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住。”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艾本尼惊愕的看着宗忻, 手里的匕首没拿住险些割破手指。

  宗忻很平淡地补充:“我说我撑不住,比不了那些视死若生的孤胆英雄。还有,我劝你最好放弃对我动刑的想法。”

  尽管他内心非常镇定, 可脸上红起来的掌印和嘴角沁出的血丝看在艾本尼眼里,简直狼狈的可怜。

  “之前看着你挺像个人。”艾本尼弯腰拾起匕首,看着宗忻语气里满是看不起的嘲笑,“没想到是个孬种。跟我谈生意的时候,还以为你有魄力是个人物,结果这么贪生怕死,我还没动手就开始求饶了, 软骨头的东西。”

  “艾先生误会了。”宗忻扯唇,语气讽刺:“我的意思是说我身体不好,经不起挖眼掏心的, 你只要敢在我身上动刀子, 我保证你立刻就会得到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 到时候你威胁不了警察, 也逃不出东山, 得不偿失, 何必呢?我想,艾先生是想活着离开国境,而不是给我陪葬吧?”

  艾本尼脸色骤变。

  这个宗忻算是把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得知东山被警察封死的那一刻, 他就确定,他和手底下这些人已经插翅难逃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腾纾德那只老狐狸虽然拍拍屁股跑了, 但却给他留下条宗忻是警察的短信,还算有点良心。

  那个方尖他对付不了, 但可以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阿金也争气,缠住了方尖,他才能把人抓到这里,只是可惜,阿金也为此……

  艾本尼沉默好一会儿,捏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已经开始发白。

  “艾先生根本不用这样防着我,给我松绑吧,我有病跑不动,何况你手底下这么多人,我也不想死。”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这次来东山,除了想从腾纾德嘴里问出当年盛祁言的真相,还有一件,把谢遇知替出去。

  在山上遇到陆远那会儿,他就知道那个计划已经在实施了。

  那个把方尖推出去,牵制住艾本尼和周宴琛的计划。

  ‘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会选择牺牲方尖,换取整个计划的顺利。’

  ‘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

  ‘秦展,陆远。’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办公室里静的吓人。

  ‘小阳……’

  ‘陈教授,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唉。”陈傅山重重叹息一声,“只要事态发展还不到那一步,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住方尖。”

  宗忻没有再说话,起身拾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却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驻足,没有回头淡淡开口。

  ‘你们当初,也是这么对黑鹰说的吧?’

  陈傅山满是褶皱的脸,听到这句质问后,在百褶窗的阴影里格外森沉。

  他是领导,不管做什么都用不着向宗忻一个小刑警解释,命令就是命令,无论谁质疑,都只能无条件去执行。

  但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看着门口那个单薄却锋利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开了口。

  “并没有。”

  他说。

  “当时,张之怀频繁破坏边境毒品交易,陈丁卯开始怀疑集团内部混入了警察,净边行动收网前,他曾秘密地对手下心腹进行大换血,也就是那个时候,张之怀暴露,陈丁卯给他注射了大量东|莨|菪|碱,精神极度混乱状态下他没能坚守住。十几年前,我们在禁毒案件调查上远还没有现在这样完善,全靠一线缉毒警察自身意志力硬抗,严刑拷打他们绝对受得住,可那是毒品,一旦沾染上,铜浇铁铸的人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黑鹰暴露了,那接下来的行动就都落在小展一个人身上,为了保住他,为了净边行动顺利执行下去,黑鹰拒绝了我们让他撤离的命令,提供了个将计就计的新计划:用他的死短暂麻痹对手,为净边行动争取收网时间。”

  “是黑鹰自己的选择。”宗忻的声音低沉的像在自言自语。

  陈傅山垂头,“是,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个张之怀,是张远的父亲吧?”

  陈傅山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张之怀,也没多想,回答道:“是。”

  宗忻点点头,随手拽上门离开了陈傅山的办公室。

  一丝凉意落在脸上,宗忻拉回思绪才发现晴好的天竟突然下起雨了。

  马仔很有眼色的给艾本尼撑了把雨伞,黑色的伞和压在头顶的乌云几乎融为一体。

  没有人管宗忻,任由他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淋着。

  眼皮的擦伤沾着水砂的生疼,血结成痂被雨水一冲立刻又凝成道道浅褐色污痕,宗忻微微闭目,碎发很快一缕一缕贴在额头、鬓角、眉梢、鼻梁。

  他这个身体,最怕冷,三伏天都要裹着厚毯子的人被山雨这么一浇,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艾本尼没有让他淋太久,挥挥手让人给他松绑,“料你这病殃殃的样子也跑不了。”说完吩咐身边跟着的阿江道:“下雨了,都峰山高土质松软,水一大就容易有个滑坡泥石流,你等会儿带上几个兄弟,观察着山下那帮警察,要是他们进了山,就把泥石流范围搞大些。”

  阿江立刻明白,“老板放心,我会让弟兄们挑几块大的滚。”

  “等等。”艾本尼挑挑眉,“找个心腹守着,万一”他用手比划了下脖子,“懂了嘛?”

