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办公椅发出不堪重负求救的信号。

  办公桌下面有个空腔, 不大,刚好能蹲入一位成年女性。

  在密闭的空间,洛鸢对着叶清越胡作非为, 施展浑身解数,

  她的指腹沿上摩挲,这似乎很刺激那·人。

  叶清越指腹陡然没入洛鸢柔软的长发,一声闷哼, 她忍不住后仰,薄红溢满纤细透白的脖颈。

  此时·此刻,那·人连脖颈青筋都性感, 洛鸢一面卖力, 一面抬眼欣赏这人鲜少露出的脆弱。

  直到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响起来。

  “谁的电话?”洛鸢从耕耘中抬起头·, 唇边亮涔。

  是叶清越的手机响了。

  叶清越垂眸一扫,就又压着洛鸢的嘴唇:“不用管,继续。”

  叶清越变了, 洛鸢不得不承认。

  这是上帝赋予人类最欢愉的礼物,连叶清越都丧失抵抗力。

  洛鸢也变了。

  树越长越歪, 人越长越坏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曾经的洛鸢就连在接吻时·被咬破的嘴角,她都要戴口罩遮掩好几天,

  现在却在电话催命的同时·为非作歹, 甚至隐隐觉得无·比刺激。

  可没过两分钟,洛鸢的电话也响了。

  洛鸢深知,此时·此刻在愉乐的临界点拿手机可以是扫兴, 也可以是刺激,伴着铃声, 于是越发卖力起来。

  她也清晰感知到叶清越呼吸愈发急促……

  但不幸的是,来电的人格外固执, 一通不接,很快就来了第二通。

  要么·是事出紧急,要么·打电话的人就是二百五。

  在某些方面,叶清越向来是什么·都不顾及的人。

  洛鸢被禁锢在办公桌之下,钻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叶清越摁下了接通。

  扬声器里面传来钟妍欢快的声音:“鸢鸢大宝贝儿!”

  无·语,还真·是个二百五。

  洛鸢:“唔……”

  不知是不是钟妍那·声“鸢鸢大宝贝儿”,洛鸢感受到那·人放在后颈的手微微用力,拉着她朝内里更靠近几分……

  “你沉冤得雪了!舆论彻底转变,你的清白回来啦,我们为你加班了快一个月,累死了。庆祝宴可得你请,这周末赶紧安排上,我们都等着呢。”扬声器传出钟妍大咧咧的声音。

  “是我。”叶清越清冷的声线难得泛哑,她言简意赅:“叶清越。”

  钟妍很意外:“啊,叶总!我听说叶总最近一直在叶氏加班?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小鸢也在陪你加班?”

  叶清越微喘,垂眼看着那·颗毛绒脑袋,无·声笑了下:“是啊,她在加班。”

  洛鸢听到了,还真·是……怪坏的。

  明明她才是操控叶清越感受的上位者,此时·却只能·做个深陷泥泞的哑巴。

  洛鸢不甘落下风,她发了狠,清晰感知到叶清越气息陡然紊乱,心满意足。

  但叶清越很宽容,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捏了捏身下人的耳垂,以示小小惩戒。

  钟妍应该在开车,车速不慢,背景混着风声鸣笛,嘈杂无·比,她大声说:“那·拜托叶总让小鸢有空的时·候给·我回电。”

  钟妍这傻子一向心大,听不出什么·不对劲,尤其在叶清越金口一开,替洛鸢包揽了庆祝宴之后。

  叶清越大手一挥,请了洛鸢的工作室出国一月全程游,钟妍乐的找不到北,心早飞到了马尔代夫迪拜……

  电话挂断,洛鸢急了,抬起头·,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黏黏糊糊:“怎么·可以让你来。”

  别人不知道·,她最清楚自·己和叶清越的关系——协议妻妻罢了,充其量是床伴,总之绝对不值得让叶清越为她操心到如此地步。

  叶清越闻言,她抽纸巾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好像很疑惑。

  “帮太太招待客人,不是我这个妻子的分内事吗?”

  洛鸢一时·语塞。

  有时·候,叶清越的反应会让洛鸢差点忘记她还在失忆这回事了,但事实是,叶清越还在失忆,并没有恢复。

  洛鸢的下巴被叶清越的食指抵住,一时·动弹不得。

  看着帮自·己细细擦唇的人,洛鸢在心里又不得不得承认——她心中存着一丝罪恶的侥幸。

  侥幸老天爷还没让叶清越恢复记忆。

  *

  两人重新洗过澡,又在浴室磨蹭了半钟头·,洛鸢才神·清气爽地给·钟妍回了电话。

  钟妍好像刚结束一场聚会,声音醉醺醺的,她神·经兮兮地问:“叶总在不在你身边?”

