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乐君昊分开之后,风弄影心乱如麻,好在红娟就在不远处等候,见风弄影脚下踉跄不稳立即上前将他扶住,关切地问道:“主人,怎么啦?”

  风弄影站稳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后吩咐道:“红娟,查一查当年为父亲治伤的那名太医,还有皇商曲家。”

  “是。”红娟立即应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风弄影点了点头:“你亲自盯着,不能出半分差错。”

  “是。”

  当年之事,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又是谁推波助澜,其中确有蹊跷,但他不能听信乐君昊一人之言,此番一定要查清楚……

  红娟扶着风弄影走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刚好在院门口碰上从外面回来的乐永宁,乐永宁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不是说去更衣嘛,怎么去了这么久?”说着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举起:“我去厨房要了糕点,你要不要吃一点。”

  乐永宁就如同破晓的晨曦中撒下的的第一缕光,一下子将风弄影心头的阴霾驱散:“清风派的厨房居然会给你糕点?”

  乐永宁有些自得地说道:“厨房里的仆从向来到不了主人家面前,有什么好事也轮不上他们,所以做事懒散,若是直接讨要,他们定然是要推托的,可是我塞了一角银子作为打赏,他们就很乐意了。”

  风弄影轻笑了一声,上前握住乐永宁的手指笑眯眯的说道:“乐公子大度。”

  乐永宁一边牵着风弄影的手走进院子,一边继续说道:“你挑你喜欢吃的,剩下不喜欢的再挑一两盘给我爹送过去,我爹爹为人正直不懂这些小道,只能我这个做儿子多顾及一些。”

  风弄影闻言不由得再次笑出声:“对,三郎真孝顺”

  ……

  然而乐君昊终究没有吃上乐永宁的糕点,不多时他们接到清风派弟子的传讯,众人决定半个时候后便出发前往淮州,昨晚刚刚布置好的物件短短半个时辰就都要给收拢起来。红娟气得在院子里叉腰大骂:“原来所谓江湖人士都是这么不讲究的,举凡出行不说提前十天半个月准备的起码得提前一两天通知吧,哪有这样说走就走的。”

  身边的奚元洲立即安抚道:“清风派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早些走也好,别生气了,嘴巴上面都能挂油瓶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红娟摆了摆手,对奚元洲道:“将主人的被褥床帐全收了,香炉里熏香的灰都不要留下。”

  “好……”奚元洲捏了捏红娟的鼻尖温和的说道:“咱们昨天匆匆忙忙也没拿出来多少东西,半个时辰绰绰有余,你别急。”

  “唉……”红娟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了结,我都大半年没回莫桑城了。”

  “想家了?”奚元洲转过头看着院中树下裹着厚厚的裘衣倚在乐永宁身边的风弄影,低声回道:“快了,主人不会等太久的……”

  风弄影与乐永宁坐在马车中,红娟与奚元洲驾着车,玄冥教的弟子护卫在马车周边,他们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场,玄冥教的马车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华丽的乌木镶玉车厢比其他门派的马车大了一倍有余,就连车辙也要比其他马车更加宽大,前面拉着马车的是几匹纯白无杂色的夜照狮子璁,而护卫在马车四周弟子们的坐骑也是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其他门派瞬间被比了下去,所有人都下意识让开道来让玄冥教走在前面。

  清风派到淮州不算远,其中只隔了两座城,偏偏不巧的是其中一座城便是鞍山……从进入鞍山城后红娟便缩在马车里,无论风弄影如何明讽暗贬都不愿意出去。

  “事情总要面对,不是你躲开了就不存在的。”风弄影面色沉静,看着红娟认真地说道:“鞍山一事也不全怪你。”

  红娟屈膝坐在马车里双臂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间,闷声说道:“早晚有一天我必要杀了马长风。”

  对于红娟而言,虽然幼时间遭父亲抛弃,但那个时候还不记事所以也感受不到其中凄苦,后来又被海棠夫人选中到风弄影身边,这些年来所有人都纵容着她,就算面对皇亲贵胄也从不畏惧,可是从小到大的第一个跟头居然跌在了马长风的手上,整整三十几个姐妹皆是因她不慎才惨遭劫难,这个教训太大,唯有用马长风的性命才能将她的愧疚洗尽。

