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色总是暗的很快,夜幕降临后将整个天地笼罩成一片漆黑,夜色暗沉的可怕,偶尔寒风刮过好似刀子般一下一下刮在皮肤上又冷又痛。

  风弄影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面前摊开的宣纸,上面杂乱画着杂乱的线条,那些武林人士争相抢夺的藏宝图就在他的面前。

  不久前,乐永宁兴冲冲的回来说乐君昊同意了他们婚事,还将这张图交给他说是父亲赠予他的礼物。可惜他人求而不得之物,于他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张。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风弄影抬头一看之间红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汤药放在风弄影面前:“主人向来有个择席的毛病,只是如今也不好大费周章的不知,便喝碗安神汤吧,晚上好安睡些。”

  风弄影皱着眉将药碗推到一旁,拒绝道:“不用,我如今不择席了。”

  “是是是,您如今不择席,择人了是不是?”红娟也不多劝,见风弄影不乐意喝便见汤药放到了一边,笑嘻嘻地打趣道:“只要姓乐的小傻子在您在哪儿都睡得着。”

  风弄影抬手在红娟额头用力敲了一下:“用你多嘴!”

  红娟揉了揉额头,继续捂嘴笑着,忽然看清了案坐上宣纸上画的图案,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而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主人这是那个藏宝图对不对?”

  “你认出来了?”风弄影的话算是间接承认的红娟的问题、

  红娟闻言不由得认真的说道:“那是当然,主人当日吩咐我找人雕刻藏宝图,我怕走漏了风声也没敢去找旁人,亲眼盯着咱们铺子里师傅一刀一刀刻出来的,片刻不敢离开眼前,”所有的途径路线不敢说烂熟于心,但也定是可以一眼就能认出的。说完,不由得又好奇的问道:“主人,您怎么又画出来了?”

  “这幅画不是我画的。”风弄影轻笑了一声悠悠地说道。

  但红娟闻言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不是主人画的?”说着,立刻就急了:“可是当日主人将藏宝图交给我之后,到雕刻完成后焚烧成灰烬,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就是玉雕师傅现在也是有人一直盯着,不可能会泄露出去。”

  红娟顿时更加慌乱,之前已经犯过一次错,此次是主人给她的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再出纰漏她恐怕也无颜面再呆在百花山庄了。

  “是谁?”红娟咬着牙问道:“这副画是出自谁手?”

  风弄影忽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红娟的头:“这次不是你的错,此画出自乐君昊之手。”

  “乐君昊?”红娟更是惊讶,她原本以为是教中出了叛徒,或是玉雕大师傅叛教等等原由,没想到此画居然出自乐君昊!

  但是乐君昊又是怎么得到完整的藏宝图的呢。

  红娟将这个疑惑问出了口,风弄影听了之后垂眸思索了良久:“马长风视玉壁如命,今日之前从未他、将它们展露于人前,那么乐君昊今日只有一次机会接触到完整的玉壁。”只见过一次,短短不过十息的时间,就将整张图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何等恐怖,难怪当年能被父亲引为知己信任有加。

  红娟看着这张藏宝图,不由得更加疑惑:“那他把这图给我们干什么,若是他想要宝藏直接暗中安排人去就行,反正也没有谁知道他已经记下了完整的藏宝图。”

  是啊?

  这也是风弄影所疑惑的,乐君昊将这张图纸给他做什么?

  难道已经猜出了其中有诈?

  不可能!

  他画的图是真,从淮州玄冥教旧址出发,根据图上的路径进入群山之中,那儿在五十年前玄冥教还未发展出如此庞大势力龟缩一角之时,确实曾经是玄冥教的宝库。

  而他画出的藏宝图除了宝库之中没有宝藏,其他都是真的,但是现在他早就让人放了一批东西进去,足可以以假乱真,那儿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藏宝之处……

  乐君昊从一开始将玉壁送还给他,到现在赠送的完整版藏宝图,居然都是真的。

  原本他以为乐君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利用玄冥教的势力收集玉壁,可是如今乐君昊连完整的藏宝图都有了……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心待他?他不信!父亲就是因为太过信任乐君昊才会英年早逝……

  面对种种疑问,风弄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将桌案上的图纸拿起,然后随手丢弃到炭盆上,风弄影看着橘黄色的火光一点一点将纸张吞噬,纸张燃气的火焰转瞬熄灭留下一小堆余灰。

  风弄影用力握紧了手掌,不禁低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几次三番引乐君昊入局,居然都被他躲了过去,如今他居然连藏宝图都不在意,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视金钱如粪土之人?

