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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神力为寒诀疗伤之事算是搁下了, 但是玄天赦自己的身子却是好了许多。

  他日日得空便跟甩着尾巴的寒诀一同去看白凛,白凛还是那副模样,虽是睁着眼睛但却不会说话,更不能动弹。

  玄天赦看着白凛现在这幅模样便心中难受极了, 他师兄好好的一位本来有大好前途的灵修。三番两次因为自己出事, 先是被斩断双腿, 而后又为了自己受了天道责罚。现在只能没有声息地躺在床上,不腐不烂, 可也不会醒来。

  他每日都试图用话语来唤醒白凛的意志,可白凛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那么直愣愣地瞪着,瞳孔散到最大。白凛身上没有温度, 也并不过分柔软。

  若是没有之前那档子事,他们不曾知晓白凛能靠着精魄依旧活着,他们定然只当现下的白凛是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了。

  寒诀也尝试探过了白凛的精魄,确实可见丹田上方三寸有异动, 应为精魄所在。但精魄却与魂魄不同,精魄往往是作了奇异形状存下的,不似是魂魄那般还有的魂灯可以掌控着。

  但照理说白凛的精魄在, 也瞧着并无太大异常,早该醒来了。但是他就像是被旁人控制住了一般, 困顿在黑暗之中走不出来。就算是一双眼睛睁着,也是看不见这个世界的。

  这事儿看着本没有什么旁的办法了,却未曾想到转折就在一个月之后到来了。

  那日刚巧是魔宫来送帖子, 只说雁姬公主诞育了皇子,邀请寒诀与玄天赦去观礼。寒诀尾巴那事儿现下已经满魔界皆知了, 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恨不得多些个人来瞧瞧他那条漂亮的蛇尾才好。

  现下他正在前厅与魔宫来的使者寒暄着, 玄天赦自觉无趣便出来晃悠了。

  刚走到白凛住所门口,便有一只羽箭擦着他的发丝而去。他甚至还未曾感受到风力,便已经见到那羽箭卡在了一旁的立柱之上。

  玄天赦立马攒了神力在手上,唯恐下一瞬间便有人攻击上来。他四处查看了一番,却发现并无旁人存在的痕迹,就仿佛这只羽箭是凭空射出来的一般。

  这不大正常。

  屠仙宗的看守不至于能叫旁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又单独跑到了内院来对着宗主最重要之人,放了一箭。而这一箭还能刚刚好好地算准能擦着自己的头发丝过去,让自己这个神君都感知不到。

  玄天赦有些恐惧,这便是何等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瞧见羽箭的尾端挂着一封信件,有些担忧,不敢动手去摘。

  可转念一想,这个人既然算得准自己的位置,不伤害到自己的一丝一毫,便应当不会在信纸上淬毒或者使诈。他便小心翼翼地将信件取了下来,平整展开。

  那信上只写了寥寥数字,可偏偏叫玄天赦的眉头越蹙越紧,直到中间打了个节,拧成了川字。

  只因为那信件上写着,已经寻到救治白凛与寒诀的法子,只等玄天赦一人在今夜赴会于屠仙宗外十里。这本该是好消息,可偏偏他直叫了玄天赦一人,就有些过分怪异了。

  更让人感到异常的还是落款的印鉴,竟是张仲琰的。他用的是自己曾经再四象门做首座之时的那枚,也叫玄天赦一眼便瞧了出来。

  可字体却分明不是张仲琰的,更像是印版所制。

  玄天赦心中疑虑太多,想要再多瞧上几眼那封信件,却发现信件直接在自己的手中燃烧了起来,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便更加觉得这送信以及他若是赴会去见的人,一定会有问题。但偏偏信上只叫他一人赴会,若是有旁人同往,则是那法子会直接全然毁去,再也不能有方法救治他们二人。

  玄天赦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去瞧上一瞧,就算是再远处看看到底来者何人,此行他也必然得去。

  他虽是下定了决心,可心中还是打鼓。他想起方才落款那枚张仲琰的印鉴,确实为真不错,可是为何又不是张仲琰的手书。莫不是张仲琰已经遇害,是有人借了他的名头去引自己上钩。

  玄天赦抿了抿嘴,若真如此,此人害了张仲琰得了他的印鉴,又有着能在屠仙宗里面行走自如的功力,恐怕道行不浅。

  可他转念又是一想,他又险些忘却了自己现在神君的身份。就算此人再厉害,也不能是九重天的神君下界来杀他吧?

