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库没钱, 可以用国库借嘛!

  胤祐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双眼亮晶晶的:“咱们可以借一点然后做生意,赚到了就还个本金。”

  胤禟大点其头:“对对对。”

  七哥说的可不就是他的想法嘛!胤禟美滋滋的表示:“咱们等会上街去看看有什么好做的, 然后还可以把铺子利用起来!”

  胤祐觉得很赞。

  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不错个屁!?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太子胤礽简直被弟弟们的对话惊呆了。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险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点差错, 否则平日乖巧懂事又听话的胤祐, 怎么会突然丢下这么个大雷?

  同样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的还有胤禛。

  国库借款一事当然事关重大,只是如今局势并不平稳,官员也未到肆无忌惮的程度, 国库充盈的情况下想要说动汗阿玛彻查国库借款实在是太难太难。

  胤禛再是对贪官污吏不满,也唯有从其他地方下手。能让太子胤礽发觉身边的蛀虫, 又对整顿吏治产生浓厚兴趣, 胤禛已经觉得自己的进度不错。

  至于从私库下手,也有隔山打牛之意,借此来震慑借款不断的朝臣, 想必他们也会收敛一二。

  若是此刻还不收手,后头……呵呵。

  胤禛的算盘是打得啪啪作响, 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居然是胤祐,他先将主意打到国库上!

  胤禛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张口结舌愣在原地,还是太子胤礽率先醒过神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努力将将胤祐提溜到面前。

  想来定然是有人带坏了胤祐。

  胤礽面带微笑,声音和熙:“这么好的主意, 是谁和你说的?”敢带坏胤祐的人, 是谁他都得——

  胤祐还没交代呢, 胤禟就乐了。

  他凑上前来, 分外得意且骄傲的自爆:“太子二哥,这件事是臣弟和七哥说的!”

  胤礽的脸裂开了。

  他将胤祐丢到一边,冷酷无情的将胤禟揪了过来,劈头盖耳的就是一通训。

  这胤禟,打小就是个不正经的。

  先不说年幼的时候把金瓜子都拿光的奇葩行为,就是要奖励非要商铺的行为来看……往好里说那是财迷,往差的说那是什么?

  那就是未来贪官污吏的幼苗呐!

  如今对贪官污吏有非常深厚怨念的胤礽对此很是警惕,暂且放宽对胤祐的管制,对胤禟进行一通深刻教育。

  原本还以为是表扬,结果居然是训斥。

  本就没有什么的耐心的胤禟,这下子小脸是彻底垮了。他黑着脸冷哼一声:“恭亲王叔可以,为什么本阿哥不行?”

  “恭亲王叔?”

  “是啊——臣弟亲眼看着恭亲王叔问那主事拿的钱。”胤禟愤愤不平,伸手刷的指向主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主事身上。

  唯恐引火上身的主事从进来时就站在墙角,还以为能逃过一劫的他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太子殿下盯上了。主事双腿颤颤,苦哈哈的往前走来:“……是,是。九阿哥说的……没错。”

  合着私库在借钱,国库也在借钱!?

  胤礽一张脸黑如锅底,盯着主事的双眼仿佛都冒出火星。他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把账册都给孤送过来!”

  不看还好,一看胤礽脸都黑了。

  借款人数之多几乎涵盖了所有大臣,当然也不少许许多多的旗人,比如索额图,又比如纳兰明珠,又比如恭亲王常宁,就连裕亲王福全也有借款在上头。

  胤礽怒上心头。

  他,身为太子,穷得闻着落泪,而这些官员宗室居然还问国库借钱?

  真真是天理何在!?

  胤礽的脸色很不好看,最重要的是他的委屈还无处去说。

  毓庆宫里的的确看着宝物堆积如山,日常开销更是由内务府一手操办,问题是太子没有私房钱呐!

  好不容易汗阿玛开口发了点零用钱……还没在胤礽口袋里捂热。这不!在凌普案后,胤礽为了安抚那些长久以来被狗奴才剥削的百姓,也彻底掏空了自己的口袋。

  兄弟们之中最穷者,莫过于太子本人。

  他看着国库账册上一行行的借款字样,少则千两多则万两,甚至还有十几万两的借款,心痛到滴血。

  轮值的户部侍郎和主事们闻讯赶来。

  户部侍郎阿山面色尴尬:“太子殿下,借款乃是皇上应允,供不少薪资微薄官员养家所用。”

  胤礽冷笑一声:“孤还不知道恭亲王叔已经贫困至此,竟是要靠国库救济才能活下去?”

  户部侍郎阿山嘴角一抽。

  他还想再说,就见太子的指尖在某行上点了点:“还是说阿山大人一月家用竟要一万两白银之巨?”