  他不信!纵使有这样的人,那人也不会是乐君昊!不然他当年为何又要出卖父亲!!!

  风弄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努力想着那封染了母亲血迹,祈求皇帝庇护他平安长大的遗书,与父亲呕心沥血在逝世之前为他谋划出的一条生路,他不能让自己有丝毫心软,那些间接害死父母之人必须要血债血偿,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红娟撑着下巴,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搞不懂乐君昊这番行为倒一意欲何为,但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红娟难得摒弃偏见,小声道说出一句:“当年之事,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瞧着乐君昊好似不是贪财之人……而且当时玄冥教与御剑山庄往来甚密,老主人对他可从未吝啬过。”

  此前红娟陪着风弄影清算山庄往年账目,查看二十年的账目之时,里面清楚的标注了玄冥教对御剑山庄的援助可谓是非比寻常。从御剑山庄建立初始,每年会都以各种名义往御剑山庄送银子,多的几十万两少的也有几万两,硬生生将乐君昊与御剑山庄从籍籍无名扶到武林盟主的位置。虽然当年老主人武功尽失一事确实只告知了乐君昊,但她又想不通乐君昊有什么理由对玄冥教出手。

  此话一出,风弄影闻言确实勃然大怒,他罕见的对着红娟发火,用力的一掌拍在案桌上,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伸出手指指着房门咬牙道:“出去!”

  “主人……”红娟惊讶地愣住,看到风弄影如今大怒的模样也让她生出几分畏惧,她知道自己必然是说错了什么,但是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行了!”风弄影打断了红娟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个,再次说道:“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红娟不敢多留,捧着托盘快速地撤离。

  风弄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与面前碎裂的案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成拳,他心中的怒火看似来的毫无原由,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因为他动摇了,因为他心中对红娟的话有几分认同之感,他短短的十九年的岁月中,从他记事起就知道他的父亲与母亲到底因何离世,他与整个武林之仇都不共戴天,而乐君昊身为武林盟主自然首当其冲……但是他爱的人居然是乐君昊的儿子,而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些偏向乐君昊……

  他的怒火不是对着红娟,而是对着他自己,他绝不容许自己动摇!

  就在此时,乐永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忽然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案桌,惊讶地走到风弄影身边问道:“怎么啦?这里怎么会这样?”

  风弄影闭了闭眼,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重新勾起一抹笑意:“红娟那个冒失的丫头粗手粗脚的,明日再让她收拾。”

  “哦”乐永宁倒也并没有怎么在意,原本这一问也只是担忧风弄影罢了,如今见他无事也便不多问,踮着脚跨过地上的木屑走到风弄影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忽然一惊:“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说着将风弄影的手聚拢在两手之间,笑着道:“我给你捂捂。”

  风弄影笑了一下,但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上前一步靠在乐永宁的怀中努力汲取乐永宁身上的温度。

  乐永宁顺势将风弄影搂住,拍了拍他的背脊温声问道:“怎么啦?又有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风弄影在乐永宁怀中嗡声感叹道:“三郎……若是能永远如此该多好。”

  乐永宁笑着勾起风弄影的一缕发丝勾在指间,笑得柔情蜜意:“会的,我答应过的话都会做到,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往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永远向着你……”

  “噗……”风弄影闻言忽然笑出了声,当日戏言没想到乐永宁居然都还一一记得,让他从心底生出几分欢喜之情。

  有一个人能将他的话时时放在心上,便足矣慰籍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