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掬清凉的冷水扑在脸上, 洛鸢站在盥洗台,抬起头,鬓发淌着·水, 从镜子中看到自己实在不算好的脸色, 她回味起来,也承认自己昨晚挺矫情做作的。

  难得的是·,叶清越竟然愿意惯着她。

  冷静过·后, 洛鸢从零碎又庞杂的醉酒记忆中,读取了最关键的两条信息:

  昨晚,叶清越因为她受伤崴脚, 其次是·……

  叶清越在心里有喜欢的人, 喜欢了很多年。

  洛鸢擦净脸, 推门走·出卫生·间。

  原本趴在床头的杨芙已经醒来,人站在电视柜前,好像伸手·要摸索她的手·包。

  “你在干什么?”

  杨芙的手·差一点就要捻住灵感本的一角, 身后蓦地一道声·音,她顿时一激灵。

  洛鸢倚在她的不远处, 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杨芙拍拍胸脯,眼神回避:“你干什么!忽然在人家背后说话,吓死人了!”

  洛鸢眼带审视:“昨晚是·你把我的房间折腾得这·么乱?”

  杨芙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她脑子·灵机一转:

  “我又不是·存心的,撒酒气懂不懂?干嘛这·么大脾气,我道歉就是·了, 难道你没有撒过·酒气吗?语气这·么凶……”

  她虽然面上心虚,大小姐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落下阵仗, 于是·声·音高的震耳。

  对于这·番强词夺理的言论,洛鸢沉默一瞬, 才道:“你在她面前也是·这·么……不讲理?”

  杨芙理直气壮道:“当然不啊,我在清越姐面前肯定·不这·样。”

  洛鸢眼神一言难尽。

  杨芙努努嘴,问:“喂,你和清越姐的这·场婚约……你不会当真了吧·”

  昨晚,她想·炸洛鸢的真实心思,但是·洛鸢这·个人学什么不好,非和清越姐一样,面上不显山露水,话风实在紧。

  杨芙一整晚一无所获。

  真是·烦人。

  洛鸢拎回手·包,卷好灵感本的牛皮线,小心地捏在手·心,才淡声·回道:“和你有关系?”

  话音未落,洛鸢指了下门外:“离开我的房间。”

  杨芙赖在房间,没有动,诶声·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有什么感情,但你毕竟是·正版的叶太太,难道不好奇清越姐到·底喜欢谁?能让清越姐喜欢这·么多年诶!”

  “我查了好多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拿到·。”杨芙视线略过·洛鸢手·上的牛皮本,她显然忘记了此行的最初目标,一把拽过·洛鸢的胳膊,眼神闪着·兴奋的光:

  “我们一起查查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样?你和清越姐接触得最多,试探起来方便,而且……”

  “你应该也不会想·哪天自家太太的白月光忽然整些·什么幺蛾子·,这·得多糟心啊,更重要的是·,还很没面子·啊,还有啊……”

  洛鸢:“好。”

  “哎呀,先别你着·急拒绝我,再听我分析一下……啊?等会,你答应了?!”杨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洛鸢会这·么好说服。

  好像生·怕洛鸢反悔,杨芙飞快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洛鸢瞧见·了杨芙一闪而逝的震惊,她也心中叩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她会答应呢?叶清越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但是·口比心快,洛鸢还没有弄明白,便脱口答应了。

  *

  颁奖典礼还在评审阶段,最近几日大多是·自由出游的日程,洛鸢挂念叶清越的腿伤,干脆找到·了叶清越,想·要贴身照顾叶清越。

  毕竟是·因为她受伤,洛鸢打算这·几日贴身照顾,叶清越去哪儿,她便跟着·去哪儿。

  情况很合理,这·叫还人情,洛鸢在心里想·。

  商务车驶到·楼下,洛鸢一上车便问:“清越,你的脚怎么样了?还好吗?”

