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里面放了什么?”风弄影好奇问道,不等乐永宁回答便伸出手从乐永宁手上拿过荷包。

  乐永宁并不拒绝,直接将荷包交到了风弄影手上,风弄影看乐永宁并不抗拒便直接将荷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卷成一卷的白色绸带,摸着绸带的触感,风弄影脸上的好奇之色顿消,鲜少见的露出些许愧疚之情。

  乐永宁看着绸带轻声道:“记得吗?这是你留给我的绸带。”

  “才……才不是!”风弄影嘴硬地反驳,却将绸带在掌心握紧。

  此时的他本该趁机说些情话,卖卖惨装装可怜,让乐永宁更加爱惜他才对,可是见到乐永宁这样重视这条绸带,还细心收的收好贴身放着,忽然那些心机在此刻忽然都使不出来了。

  当日离开杭州,他以为就是诀别,他心中以为与乐永宁之间再无可能,乐永宁会怨恨他的欺骗与隐瞒,曾经那些只对他一人的那温柔与爱意也都不会再有,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而这也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了的决定。

  只是他不甘,尤其在乐永宁将那支流云白玉钗插在他发间之后,心中不舍之情越发浓重,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在马车行驶后,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乐永宁,便将绑在发尾的绸带解开顺势丢出了窗外。

  或许乐永宁都不会看到一根飘落的发带,又或许看到了也当做没有看到,又或者拾起来又怎样,一条发带而已,随手丢弃就是……

  可是乐永宁不仅懂了他的心意将小心发带收起来,还说是他最珍贵之物,风弄影忍不住抬眸看向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感叹道:“一条发带而已……”太傻了!这个小傻子太傻了!被他欺骗之后居然还愿意相信他。

  他遇见乐永宁是此生之幸,让他能感受到爱情之美妙,但乐永宁遇见他,却是乐永宁的不幸……

  “才不是。”乐永宁小声反驳道:“这不是普通的发带,这是你的发带。”这条发带不特别,特别的是曾经佩戴过它的人,只要看到这条发带,乐永宁就会想起风弄影慵懒地松松的绑着头发斜倚在软塌上看书的模样。

  乐永宁的意思风弄影又怎么会不懂,他将整齐卷成一卷的发带慢慢展开,忽然看到一个白玉飘绿的玉壁。

  乐永宁此刻也看到了被裹在发带里的玉壁,忽然露出懊恼的神情:“啊!险些忘了大事!”

  说着将残缺的玉壁拿起,放在风弄影手中,风弄影看了看手心里的残缺的玉壁又看了看乐永宁面露不解,问道:“怎么啦?”

  乐永宁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你们玄冥教不是在找这个吗?”

  风弄影看着手上碎玉片,心中更是困惑,他们玄冥教就算不如二十年前,但现在那也依然是富甲一方,要一片碎玉做什么,而且他也不记得下过寻找什么的命令啊?!

  难道是有人假传他的谕令?

  乐永宁见风弄影还是一脸不解,立即解释道:“这不是你们玄冥教一直寻找到前任教主雕刻了藏宝图的玉壁嘛!”

  风弄影错愕的看着乐永宁,但一愣之后又很快回过神来,他看向手心残缺的玉石总于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日他画了一张假藏宝图交给红娟,让红娟找人将藏宝图用玉石雕刻后分成四块,其中一块就被送到了御剑山庄,他吩咐后全由红娟去布置,所以也并未见过雕刻在玉石上的藏宝图,这才一时没有认出来,而且他更没想到,原本该呆在御剑山庄这块玉壁,居然阴差阳错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风弄影拈起玉石声音微沉,问道:“你将这藏宝图玉壁带给我,你父亲可知晓?”

  “知道啊,就是我父亲让我送来的。”乐永宁点头回答道:“我对江湖中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若不是父亲告知,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碎玉。”

  风弄影闻言不禁皱起了眉,乐君昊让乐永宁将玉壁送还给他?

  怎么可能?

  当年他作为父亲好友,背信弃义出卖父亲不就是为了玄冥教之财,贪婪无信之人怎么可能对到手的钱财轻易放弃?

