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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姬就算拖了两日在凡界游玩的时日, 还是被寒诀玄天赦二人笑意盈盈地送上了马车。

  玄天赦曾问过雁姬,“若是回到魔宫,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雁姬斜他一眼,说道, “我自有法子, 可不能让尔等学了去。只是不能说与你们听, 毕竟若是哪日冒了本公主的身份,我上哪里讨理去啊!”

  玄天赦连声“好好”应着她, 朝着随行服侍之人细细嘱咐着。

  只他没注意着自己在寒诀借口“养伤”的这几日,把屠仙宗的一切事物都大包大揽了起来,颇有一分自己同为屠仙宗的主子的模样。

  寒诀懒洋洋地窝在美人榻上, 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瞧着玄天赦发愣,随口问了一句,“送走了?”

  玄天赦颔首道,“送走了。”

  寒诀脸上笑意更甚, 便朝外宣了弟子进屋,吩咐道,“那边桌子上的信件你拿着, 出发跟着林言实他们的车队。待入了夜,便寻个时辰, 找个雁姬看不着的地方,把这信给林言实递过去。”

  那弟子恭恭敬敬地从桌子上拿取了信件,临出门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宗主,为何不让属下快马加鞭赶上林长老的车队?他们出发也不过半个时辰, 弟子赶急一些还是能追上的。”

  寒诀也不恼,只随意地说道, “我这信是让你入夜后偷偷摸摸交给林言实一人的,你现下大张旗鼓地追上去,岂不是坏了本座的事。”

  弟子也不敢再问,只答了句“是”,便垂着头退下了。

  再说那边林言实被迫临危受命送雁姬公主回魔宫,便是一路上便听着雁姬叽叽喳喳的。

  “林言实,你瞧那个!”

  “快看快看,这个魔兽你没见过吧,我都没见过几次呢!”

  “喂,林言实,我累了,什么时候吃饭?”

  “……”

  林言实恨不得拿着什么东西将耳朵塞上,一了百了。只不过听多了,又觉得这雁姬公主当真可怜。虽然是有着公主显赫的身世,却也因为这尊贵的身份被困在魔宫中,鲜少见得了外面的世界,当真稀奇。

  便是如此想着,林言实也对雁姬更多了一份包容之心。

  路上若是寻觅着什么好玩意儿,也愿意停下来让雁姬多瞧上一瞧。如此一来,本是三日路程便拖了七日之久。

  这便使得寒诀差去送信的弟子,也跟着他们走了七日,才寻了空隙逮了个雁姬公主实在是累了的日子,将寒诀所嘱咐地告知了林言实。

  林言实拆了信,从里面先掉出来的便是一枚串着红绳的钱币。那钱币不是凡界的模样,倒是更似他在兴隆马场时做兑换的,魔界的钱币。但样式却与现在通行的模样有些细微差别,显得更加古朴陈旧一些。

  他有些疑惑,但却仍将钱币细细揣好在怀中。又抽出信纸,阅读起来。

  那信件上寥寥几字,却是将他的身世讲得一清二楚。

  林言实的眉头慢慢紧锁,直成了个深邃的“川”字。依信上所言,这钱币便是他娘亲留给他去认自己亲生父亲的信物,而他亲生的父亲,便就是现下魔界的统治者——

  魔君淮陈。

  说起这魔君淮陈,便是上任魔君和普通魔族女子所生的私生子,并非魔后和妃子们所出。若不是攀上了雁姬的母亲淮虞公主,他怎坐得上这魔君之位。约莫也是因着自己是私生子的缘故,他倒不爱纳女子回魔宫为妃,而总是愿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直到碰到了林言实的母亲,方才收了心,恨不得遣散宫中所有女子,只对其一人倾心。也是可惜了,林言实生身母亲的命不好,还未曾入住魔宫,便得到了追杀。

  林言实倒不是不信寒诀所言,只是这信上所说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他先挥手遣了那送信弟子回屠仙宗复命,便着手细细品味着信中所言之事。

  只寒诀如此信誓旦旦将此事用信件告知自己,而不是亲口说,恐也是因着那几日雁姬都缠着自己的缘故。若非如此,这送信的弟子也不会言道,自己是跟了他们七日才寻到的空袭将信交付给林言实。

  如此说来,他更是多信了几分。

  一番思索下来,林言实更是相信了信上所言,将穿着红线的钱币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未等他细细查看这钱币有何奇异之处,竟能当做他父母的信物,雁姬便敲也不敲地直接推了门进来。

  林言实便急忙背对着门,将钱币掖进厚厚的衣领之中,这才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向雁姬的方向,问道,

  “今天晚上我说我累了,你便不来寻我玩了是吧?”雁姬噘着嘴,一副撒娇地模样。

  “我以为公主要歇息,便没有叨扰。是否今日公主还想去看些什么?”

