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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赦不禁有些佩服寒诀的决策力。

  若是他遇上这等事情会如何呢?大约只会派人朝着魔宫那边送信, 打听一下情况,再将雁姬公主送回去吧。可他却没曾想,寒诀竟然琢磨着利用林言实这一身份,便是连魔界都掌控了。

  可是, 林言实真的靠得住吗?

  “阿赦, 你是不是在想, 林言实是否能做到我想要的事情?”

  玄天赦点点头,他倒是不知道这寒诀哪里来的那么厉害的能力, 每每都能猜到他心中想着什么。

  “你当日在兴隆马场见的林管事是他,现在的林言实林长老,也是他。”寒诀解释着, “我虽知晓不能全然信他,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师叔那般,除了他的宝贝徒弟白凛, 其他都是能拿来揉捏利用的。”

  提到张仲琰,玄天赦也是无语之至。若说他待白氏兄妹也是极为好的,可对着手下的那些弟子却是从来都冷漠以对的。虽对那些个弟子不甚厌恶, 但面对着玄天赦,张仲琰更是从一开始便是笃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是, 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又是谁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

  再说,他玄天赦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名义上的好人,但却从未做过出格的害人之事。若是论起来, 他倒是觉得自己比张仲琰此人还惹人喜欢一些。

  玄天赦想到此,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平白惹了寒诀一阵笑意, 说道,“你又开始不待见鬼佛了?”

  玄天赦没言语, 只瞟了寒诀一样,那意思明了,便是你那么聪慧能猜到我心里想着什么,现在也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言实靠不靠谱现在还提不上,但是他其实并没有他自己口中说的那么伟大。我瞧着他这么些年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去给他兄长一家赔命的,更像是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现下林燕燕没了,他更是心里千斤石头都落下了,再也不用难为自己了。”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欠着林燕燕父母的,怎么就……”玄天赦不禁说得有些酸楚,他忽的忆起了白梦,若是白梦没有魂飞魄散该有多好,如今还能召着她的魂魄归来。

  倒是这么一想,玄天赦反倒奇怪了,“那林燕燕的魂魄,去哪了?若说招魂幡的法术,最能召回的便只有本人或是与本人极度契合之人的。”

  寒诀摇头,“尚还不知。不过,你可知林言实当时是为何控制不住杀人的吗?”

  “自然不知。”

  寒诀已是伤好了过半,有力气支撑着自己起了身,从书架的显眼处取下一本典籍,翻到其中人魔混血一页。

  玄天赦定睛一看,上书所言便是人魔混血会在受到极大的刺激的情况下,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只跟着自己的心中所思、脑中所想去行事。

  玄天赦好看的剑眉蹙起,就连一双桃花眼都写满了不解的神色,他来回读了几遍这书中含义,还是问道,“林言实当年到底受了什么苦,他才会选择弑兄?”

  “他嘴上虽说着林家待他极好,可事实呢?”寒诀慢悠悠地将典籍放回原处,眉目中尽是嘲讽的意味,“事实是,林家待他如一条走狗,任何人都可以使唤他。只林言实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了,也恨极了他们,那日才会被逼到绝境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待那孽子遗孤林燕燕,已算是极好的了。想来也是因着当时林燕燕还年幼,还未曾对他做过过分之事吧。”

  玄天赦也叹息一番,倒算是认可了林言实这日来的奇奇怪怪举动,也为他寻了理由,至少在自己的心里算是认可了。

  只不过,“那林燕燕,不会也是他杀的吧?”

  “应当不是。”寒诀话锋一转,又道,“可这谁说得准呢?不过林言实此人并不简单,他虽待我、对屠仙宗尚还算好,可保不准他哪日便会翻了脸去。此人,还不如你师叔好控制,毕竟我手上捏着你师叔的把柄。”

  玄天赦却更有些闹不懂了,“那你如何还要顺水推舟做个如此人情?就不怕他哪日真当上了下任魔君,翻了脸面,将屠仙宗一举铲除?”

  “他又不蠢,若是真有那一日,他还得靠着屠仙宗的势力为他巩固政权呢。”寒诀失笑,他的阿赦倒是替他操起了心来了,可爱极了。

  “话也如此。”玄天赦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不了解魔界的行事,但寒诀的思虑总是来得比他的巧妙深远多了。

  “正如你所说,我既送了他这个顺水人情,他便不会这么快与我翻脸。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还能算他半个恩人。”寒诀逮住机会便向玄天赦邀功,那眸光分明不是在说着,阿赦你瞧我是不是聪明极了。

  玄天赦也不愿搭理他,只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告知林言实,他的身世之事?”