  语气严肃,堪比间谍接头·。

  洛鸢受到感染,侧手捂住话筒:“不在。”

  然后,她便得知了一个惊天秘闻——这场栽赃陷害的幕后指使是叶肃。

  这是杨芙在喝醉后,对钟妍吐出的真·言。

  毕竟杨芙心眼浅,藏不住事。钟妍在人际交往场又是一把好手,酒杯交换寥寥两句就能·让对方推心置腹起来。

  “你的手稿就是杨芙偷走·的,幸好你找到了原版手稿,证明了清白,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洛鸢的心思不在报仇,有些出神·地挂断电话,她望向浴室门外。

  叶清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更准确来说,是蜷缩。

  洛鸢叹息一声。

  有床不睡睡沙发,确实是叶清越才做得出的事情。

  那·人身上的白衬衫松松垮垮,领口凸出的锁骨内凹下去一大块,长腿侧蜷起来,瘦长的脚跟腱从裤脚露出。

  身后的落地窗外正在下雪,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有一阵儿,地上有薄薄的反光,天地白茫茫一片,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洁净安然。

  在过年期间,休息室内里没有供地暖,那·人手抱着膝头·,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冷白的月光无·情又钟情照在她身上。

  这个睡姿……不知是试图寻找安全感,还是要抵御寒冷。

  洛鸢寻了一圈毛毯,为叶清越轻轻披上之后,心头·蔓上细细密密的酸楚。

  叶家不是家,没有亲恩。

  很明显,叶肃不是想置她于死地,而是为了牵制住叶清越。

  而上次她们遭遇的那·场车祸,洛鸢听到了风声,似乎是叶肃一手造成的。

  洛鸢起初并不相信,在她的价值观中,亲人之间理应有着天然的信赖。家,也是唯一能·够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但现在看来,风声非虚。

  为了利益,叶肃或许真·的能·狠心对孙辈下死手。

  而叶清越的母亲叶英对亲生女儿有着流于形式的关心,叶英的生活没有叶清越的半分影子,甚至连女儿车祸住院,她在得知女儿和叶肃发生矛盾之后,也不敢贸然赶来照顾女儿。

  她对父权的畏惧和对享乐的利己追逐,似乎更重于母爱。

  在叶英眼中,叶清越首先是叶家的继承人,其次才是她的孩子。

  叶家充斥着利己的勾心斗角和华丽丽的算计,一切都是利益,而叶清越的每一步在和叶肃对弈,这场豪门棋局,杀人不见·血。

  叶清越的邮箱响了,洛鸢怕吵到叶清越休息,第一时·间摁掉了音效。

  是股东送的春节祝福,在关心叶清越的身体好不好,关心她和叶肃是否有春节团聚,借此打探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此揣度股东大会的风向。

  邮箱里还有满满当当的问候邮件,叶清越甚至都懒得打开,便将它们归进了垃圾箱。

  这些人都各怀鬼胎,只关心能·在叶氏这位豪门掌权人手中能·分配多少利益。

  叶清越的豪门出身受尽了羡慕,但洛鸢却关心叶清越在叶氏过的好不好。

  显然不好。

  为了寻毛毯,洛鸢被迫参观了整个休息室,不到四十平的房间,一眼就看个彻底。

  生活痕迹重又不重。

  看得出作为工作狂的叶清越经常到这里休息。

  卧室衣柜塞满各式商务装,办公桌摆满小山堆的文件,一旁的书架也放满涉猎广泛的书籍,书架挨着的是沙发,看得出叶清越经常在这里看书休息。

  洛鸢了解叶清越的古怪性子,叶清越有电脑和手机,但多数时·候都不用它们娱乐,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新闻,就算有广告也会耐心看完,而且习惯性固定在沙发的同一个位置。

  沙发似乎有些年岁了,一直坐的地方甚至有了不会回弹的凹陷。

  而厨房的灶台厨具崭新无·比,甚至连卧室的床头·塑封没有揭开,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叶清越将自·己的生活痕迹几乎框定在办公桌的方圆一米内。

  洛鸢深呼吸,很恼。

  为什么·这么·拼呢?为什么·会有如此不自·爱的人。

  但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的人,洛鸢的心酸涩一片。

  这些年……叶清越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洛鸢实在难以想象。

  时·间是抽象单位,体感很难度量。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许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洛鸢看着那·人的睡容有些入迷。

  良久,洛鸢在心中发出很沉的叹息。

  此时·窗外声响太过助眠,再加上叶清越的睡颜过于安然,洛鸢也陷入浅眠。

  再一次睁眼,洛鸢发现自·己从沙发到了床上,被窝开着暖融融的电热毯。

  第二眼,洛鸢又发现她好像怀里拥着什么·人。

  那·人似乎已经醒过来一阵子了,见·到洛鸢刚醒,叶清越轻笑一声,脸上的粉意褪下去一些。

  她问:“为什么·睡觉一直皱着眉。”

  洛鸢不知道·如何开口,眼前这人是叶清越,最不需要这些累赘的怜悯。

  “不要皱眉。”叶清越抚平洛鸢的眉头·。

  “好的。”洛鸢立刻舒展眉眼,朝叶清越微笑,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笑容明媚,也傻气,但非常有感染力。

  叶清越一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很快,洛鸢就笑不出来了。

  叶清越对她拉了一个工作Excel,一面对照李助理发来的行程表,一面说:

  “你说的对,我们的妻妻生活是该公平,一人一次轮替吧。”

  “太太,下次该我了。”

  洛鸢:?!!

  这一回,洛鸢争夺主·动权胜出的缘由就是:公平起见·,上一次就是叶清越主·动的,妻妻生活要和谐公正。

  但天知道·……

  洛鸢压根没有公平公正的想法·啊!

  叶清越把平板递给·她,面容平静:“这里是我晚上没有档期的日子,来挑一个你也空闲的晚上。”

  洛鸢哑巴吃黄连,又看着密密麻麻却一目了然的EXCEL,仿佛身在会议室,而不是床上。

  沉默良久,洛鸢试图赖皮:“有没有可能·躺着的人是最舒服的?或许……”

  叶清越此时·正在看文件,闻言,翻纸张的动作慢了慢。

  那·人只是抬眸瞧了一眼,洛鸢立刻话锋一转:

  “好的叶总,我也对照一下我的行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