  雁姬绞了绞衣摆,一副小女儿的做派,略显矫情地说道,“倒是没有,这已到了魔宫脚下,便是我再不熟,这里也熟了。”

  “那公主寻在下,所为何事?”

  “这个给你!”雁姬从怀中掏出一个坠子,模样似是水滴,清透好看,“你带起来嘛。就……就为了报答这几日你陪我玩耍,还有送我回魔宫的恩情了!”

  雁姬将坠子塞给林言实,一副娇怯怯的模样。小脸有些涨红,看得林言实都有些奇怪。

  虽说这雁姬公主看似喜欢上了林言实的模样,但细细让林言实想来,他便是不信的。更别提,他宗主在信上所言,勿要被雁姬所蒙骗,她可能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可爱。

  林言实瞧着这坠子,也多留了个心眼。

  雁姬看他不愿带上,便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说道,“言实哥哥,你带上嘛。”

  那软绵绵、柔腻腻的嗓音,没让林言实心旷神怡,反而让他抖了一身寒战。林言实见雁姬便是要他不带上,今日便不走了的意思。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往颈上套去,可只动了一半,便忆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母亲留给自己的钱币,便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雁姬公主,我忽然忆起前些日子我颈部受了伤,不太方便带上这坠子,恐摩擦了伤口。”林言实随意捏了个理由。

  “啊?”雁姬瞪圆了双眸,“你脖子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言罢,便上前两步,就要扯着林言实的衣领一探究竟。

  虽林言实嘴上一直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可他又比不上雁姬修炼多年,就连力气上都拗不过这个看似娇小的弱女子。他生生被雁姬扒了衣领,那红线穿的钱币便显露无疑了。

  林言实见雁姬已然是发现了,便叹了口气,不再挣扎。

  “这是什么?”雁姬好奇地将红绳扯出,连带着下面的钱币都一览无余。雁姬的神色凝重了一瞬间,不过林言实只想着这钱币要被发现了,才没有注意到。

  雁姬将红绳连带着钱币粗鲁地塞了回去,有些生气地道,“左不过是枚破烂铜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让你说瞎话,竟编一些个什么脖子上有伤口来唬我。我偏是不信的,可不一瞧,就是你不愿带我送的坠子寻得理由。”

  林言实将钱币细细理好,笑道,“小时候求得护身符罢了,我将坠子与他叠戴。是我不好,公主不必为此生气。”

  雁姬冷哼了一声,怒瞪了林言实一眼,便摔门出去了。

  只不过雁姬在出门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打了个哨子便招来一只魔兽。那魔兽通体黝黑,有着鹰喙,凌空展翅的时候又像极了隼。

  “松苓,来。”雁姬朝松苓招了招手,便见松苓听话地收了翅膀立在雁姬的肩膀之上。雁姬叽叽咕咕几句,将她今日所见林言实配的那枚钱币用禽类的语言叙说一遍。

  只听见松苓厉声啼了两下,拿头蹭了蹭雁姬的发丝,便展翅冲向深暗的夜色之中。

  雁姬阖上双眸,内心有些不忍。这几日与林言实的相处,若说没有好感那是绝不可能的。但一想到,她与自己母亲淮虞那筹谋了数十年的计划,如果只因着自己的不忍而落空,那更是更得不偿失了。

  她怎是不知淮虞的计谋,从她懵懂地讨了魔君的欢心后便被淮虞告知自己的谋划。原是当年淮虞便想坐女魔君,可她的父亲并不认可。但今时今日不同,若是靠着林言实母亲的宠爱博了林言实的名义,便是这女魔君当之无愧了。

  想到此,她睁开的双眸清明又坚定。

  雁姬筹谋了那么多年,怎是说放弃便放弃的。若是放弃了,那些日子对着魔君的阿谀奉承,受着那些自己所谓的表兄弟们的骚扰,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魔君之位,她要定了,也合该她当定了。

  林言实这种不过是朦朦胧胧好感的男人,往后便是多得是,随她挑选。多一个不多,少这么一个更是不少,何苦她要栽在上面?

  雁姬蓦地笑了,期待着她母亲安排好一切,只待着林言实这条小鱼儿,上了她的钓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