  阿江郑重点头:“我知道老板。”

  “嗯,去吧。”

  阿江把手里的伞交给另一个马仔,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宗先生,现在,我们坐下来谈一谈怎么样?”

  艾本尼和气的向宗忻发出了邀请。

  “可以。”

  宗忻活动活动手腕,麻绳勒痕已经发紫,在白皙的皮肉上格外明显。

  “上车吧。”

  宗忻抹把脸上的雨水,总算能勉强视物,他顺着艾本尼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辆越野车,轮胎大的像拖拉机,轮胎的巨大螺纹仿佛在炫耀着它相当不错的抓力。

  乌尼莫克,一种为越野特别设计的汽车,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上车后,马仔在艾本尼的授意下给宗忻递了块毛巾。

  宗忻接过毛巾擦擦头发,“我带你离开国境,在此之前,我要找个东西,刚才你的人把它弄丢了。”

  “不行!”艾本尼毫不犹豫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借口找东西卖了我们?实话给你说,我不信任你。”

  “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如果找不到我不会给你们带路。”

  “操!”艾本尼猛地一拍车门,“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吗?”

  “好,既然谈不拢,”宗忻把手里的毛巾一扔,“那你就开枪打死我啊。”

  “老子这就打死你!”艾本尼掏枪猛地抵上苏韫亭的脑袋。

  “来呀,开枪!”宗忻一把握住枪口挪到眉心,“现在就开!”

  “我现在就开!”艾本尼咬牙切齿,脑门已经沁出细汗。

  “谁不开谁他么是王八!”宗忻挑衅间握着枪口的手猛地一个反力,艾本尼顿觉虎口剧震手腕发麻,枪眨眼就落入宗忻手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宗忻手起肘落狠狠掼在他后颈上。

  几个马仔眼睁睁看着艾本尼脑门被宗忻抵在车靠背,一时间全傻了眼。

  ‘我操,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板这是当着他们的面被……挟持了?!’

  “妈的,这个姓宗的明明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身手怎么能这么快?也太他妈离谱过头了吧?”

  等到他们一一反应过来,想制服宗忻救老板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老板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老板,你没事吧?”

  “姓宗的,你赶紧放开我们老板!”

  “对,放开我们老板,你要是敢对我们老板怎么样,我保证会把你打成筛子!”

  几个马仔嘴上冲宗忻喊狠话,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作。

  宗忻单膝压住艾本尼后腰,一手钳制艾本尼两条胳膊一手持枪抵在艾本尼鬓角,威胁道:“少废话,别动,都别动!不然我就弄死他!”

  转眼之间,双方处境对调。

  艾本尼丧失控制权陷入了被动局面,虽然手底下马仔人数众多,但他们现在也都有所忌惮,怕宗忻真的发疯打死艾本尼,被这么一吼,个个安静如鸡,谁也不敢说话了。

  “小……小宗,误会,都是误会。你冷静点,咱们有话好说。不就是要找东西嘛?我陪你一起去找总行了吧?你先把枪放下,这东西容易走火。”

  艾本尼被宗忻死死抵着头,侧脸被挤压到变形,他试图用和平的对话来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宗忻此刻状态异常冷厉,他的湿发垂落遮挡住大部分的面容,只露出一只眼睛,目光阴森可怖,死死盯着艾本尼。

  “走!”

  艾本尼一哆嗦,闭紧了双眼吩咐开车的马仔:“死了吗?听他的,开车!”

  马仔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也不敢迟疑,立刻启动车子。

  都峰山顶这段山路极其难走,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就是大片松垮的泥土、一堆堆散落的石头,根本没有一条平坛的道路,越野车就在植被纵横交错的山地里行驶着,时不时陷入被雨水冲出的泥坑中。

  得亏越野马力足,底盘稳,是山地专用胎,没出现趴窝的情况。

  马仔按照宗忻说的路线一直往前开,脑门冷汗岑岑的,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宗忻抵着艾本尼脑袋的枪攥的死死的,手上钳制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半分,眼角余光在车窗外的雨中不断搜寻着。

  艾本尼被他摁着,大气儿也不敢出。

  车厢里没人说话,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停车。”

  就在所有人都捏着把汗的时候,宗忻忽然冲开车的马仔喊了一声,马仔一惊立刻急踩刹车,车还没停稳宗忻就推开艾本尼跳了下去。

  艾本尼冲马仔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别让他跑了!一群饭桶!”

