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莫逐燕，逐燕必高飞

　　金陵。

　　作为天下首善之城，其中不乏高门大户，朱紫贵人，有着大明最光鲜的一面。

　　然而光明背后，总是有着难掩的黑暗。

　　这一日，在城中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七八个行乞的孩童三三两两地从巷子里跑出来。

　　他们面黄肌瘦，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难以掩盖。

　　等孩子们四散离开，一道身影才从小巷中走出来，左右打量一番，朝着下一个地点行去。

　　街道上，行人如织，几个小乞丐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

　　边跑边喊着一首童谣，“莫逐燕，莫逐燕，逐燕必高飞，高飞上帝畿……”

　　“莫逐燕……”

　　来往的行人有的浑不在意，有的则是跟着念叨起来。

　　很快，这首童谣悄然在金陵城中的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与此同时，金陵城一处酒楼里，几个食客推杯换盏间，有人闲谈起自己的见闻。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呀？”

　　那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燕王可能要入京了。”

　　一个懂些朝堂局势的人听完不屑一笑，“燕王入京？如今朝廷跟诸藩关系紧张，朝廷还连削诸王，燕王怎么可能这时候入京？”

　　旁边的人则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就是，燕王此时入京，就不怕朝廷趁机对他动手？”

　　一开始说话那人见这么多人反驳，丝毫不怵，“咋的？不信？”

　　“我跟你们说，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就前两天，皇上接到了燕王入京的消息，当时就将黄子澄等三位大人叫进宫里议事。”

　　“此事绝对千真万确。”

　　这话一出，酒楼中的人瞬间哗然，“燕王可糊涂啊，这时候入京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就是啊……要我是燕王，打死我都不会来。”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响起，都在觉得燕王此举不智。

　　不过里面并没有多少同情，多的只是对朝廷大事的好奇心。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浓，所有人都被带入到这个话题中时，一个不起眼儿的人突然高声喝道：“哎，这事儿可没有那么简单，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众人讨论的正激烈，见有人这么说，本能地问道：“那你听说什么了？给大伙儿讲讲。”

　　那人嘴角微微挑起，朗声道：“我听说，燕王入京，那是有目的的，不知道最近你们可听说过一首童谣？”

　　这话顿时勾起了吃瓜群众的兴趣，“什么童谣啊？”

　　“哎？你说的是不是最近几天市井孩童唱的那首，莫逐燕，莫逐燕，逐燕必高飞，高飞上帝畿。”

　　有人试着吟唱了一番。

　　那人当即点头，看着眼前的人面带微笑，“正是，不知各位可知道这首童谣的意思？”

　　在酒楼里厮混的大多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粗人，听这话都茫然摇头，“啥意思？”

　　“这首童谣，表面上说的那是驱赶燕子，那燕子必然会高高飞起，飞入皇宫大内，可要是真这么想，那可就肤浅了。”

　　见众人听得出神，那人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如果把这个燕，看作燕王，那这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驱逐燕王，燕王就将一跃而起，飞入皇城。”

　　“这其中的意思，我不能说，但想必大家都明白。”

　　生在京城天子脚下的人，对朝廷局势都比较敏感，一听这话哪儿还能不明白这人的意思？

　　“你是说，燕王会……”

　　“嘘！”那人立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可说，不可说啊！”

　　话题到了这儿，逐渐变得隐晦起来，大家表面上说话都很有分寸，但是内心里其实早就将刚才那番话听进去了。

　　那人见目的已经达到，在桌上留下一点儿碎银，对着隔壁桌使了个眼色，悄然离开了酒楼。

　　同样的事情，在金陵城各处的酒楼茶馆频频上演，很快就连京城中的达官显贵都知道了。

　　……

　　中山王府。

　　刚从衙门当值回来的徐增寿，将马缰丢给守在门口的侍卫，这要迈步进门，就发现门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增寿懒得搭理，走往靠边的位置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等等！”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徐增寿脚悬在半空，扭头看向自己大哥，“啥事儿？”

　　“咋的？堂堂魏国公大人，专门在这儿堵我呢？”

　　徐辉祖回过身来，看向徐增寿，“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增寿本能地想要来上一句滚蛋！

　　不过话到了嘴边，看着大哥严肃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一声不吭地跟在徐辉祖身后，进了主院的书房。

　　门“吱呀”一声关起来，徐辉祖亲自给徐增寿倒了杯茶。

　　徐增寿可不吃这一套，“有话快说。”

　　徐辉祖也不恼，“燕王最近要入京，这事儿你知道吗？”

　　“噗~”

　　还没等徐辉祖把话说完，徐增寿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吓得徐辉祖向后一闪，不过看样子还是粘上了一些茶水沫。

　　“你说啥？这个节骨眼儿他来干什么？”

　　徐辉祖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你还不知道，那说明你跟他们没什么瓜葛。”

　　“燕王入京的目的，我还不清楚，但是皇上必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

　　徐辉祖长叹一口气，“我今天叫你来的意思，是想让你在燕王入京期间，不要做多余的事。”

　　徐增寿凝眉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你和他的关系向来不错，以为我不知道？”徐辉祖睨了他一眼接着道。

　　“就算不看在大姐的面上，你跟他的关系也很要好，这才是我要跟你说这些的原因。”

　　“皇上怎么打算的我不清楚，但是你不要主动掺和进去，要是燕王被就地拿下，你一掺和，那到时候没人能保得了你。”

　　徐增寿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徐辉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知道了。”

　　说完他起身一把拉开房门，重重地摔向身后。

　　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