  一时间周遭同僚诧异的朝他看来。

  户部侍郎阿山冷汗淋漓,半响才颤声回答:“奴才只是一时急用,才问国库暂借。”

  太子胤礽盯着账册,哦了一声。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山:“这还真是急呢,三年前借的到现在还没还?”

  户部侍郎阿山脸色一僵。

  他一时焦急,竟是没有发现太子翻看的是前几年的账册,被话语刺得哑口无言。

  胤礽黑着脸,起身。

  他吩咐侍卫们抱上厚厚一摞账册,喊上弟弟们便往宫里走去。

  听闻借款数年未还,康熙虽然是皱了皱眉但也未像太子所想那般气愤。他沉吟片刻倒是将事情说出:“官员收入贫瘠,尤其是京中官员交际频繁,花费巨大,此事……也是朕允许的。”

  胤礽要惊呆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是……汗阿玛允许的?”

  虽然康熙明白这样的答案会给胤礽等人带来极大的冲击,但是他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

  经过科普,又翻看过账册。

  已经知道从国库取钱并非正道的胤祐也惊呆了,他结结巴巴:“那这要如何管理?万一,万一他们把国库借完了怎么办?”

  “哪会借完的。”

  “汗阿玛您把那些贪官污吏想得太好了。”太子胤礽黑着脸:“儿臣自认为待毓庆宫的奴才们不薄,可是他们仗着儿臣的名字鱼肉百姓,收受贿赂,并借着儿臣的名义敲诈勒索官员。”

  胤礽面色沉重。

  他想得比康熙预想的还要多:“毓庆宫里本有些不愿与他们为伍之人,却是被他们联合起来栽赃嫁祸,甚至有人无辜丧命……”

  若不是调查所知,胤礽哪里能够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若是长久下去,官员们会不会也是如此?不愿借银者反倒成了其中异类,被其他官员排斥?”

  胤禛眼前一亮:“太子所言极是。”

  正如同太子所说,等到汗阿玛正式清算国库之时,竟是满朝文武无一人无辜,就连新晋的翰林院官员也有借款,即便他们借款多为象征性的一两或者百余两银子,却也可以窥视当时风气已变得何等糟糕。

  正所谓法不责众。

  上辈子的胤禛奉命追查国库,却是拿那些厚脸皮的宗室朝臣无用,最后只能狠心从兄弟们开始下手,这也是兄弟之间关系彻底破裂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些内容胤禛无法说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以上辈子汗阿玛待见,这辈子也不太受汗阿玛待见的顾八代为例子。

  胤禛面色沉重,落在身侧双手紧握成拳:“儿臣听闻清官过世,竟是连下葬的银钱也没有,唯有百姓捐助才得以下葬,这些清官本可以问国库借钱却没有选择借钱,而这些问国库借钱的官员又有几人是真的家里掀不开锅,还是说借了钱只是花天酒地用的?”

  胤祐若有所思。

  他想起自家的启蒙师傅刘果,也忍不住说道:“刘师傅家里为书香世家,多代之前便已为官,可是刘师傅家中贫困,一年唯有三日能吃上鸡肉……至今依然是如此。”

  有了四弟和七弟的发言,太子胤礽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他抿着嘴紧紧盯着汗阿玛:“儿臣深知裙带关系弯弯绕绕,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这样下去对江山社稷无意,只怕新入仕途的官员也会以为是汗阿玛默认,无法抵抗贪腐诱惑。”

  话语中的坚定打动了康熙。

  原本稚嫩的胤祐如今也是少年模样,更何况胤礽和胤禛几个……一张张稚嫩脸庞上写满了坚定的信念,也充满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康熙心头微震。

  回想自己手掌大权之际,不也是如同胤礽这般查处贪官污吏,整肃吏治,而借国库银钱为谋生计也就罢了,若是别的用处又和贪污又何不同?

  康熙指尖轻轻敲击扶手。

  最终他还是松了口:“此事朕就交由太子去办……胤禛充作副手。”

  胤祐忙凑上前:“那儿臣呢?”

  康熙犹豫了下,他原本想要拒绝忽然又想起胤祐如猎犬般敏锐的嗅觉……啊不是,对贪官污吏敏锐的第六感。

  康熙想了想,笑眯眯的说道:“那就任命你为胤禛的副手。”

  胤祐这下满足了。

  胤禟也凑上前来,眉眼间带着兴奋:“儿臣呢?”

  康熙:…………

  别以为朕没看出你的小心思!康熙冷酷无情的将胤禟拎到面前:“朕记得你如今读到周易了吧?朕来考教考教你——”

  “哎?”

  “哎什么哎?考不出明日起不准出宫,休息日也得补习。”

  “……”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是什么含义?”

  胤禟冷汗涔涔而下。

  在户部衙门玩得不亦乐乎的他哪里还记得课本的内容?他眼巴巴的朝着兄弟们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兄弟们顺着墙根走得飞快,胤俄更是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唯恐自己也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