  看到红娟这个模样,风弄影心中也无可奈何,他抬手掀开窗户的布帘,看着一看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上摆着摊挑着担的小贩一如往昔,一座城中少了一些人而已,对这些局外之人而言生活依然在继续并无分毫影响……

  乐永宁自然也是知道玄冥教鞍山据点的事情,当日武林大会上的一番风波皆是因此而起,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风弄影与红娟,只能倒了两杯茶分别递到两人面前:“喝杯茶吧,万事往前看。”

  风弄影松开手将车窗的布帘放下,侧头倚在乐永宁的肩头,慢慢的闭上眼睛。乐永宁伸手将风弄影搂住,看了一眼红娟,只见她依然将脸埋在臂弯间,只能见到她发髻上的蝴蝶发簪随着马车前行轻轻晃动。

  玄冥教旧址在淮州,可是风弄影从未来过淮州,但百花山庄之中高层心腹皆是淮州之人,有些是昭阳公主身边旧人,还有一些是当年玄冥教高层遗孀,她们平日的习惯、说话的口音、遵循的习俗皆传自淮州,所以这里的也让风弄影有几分熟悉之感。

  红娟再一次钻进马车,看了一眼风弄影身旁的乐永宁说道:“主人,您画……呃……就是那个藏宝图上标记的坐标是咱们玄冥教以前的园子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风弄影躺在乐永宁的膝上手中翻着一本游记,看到了个有意思的立即举到乐永宁面前:“三郎快看,书里说淮州这里有一道甜点,藕粉里面包着果酱,煮出来形似汤圆,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果酱混合着弹牙的藕粉在口中甚是奇妙……”

  乐永宁听着风弄影的话,那汤圆的模样顿时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问道:“我只喝过西湖藕粉,藕粉不是稀的嘛,怎么能包裹果酱。”

  “不知道。”风弄影仰头看着乐永宁,笑着道:“找个机会去尝一尝。”

  “嗯!”

  “主人!!!”红娟气鼓鼓地撅着嘴:“主人,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呃……”风弄影转过头看向红娟眨了眨眼睛:“你说了什么。”

  红娟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捶上去,但是仅剩的理智压下了她的冲动,面前人是她的主人,而且她还打不过……

  于是便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那藏宝地点在何处啊?”

  风弄影闻言翻身坐了起来,打量了红娟一眼,将书册卷成卷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小孩子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左不过就在这几日自然会知道。”

  红娟越发不忿,说好了这件事全权交给她负责,怎么还有事情不让她知道!

  几人说话间,马车一颤忽然停了下来,奚元洲在外面问道:“主人,其他人决定先住店休整,咱们是不是另作安排。”

  风弄影掀开车窗的帘布,看着熟悉的‘福隆客栈’的招牌轻笑了一声道:“不用太显眼。”

  “是。”

  福隆客栈乃是整个大周都有名的客栈,几乎每个稍微繁荣一些的城镇皆有分店,也是玄冥教麾下情报来源最多的一门生意,不管旁人如何看,奚元洲私下找到掌柜出示了玄冥教的令牌,将第四层的甲等房全都包了下来,当玄冥教弟子护卫着风弄影上了四楼之后,楼下的人当即闹开了。

  “掌柜!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一个拿着大刀的壮汉,将刀子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当即将实木的桌案拍出一条裂纹:“怎么他们就有房间,到我们就没有空房?”

  “那是四楼的客官给的钱多啊。”掌柜依然笑眯眯地说着,毫不惧怕这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若是平时他或许会避其锋芒,可是现在总教的人就在楼上他还怕什么,而且他上头有人,可是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是教主年前已经得封侯爵,向来民不与官斗,如今他们也算是有官家背景的人了,还能怕了这些江湖草莽?

  说着,好像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您损坏的案桌是红木的,诚惠一百一十六两。”

  大汉闻言目瞪口呆,当即拿起刀站了起来:“黑店啊!一个破桌子一百一十六两?爷不住了!”

  原本笑容可掬的掌柜立即拉下脸来:“这位爷,您住不住都要赔桌子钱的,若是不赔小的就只能去报官,到时候……哼哼……百十来两银子可就赔不住了!”

  壮汉大惊:“你……你店大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