看呆，就连封常棣都挑起了眉梢。
封家以医立世，认穴打穴那都是看家的本事，可即便如此，也没那个有这个能耐。
少女小露的这一手着实是有些骇人了。
瘫软在地的轻涟最先缓过了劲，怨恨地瞪向少女：“贺锦兮你这个贱人，死穷酸，你为了中选不择手段，你——”
“打住。”贺锦兮摆了摆手，“我给你解穴可不是听你撒泼的。”
轻涟早气昏了头，不顾封元盛的眼神阻拦，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
才刚骂了半句，就听贺锦兮幽幽道：“再骂我还点你，骂一个字点一个时辰，你自己看着办。”
“……”轻涟登时哑巴了。
见她服帖了，贺锦兮才慢悠悠道：“来，咱们来论论理，刚刚底下那个老大爷说我心思不正，这话我可不能认。”
老大爷封元盛：“……”好气。
贺锦兮走到轻涟面前：“给管事婆子使了银子，让她把我排在最后面出来的人是你吧？”
轻涟：“……”
“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耍这一套，我这千手观音没准还真演不了。”
“……”
贺锦兮讽刺完，又绕到另一个美人面前：“故意给我的饭食里加料，想让我没法参加招亲的是你吧？”
美人眼神闪躲：“你别、别胡说……”
贺锦兮却已经走到了第三个人面前：“往我的鞋垫里塞碎瓷片的是你没错吧？”
第四个。
“昨儿个夜里故意开我的窗户，是想让我风寒缺席？”
第五个。
“剪了我衣裳的是你？”
第六个。
“出门前用大锁挂在我房门外的是你？”
第七、第八、第九……
贺锦兮挨个数落了一遍，台上将近二十个人，竟然没一个是干净的。
她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封元盛。
“您这句心思不正，我可真是担待不起。”她顿了顿，语气讽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先、撩、者、贱？”
封元盛看着一众低着头没脸见人的美人们，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那你也不能干这种坏人姻缘的事！女子嫁人何等大事？你如此恶毒……”
“不敢当。”贺锦兮打断他的话，“真要这么论的话，我也想问问各位，你们找来这群心思恶毒的女子给封二爷，到底按的什么心？打着冲喜的名义，找来一群八字不符合条件的人，又按的什么心？你们跟封大爷和封二爷是仇人吗？”
封元盛恼羞成怒：“一、一派胡言！来人啊，把她……”
“贺锦兮？”封常棣对封元盛的叫嚣置若罔闻，“你过来。”
贺锦兮怔了怔，不动声色的朝台下某处看了一眼，随即才提着裙摆跳下高台，脚步轻盈地走到封常棣面前。
然后就……一把被封常棣抓住了手。
贺锦兮：“？？？”耍流氓？
封常棣早就把手里的绘扇丢到一旁，目光专注地打量着贺锦兮，修长温热的指节又轻又缓的从她的掌心抚到手腕。
两人一坐一站，男俊女俏，凝望彼此的模样几可入画。
半晌，封常棣松开手：“就她了。”
他招来侍从：“给贺姑娘安排好院子，再着人去算好日子，周到点，毕竟这可是未来的封家二奶奶。”
贺锦兮：“？？？”
封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