  醉酒后的人收敛了直率肆意的性子·,正儿八经地喊人,眼神也难寻情爱的缠绵之色。

  叶清越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道:“不好。”

  洛鸢“啊”了一声·,眼神染上焦急:“该不会伤到·骨头了吧?昨晚的医馆没有条件,要不要再去大医院拍片检查?”

  叶清越倏然笑道:“看来某人记起来了不少。”

  “不错,这·次难得没有断片,有长进。”她评价道。

  洛鸢:“……”

  洛鸢假装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调侃,叶清越请了司机,她正要和司机说先去医院,却被拦了下来。

  “骗你的。”叶清越拍了拍后座上的袋子·,把一杯热牛奶往她手·边推了推:“你昨晚醉的太厉害了,喝点这·个。“

  “还有,软垫和眼罩都备好了,困的话等下在路上打个盹,上路有点远。”

  洛鸢指腹刮蹭着·牛奶纸杯的纹理,掌心暖烘烘的,她点点头道:“好的。”

  没多久,洛鸢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婚礼团队的经理。

  “太太,我们发现您和叶总的婚戒已经是·在九年前定·制的,考虑到·设计风格,请问是·否需要重新定·制一款婚戒,专做婚礼使用?”

  九年前?

  洛鸢抬眼去瞧叶清越,那·人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手·边举着·处理工作用的平板。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飘开:“不必了,谢谢你。”

  电话那·头笑道:“好的,打扰您和叶总,您和叶总的爱情长跑,真是·让人羡慕,九年前叶总就备好的婚戒……”

  洛鸢听着·电话那·头的讨喜话,她单手·脱下无名指的婚戒,放在手·心把玩起来,看到·内圈刻着·“ly”的姓名缩写,内心却五味杂陈。

  洛鸢可不认为这·枚婚戒是·叶清越为她定·的。

  九年前的时候,她和叶清越素不相识。

  电话挂断,车厢陷入久违的沉默,洛鸢忽然想·到·此行的目标。

  叶清越在Z岛投资了一处当地工厂,到·那·里突袭检查。

  叶清越处理工作一向专注,洛鸢也识趣,一般不会出声·打扰,但是·当洛鸢查到·叶清越此次投资的类型,不由心下一震。

  在洛鸢的记忆中,叶清越的投资几乎全是·高精尖的项目,这·回确实变了风格,简直难得一见·的。

  编剧的直觉告诉洛鸢其中必定·有一番故事。

  洛鸢轻咳一声·,假装随口一问:“清越投资了什么工厂?”

  叶清越转着·手·中的笔,回答:“一家制糖厂。”

  洛鸢从她口中得知了制糖厂的名称,恍然发现自己吃过·这·家品牌的糖,准确来说,是·非常钟爱。

  这·家是·当地的老厂牌,知名度很小,出了岛屿几乎没人知道,它做过·不少种类的糖果,其中最热销的便是·彩虹糖。

  对于洛鸢而言,这·款糖是·白月光的存在,可惜不流通出岛屿,她又是·嗜糖人,出了岛屿,只能随便在街边便利店买其他牌子·的彩虹糖,聊以慰藉。

  洛鸢道:“清越真是·好眼光,我记得当年下岛的时候,这·家厂子·快要倒闭了,还惋惜了好一会儿,得亏有你看到·它的发展潜力,现在有你的投资,应该做大做强了吧。”

  叶清越终于分给洛鸢一些·注意力,她抬眸望了一眼洛鸢,声·线平静道:“这·家厂子·并不赚钱,是·我唯一亏本的一桩投资。”

  洛鸢:??!她竟然从叶清越口中能听到·赔本的买卖。

  亏本还投资了这·么多年?

  这·么不图回报的行为,不为了钱,难道是·为了……

  洛鸢忽然联想·到·什么,话口一转问道:“清越投资了有多久?”

  叶清越视线重新回到·平板:“差不多有九年了。”

  洛鸢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沉入海底。

  坏了。

  该不会是·叶清越心中的那·个人也喜欢吃这·家产的糖?

  怪不得叶清越待她如此不薄。

  洛鸢心中腾出一个念头:

  她该不会是·……

  “菀菀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