  笃定了心思之后,玄天赦便开始想着如何在夜半瞒过寒诀悄悄出门。

  蛇本就是夜行动物,寒诀更是遵从了天性,夜里虽是能得以安眠,可却保持了一份警觉与冷静。他若是知晓了自己单刀赴会,断然会阻止的。

  但他不去又不行,只得在这一个下午寻些法子来叫寒诀睡着沉些,莫要在他出门之际醒来。

  玄天赦尚还未曾想出法子,便见到寒诀送走了魔宫的使者往后院来了。

  寒诀自打多了挑尾巴出来,往日里头那些个衣衫都不大得穿了。他便做了些许短衫,让蛇尾大部分裸露在外侧,以方便着游走行动。

  可偏偏就是因此,外加上蛇行走起来本就曲折。从远处瞧着寒诀走过来的时候,玄天赦只觉得他走的摇曳风情、婀娜多姿。

  这本就不该是一个形容男子的词语,可偏偏就应了景。寒诀一张漂亮到极致的面庞配着那袅娜的姿态,着实叫玄天赦有些不敢直视。

  虽不女气违和,但玄天赦还是瞅着寒诀愈发得不得眼了起来。

  寒诀走过来便瞧见玄天赦这幅表情,他怔了一下,忙问,“这是谁惹到我的阿赦了?”

  玄天赦这幅模样被正主抓了个现行,也不尴尬做作。他随口便说道,“今日见魔宫的使者,我才发现原是也过去了这么久了。”

  寒诀点点头,“正是,也有六年多了。我却是没想到林言实竟然与雁姬有了孩子,我本以为他只是遵循着已故老魔君的遗愿才接纳了雁姬,却没想到他竟然对雁姬动了心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玄天赦随手摆弄着桌子上的物件儿,又说道,“雁姬公主本就美貌,林言实动心也是常理之中。”

  寒诀轻笑了一声,他猛然将一张脸凑近了玄天赦。他在玄天赦面前晃了几下,说道,“那阿赦过得了美人关吗?”

  玄天赦脸上虽有些不自然的涨红,却未曾向后挪上一步。他干干脆脆地更往前了一分,气息吹在寒诀的脸颊唇边。

  他挑了挑眉,说道,“我不是早就栽了吗?”

  寒诀喜爱极了玄天赦说这档子话,恨不得天天听、日日闻。可是玄天赦面皮薄,却不怎么爱说。

  如今听着玄天赦这么说,更是连尾巴都翘起了几分。

  玄天赦斜了他一眼,略带讥讽道,“寒帝这是欣喜被我说是个美人吗?原是寒帝这般人物,都逃不过容貌这一关啊。”

  “那可不对。”寒诀摆摆手,“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神君说了我是美人。那我便是过不了英雄那一关才对。”

  玄天赦知他说的是自己,这调情的话寒诀是未曾少说过,可却没没都有不同。他如今沿着自己的话茬接下去,又是一阵胡言乱语。

  他盯了寒诀半晌,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雁姬公主的孩子我倒是真想去瞧上一眼的。如今倒是可以证实雁姬公主真的是失去了记忆,若非如此,林言实也不会在六年之后才与她有了孩子。”

  寒诀伸了个懒腰,像是没骨头一样又趴在了桌子上,他撅噘嘴说道,“失忆与否,都是林言实自己的事了。往后就算是雁姬扶持这孩子上了位,她都动不到屠仙宗和你我。所以……阿赦,作甚关心那些个无所谓的人,倒不如关心下今夜月色有多美。”

  玄天赦才懒得理他这种荤话,寒诀如同一条癞皮狗一样扒上来的时候,他直接将寒诀踹倒了一边。

  他眼眸阴沉了许多,今夜他可是需得去会一会那人的。

  玄天赦最终还是择了最稳妥的法子,他将法力注入了夜里点着的安魂香里面,使得那本普普通通的安魂香多了几分迷药的用处。

  而他自己则是因为神力的缘故,并不会受其影响。

  玄天赦眼瞅着寒诀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尝试着作弄他几次,却都不见寒诀有任何反应。便知晓了自己的法子已是作用,他需得趁着寒诀安眠的这几个时辰出外。

  他在门口落了个结界,到早晨便会随着安魂香一同失效。他就是害怕寒诀在睡梦之中受到什么伤害,才不得以出此下策。

  玄天赦做完一切准备,便出了门。

  他来到屠仙宗外十里处约定的地点,远远便瞧见顺风高处有一黑衣人伫立。那人背对着玄天赦负手而立,虽是背影但也能看出来实在挺拔。

  玄天赦没敢贸贸然上前,便稍用了些神力上前。本想着探查一番,结果没成想那人竟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黑衣人低沉地笑了一下,说道,“不过寥寥数日未见,你竟成了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