  没有了宗忻的钳制,艾本尼紧绷着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他抬脚踹开挡在车门前的马仔,夺过枪也跟着宗忻跳下了车。

  马仔被踹到地上又被从车上跳下来的艾本尼狠狠踩了下,登时疼地额头青筋直跳捂着痛苦哀嚎。

  艾本尼带着马仔追过去的时候,发现宗忻手里正紧紧握着一块黑色布条,布条上已经沾满泥污,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走吧。”宗忻把枪扔还给艾本尼,低头将布条紧紧缠在手掌,踏步流星地回到车里。

  几个马仔面面相觑一脸狐疑。

  “他拿枪指着老板脑袋,就是为了那块黑布条?”

  “不是,一块破布而已,他是不是有病?”

  “脑子不正常吧?”

  “那布条到底是干嘛用的?他这么宝贝,拼死也要找回来?”

  几个马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阵,跟着重新回到车上,心里都在想:刚才这病秧子那么对老板,这下有他好看的了。

  在所有人看好戏的表情里,艾本尼把枪收进匣子,坐在宗忻旁边翘起腿,点上根雪茄默默吸了一口。

  原本他以为宗忻是想借机逃跑,或是挟持他半路找机会跟警察接头,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唉。”他脸色缓和不少,戳戳宗忻,难得正经的笑了笑,“你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宗忻不冷不热点点头,“就是这个。”

  “嘶————”艾本尼好奇,“你眼睛受了伤,跟我要副墨镜带着就成了,为了块毫不起眼的破布,你值当这么大题小做嘛?”

  宗忻没有回答他,态度冷冷的,“东西找到了,艾先生现在想杀我就杀,我不会再反抗。”

  “得,我虽然干的都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但我不是杀人狂魔。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我和我手底下这十几个弟兄平安带离国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艾本尼拍拍胸脯,“那个谢遇知,我没有记恨过他,当年老子也是倒霉给人当了枪,只要他不到我面前来找事,我躲着他走。”

  宗忻对他的话好像充耳不闻,只垂头安静看着手掌缠的黑布条。

  他不能让艾本尼离开国境,等会儿把人往苏韫亭部署好的天罗地网里引,几百名武警守着,就等他发出信号。

  只是……

  他一旦发出信号很容易暴露,到时候艾本尼发现被埋伏,他就没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可能了,谢遇知从衣服里撕下来给他覆眼的这块内衬,是他现在有且仅有的和谢遇知有关的东西,唯一一件。戒指他早已偷偷放回谢遇知的口袋,若有命活着回去,再亲自去找谢遇知要回来。

  可若是他回不去了……

  他要是回不去了,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都死了,还能管这人世间什么事情呢?

  这样想着,攥住布条的手指又握紧了几分。

  宗忻没有回话,艾本尼也不在意,让马仔开车回去接阿江。

  几个人刚回到之前的藏身之处,阿江隔着老远一脸凝重的迎了上来。

  “老板。”

  他抬眼瞥了瞥宗忻,凑到艾本尼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艾本尼听完眉头深锁,问了阿江一句:“真的?”

  阿江点头。

  艾本尼略微一琢磨,“你带我过去看看。”

  见艾本尼要走,宗忻也不由拧起了眉:“怎么?不着急离开东山了?”

  “走肯定是要走的,就是走之前,还要处理一件事。”艾本尼神色严肃道,“十五年前坑死我一帮弟兄的人找上门来了,正好,你也应该见见他。”

  阿江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宗忻,有些犹豫,“老板,我看,还是让宗先生在这里等着吧。”

  艾本尼回头,瞪了阿江一眼。

  阿江硬着头皮解释:“之前,阿金哥带过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亲眼见到……”阿江压低声音,生怕接下来的话被宗忻听了去,再次凑近艾本尼耳边,“‘启明星’和宗先生认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让他们俩人见面。”

  艾本尼神色一冷,默默看向宗忻。

  宗忻心里已经大概猜到过来的人是陆远了。

  只是,陆远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他是自己过来的,那谢遇知现在人在哪里?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和苏韫亭碰面了?

