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宋生谭见状忙打起圆场：“只是同姓而已……”
李修砚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越是这样，吴启升越是害怕，看不清楚这个费大人究竟在想着什么，偷偷地给宋生谭使眼色，要不要贿赂贿赂？
宋生谭心想，贿赂个屁，这个是皇上！
但是此番皇上是微服，只能连连摆手。
因为离的近，江晚将两人的小动作看的真切，忍不住拿眼神提醒李修砚，这两个都是贪官！
李修砚不置可否地看了江晚一眼。
吃完饭，天色已经很晚了，也不适合查案，吴启升就为他们安排了下榻的房间。
李修砚却让吴启升将近五年的账目都拿了过来。
待吴启升走后，李修砚将宋生谭带到他的卧房，说道：“把这几年盐场和秦家有来往的账目，都画出来，朕要看。”
宋生谭战战兢兢地坐到烛台前翻着账目，最要命是，李修砚还坐在一旁的榻上，黑眸沉滞地看着他，宋生谭心想，今晚上怕是别想合眼了，谁让他喝酒的时候帮吴启升说话呢？
江晚觉得李修砚罚宋生谭这个时候查账目，应该是看出来她吃饭时的提醒了，但是怎么就罚查个账，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似乎看出来江晚的疑惑，李修砚小声对江晚道：“宋生谭有能力，盐官本就是个肥差，宋生谭掌控整个盐部，他要是一点都不贪，朕还真不敢用，只要他做的不过分……无妨。”
江晚点了点头，也对，水至清则无鱼，人太察则无徒。
李修砚罚宋生谭熬夜查账意为警告。
宋生谭这么精明，应该早就知道皇上看出来他收受过盐场督务吴启升的贿赂，江晚怎么觉得这种警告比直接罚他还难受呢？
李修砚都坐在这里盯着宋生谭，没有休息，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回去休息，只能在一旁站着。
江晚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就见门外走进来一名暗卫。
李修砚听到声音看了宋生谭一眼，宋生谭如获大赦，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他抱着一堆账目起身往外面走：“天色不早了，皇上早些歇着吧，下官今晚一定将所有账目对出来，明日一早就呈上来。”
待宋生谭离开，暗卫方才开口回复：“誉王的旧部一路出了盐城去了盐城西北的一座宅子。”
李修砚听完冷哼了声：“果然！”
不是来审她外公的案子的吗，怎么又提到誉王？
江晚忍不住问李修砚道：“所以皇上并不是来审理私盐案子的？”
李修砚没有立刻回答江晚，还是挥了挥手。
房间里的人见状都退了出去。
等到只有他们两人之后，李修砚方才开口：“前日审讯吴澄旺全家的时候得知的，吴澄旺的儿媳妇秦氏是秦公的侄孙女，这几年一直是她以秦公的名义联系西北盐城。”
原来李修砚早就知道她外公是诬陷的了？
江晚有些生气：“那费大人为什么说吴澄旺什么都没说？”
李修砚：“吴澄旺确实什么都没说，还说这一切都是诬陷。
费大人去抄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搜到。
但是，想当初他儿媳妇的兄长秦睿考科举，他一下子就出了200万两为其买了个榜眼的位置，可想而知这五年他捞了多少钱。
五年赚的钱估计比大周国库都要多了，他怎么可能都花完？
他的府邸亦没有搜到，那只能是藏在了别处，朕让费大人对外称这件事和吴澄旺无关，我们什么都没有抄到，就是想看看誉王会不会去找吴澄旺藏匿的钱财，如今看来是西北的这座宅子没错了。”
江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盐城。
因为盐场有大量开采、晒盐，分装的工人，还需要将开采的盐存储、运输，所以依靠着盐场建了座盐城。
盐城再往西就是西北，西北都是沙漠地带，风沙大，水源少，所以地广人稀，基本上属于大周弃管地带，确实适合藏匿东西。
江晚：“皇上准备去西北？”
李修砚：“这几年大周年年征战，国库亏空，朕需要这些钱。”
江晚心想，难怪老皇帝在的时候，动不动就哭穷。
原来是真的穷啊：“也难怪，这么多贪官能不穷吗？”
李修砚说话的时候，眸色压得很低，他本来城都不想让江晚进，但是想着如果不让她进，她肯定会想各种办法进来，这才拉她上的马车，如今该说的都说了，也该安排时间让她回去了，于是对门外的白墨沢道：“你驾朕的马车，送江小姐回帝都。”
白墨沢在门外和何晨聊了一会，也知道李修砚此番前来盐城，是为了对付去了西北的誉王。
现在又听到李修砚说明日一早让他送江晚回帝都，忍不住开口道：“先帝在世的时候，盐税养活了那么多世家，皇上一上任就换了黑水城守城官，断了他们的财路，早就惹了众怒，誉王此番纠结了很多世家旧部人数众多，盐城这边也有很多官员和他们沆瀣一气，这种时候我不能丢下皇上自己走。”
李修砚：“朕自有决断。”
听白墨沢说完，江晚才意识到，李修砚此番行动非常危险。
她想了想，对李修砚说道：“此行真的这么危险？其实……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可以不用去冒险，我在黑水城置办了很多产业，可以先借给你用。”
李修砚意外地沉默了一会，借着微光，江晚看见他眯着眼，深瞳中涌动着一种异样的神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你是在担心朕？”
江晚被李修砚问的一愣。
她有吗？
还没反应过来，背脊就被他的手臂牢牢搂在了怀里。
她感到他温软的嘴唇覆在她的颈侧，他声音随着他的呼吸一起泄入她的衣襟：“是吗？”
她被烫得缩了又缩，撇头开试图躲开他的嘴唇：“我……我是大周百姓，不是都说有国才有家吗，皇上安危关系大周，我担心皇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晚对这个解释很满意。
李修砚却不依不饶地收紧手臂，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只是因为朕的安危关系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