  寒诀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急。”

  雁姬公主的性子算是活泼,只在屠仙宗住了三日便和孟汲玄雪崖之辈的打成了一团。倒是她平白忘了自己的年岁,足以当孟汲这孩子的奶奶了。

  林言实既然当时有办法哄得了雁姬,那便更有办法让雁姬对他心悦诚服。

  他别的许是会的不多,但是说起瞎话来,做起面具来倒是得心应手极了。林言实便换了几张漂亮的面孔,让着只喜欢美人的雁姬挪不开眼,只天天求着戴着人皮面具的林言实与自己多说上几句。

  林言实当然乐得享受如此待遇,不论是模样上的林燕燕不曾对他和颜悦色过,更是魂魄上的一届公主都要耐着性子,只为了多瞧上几眼他那好看的面皮。

  这换了哪个,都是受不住的吧。

  寒诀见着有些飘飘然的手下,不禁泼了盆凉水上去。他只佯作咳血,便由一旁的玄天赦代为传了话。

  “林管事……啊,对不起,林长老,寒诀是作着个打算的。”

  “叫我言实就好了。”林言实的模样显得不卑不亢的,只问道,“有何事?”

  玄天赦长吁,挽着个无奈的笑意,“好,言实。你也瞧见了你们宗主现下的模样,他也想亲自送雁姬公主回魔宫,询问下这事情到底如何。但他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便只余下你一人为他真正的心腹,便是只能委托你送雁姬公主回魔宫,并把这事情弄清楚了。”

  林言实一怔,“可我修炼不过数年,还尚算是凡人之躯,我恐怕有些为难。”

  “寒诀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便是遣了精锐与你同去,誓死保卫你的安危。”玄天赦拍拍林言实的肩膀,笑道,“言实,你要明白寒诀的苦心。他既能让你在短短时日内,便坐到长老的位置,便是极为看重你的。”

  林言实似是还想说什么,但他沉吟片刻,还是应了下来,“一切全听宗主安排。”

  那边玩累了的雁姬这会子也得空过来瞧一瞧他们在做什么了,她还是照旧粘着戴着人皮面具的林言实,只扯着林言实的袖子撒娇。

  “雁姬公主,您来的倒是凑巧,我正想找您呢。”玄天赦语调说得倒是客气。

  雁姬哼了一声,只缠着林言实不放,“什么事?赶紧说。”

  “虽然这屠仙宗算是有趣,可您还是得尽快回魔宫去,我想着您的母亲和舅舅应当已经急坏了吧。”

  “不行,我还没玩过呢!”雁姬横眉怒瞪着玄天赦,却又见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

  雁姬抱紧了林言实的臂膀,雀跃地说道,“除非他陪我一起回去!”

  玄天赦装作与雁姬一拍即合的模样,说道,“那我这可是和公主想到一起去了,我们给您安排护送之人,便是林言实林长老。”

  雁姬这下子乐开了花,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啊好啊”,便默许了送她回去这事。

  玄天赦见了又兴奋地拉扯着林言实,要让林言实带她去人界玩的雁姬,摇了摇头说道,“这雁姬公主当真是被魔君宠坏了的,做事还是小孩子秉性。”

  寒诀方才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细细将唇边做戏用的血迹抹去。他瞥了一眼雁姬远去的背影,却隐隐约约地瞧见雁姬好似回头看了一眼,又仿佛朦朦胧胧间并无此事。

  “怎么了?”玄天赦伸出手在寒诀眼前晃了一晃,“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可见方才雁姬回过头了?”寒诀皱眉问道。

  玄天赦有些奇怪地摇头,“并无。回头也不打紧吧,许是她与林言实说什么话才回头看上一眼的。”

  寒诀颔首,只当没有这个事情发生。可他细细琢磨,便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寒诀回头又看了一眼雁姬与林言实走过的方向,那股子让他不舒服的感觉又随之扑面而来。一时间的灵光乍现,便是让他顿住了脚步,面色有些凝重地望向玄天赦,说道。

  “这雁姬,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雁姬是个憨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