  “你放心,父亲说了,会尽全力为你将流落江湖的玉壁全都收集起来的!”乐永宁看风弄影皱着眉以为他苦恼玉壁碎裂,忍不住出言安慰道:“一定不让旁人染指分毫。”

  原来如此……

  风弄影眉头松开,心中不禁冷笑,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武林盟主,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玄冥教之财整个江湖谁不想要,用乐永宁与一片玉壁向他示好,做出一副贴心长辈的模样博取他的信任,而乐永宁与玉壁便是放出的甜头、给他的诱饵罢了……

  风弄影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乐永宁眸色微闪,他不忍心将乐永宁拖入泥沼,所以当日在杭州放过了乐永宁,可是如今乐永宁是被乐君昊亲自送到他手上的,那他就不客气地将诱饵收下了!

  风弄影将玉壁紧紧地握在手掌中,好似连同乐永宁也一同握住,他嘴角扬起,笑得越发温和:“乐伯父有心了,你我决定厮守终身,那么我的便是你的,玄冥教的同样也是御剑山庄的,若是玄冥教找到宝藏定与御剑山庄共享之……”

  “不用不用……”乐永宁虽然听了风弄影的话心中感动不已,但还是拒绝道:“你独自一人支撑玄冥教定然万分艰难,多些钱财你也能轻松一些,御剑山庄不差钱。”

  “哪有人会嫌钱多的,乐伯父如此助我,我怎能不以厚礼报之……”风弄影在‘厚礼’二字上不由得加重了音,他要给整个江湖一份‘厚礼’,要让当年所有间接害死父亲的人、与当年欠玄冥教的血仇,都一一偿还……

  但看着乐永宁真诚的面容,他的心中不禁再次冷笑,笑乐永宁的天真。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乐永宁一人不慕钱财,便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是正大光明的君子。乐永宁从来不会去怀疑猜忌他人,所以乐永宁也不会去想乐君昊的笑里藏刀,也更不会知道所谓的宝藏从头到尾都是假……

  还好这样的宝贝现在属于他……

  “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乐永宁低声回答道。

  风弄影靠在乐永宁的怀里,两人赤身裸体皮肉相贴,风弄影只感觉乐永宁身上温暖的气息源源不断传递到他的身上,将他越发冷硬的心也给捂暖,只是这暖也只对乐永宁一人而已。

  乐永宁张开五指将风弄影湿漉凌乱的发丝向后抓了抓捋顺,拿过澡豆搓出泡沫涂在风弄影的头发上,不由得赞到:“你的头发虽细却又厚又密,摸着像丝绸,真好看。”

  风弄影闭上眼睛低着头任由乐永宁在头皮上抓挠,乐永宁手上的指甲修剪的很短,指腹按压在头皮上痒痒的,一直痒到风弄影心头,听了乐永宁话,笑着道:“因为精心养护了的,你手上的澡豆可不是普通的澡豆,里面加了茶花提炼的精油、牛乳、蜂蜡等珍贵药材调制而成,铺子里一盒作价百两,就你刚刚用的那一颗值三两……”

  乐永宁微愕,若是以往他或许不觉得三两如何,但是他深深记得今日带他进城的老伯说的,十两银子足够一家老小一个冬季的花费……

  可是如今不说这汤池,不说池边与季节不符的牡丹和价值连城的摆件,就单说这颗搓成泡沫的澡豆,就够普通百姓辛苦多久。

  乐永宁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心头诡异得有些不是滋味。

  风弄影见乐永宁不说话,不禁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乐永宁抿着唇沉默了几息后,才缓缓地问道:“风儿……咱们是不是太奢靡了?”

  “呵……”风弄影不禁笑出了声,但这也确实是乐永宁会问出来的话。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极尽奢靡,我的一件衣裳足够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户一辈子的花销,就连红娟头上随意一件发饰也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举凡世家贵胄皆是如此。”

  乐永宁伸手舀水将风弄影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想到路边的乞儿、饿死的流民,以及那个为了平安度过冬季冒险带他入城的老人……他不禁低低地缓声道:“我觉得不对。”

  “确实不对,但我们身处凡尘就要遵守凡事的规矩,世间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咱们也无可奈何……”风弄影睁开眼睛,抬眸看向乐永宁,只见他皱着眉一脸沉思,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心,再次诱哄道:“你改变不了整个世间,但是你可以改变我的封地。”

  乐永宁惊讶得抬起头,眸光正好对上风弄影的眼睛,风弄影继续说道:“万寿宴上我会封侯,莫桑城会划分给我做封地,那儿地处边城靠近漠北,土地贫瘠、外敌侵扰、气候恶劣,那儿的百姓过的更苦,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莫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