  艾本尼明显是被阿江说动了,旋即摆摆手,对身边几个马仔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小宗,我去去就回。”

  马仔们自然知道他说的好好照顾是怎么回事,当即点头答应道:“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紧人。”

  雨还在下,非但不见停,还隐约有种越下越大的势头。

  这边艾本尼和阿江一走,几个马仔立刻从车里掏出雨衣穿上,抱着步|枪把宗忻围了起来。

  而距离他们百米开外的密林中,谢遇知隐藏在一棵枝叶茂密的红豆杉树枝中,正用远视镜观察着这边。

  看守一共八个人,手里都有步|枪,神态紧张保持着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八个人身上都穿着雨衣,看不到带了多少子弹。

  这个看守力度,不适合正面硬杠。

  谢遇知偏移镜头,目光落在宗忻身上。

  覆眼的布条已经不见了,右眼眼皮看上去好像还在流血,左眼皮擦伤不重,没有出血,应该是已经结痂了,头发湿漉漉贴着鬓角,嘴唇和脸看着毫无血色。

  他们竟然连雨衣都不给小花一件。

  谢遇知心里暗暗骂了句娘。

  小花那个身体,一旦受凉肯定又要发烧,他至今忘不了两人初见的那个夜晚,小花身着单薄受凉,在他办公室沙发将就睡了一晚,第二天烫的像火炉的样子。

  再看现在,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尖尖,就这么被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丢在大雨里淋着,顿时一股怒火蹭地从谢遇知心底窜上来!他收起远视镜,悄无声息跳下树杈,往停在离看守的马仔不远处的越野车那边摸去。

  ·

  陆远嘴唇抖了一下:“……我的身份被识破了,当年,他手底下十五个人都死在你手里,我知道我不无辜,但毕竟人是你杀的,你动的手,他要报仇,你能跑得了吗?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合作,才能都活下去。”

  “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五年前,我被你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在金三角死了几十个弟兄,他们警察才死了几个人?”艾本尼蹲下来,抬手拍了拍陆远肿成猪头的脸,“我没让你给我死了的弟兄偿命,已经很慈悲了。你哪儿来的脸说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利用了我,现在身份泄露了,还敢来我这里假惺惺投诚,我艾本尼长得像个傻子吗?”

  “和我比起来,你智商确实低了。”陆远忍着脸上的剧痛强行扯了个轻蔑的笑,“十五年前你就被我耍的团团转,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一样能把你耍的团团转,你信吗?”

  艾本尼沉眸,略微琢磨了一下。

  他觉得他再笨,也不至于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

  只是陆远这块石头……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十五年前你也就才二十岁,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跟着陈丁卯身边的那个二当家做东南亚珠宝走私,根本没有牵涉国内毒品生意。你为什么要布局杀那些条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消失十五年无影无踪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启明星’,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

  “他们害死了我父亲,所以我要报仇。”

  陆远直白道。

  “他们害死了你父亲?”艾本尼面色多少有些震惊。“你父亲难道是陈丁卯的人?”

  “没错,我爸负责暗网服务器维护,是被那些警察活活烧死在双子大楼的。”

  反正双子大楼里的人全死了,他来之前打的就一个死无罪证的主意,就算艾本尼怀疑,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经历那场爆炸的人骨头都化成了齑粉,他不怕艾本尼去查。

  “所以我要他们死!”陆远恨恨道,“只是当时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碎催,即没人脉也没愿意替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才找到了你。我给你传递的消息是真的,陈丁卯确实在双子楼存放了大量军|火|武|器,只是你们晚了一步,伏击的时候双子楼已经被炸了。”

  就这么几句话,屎盆子全倒扣在艾本尼自己头上了。

  是他运气不好,踩了臭狗屎,赶到伏击的时候,一颗完整的子弹都没留下,全炸了,炸的稀碎。

  听到这里,艾本尼气的胸口疼,要不是他还想听听陆远来投奔他有什么计划,他真想现在就把人拿绳子绑了,扔给山脚下那批阴魂不散的警察。

  “可以理解。”艾本尼强压下怒气,“我跟你合作是个什么说法?不跟你合作,又是个什么说法?”

  陆远心里暗暗一松,这就是有戏,他还能再把艾本尼拖在这里一时半会,谢遇知那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行动了。

  “跟我合作,我可以带着你们绕过山下那些警察,山脚下有接应我的人,他在东山待了七八年了,对山上的地形非常熟悉。”

  “不跟我合作,我走不了,肯定必死无疑,但我保证,你们没有我带路,不管从哪个位置下山,一定会被警察抓到。”

  艾本尼看他这么笃定,仅有的那点疑心开始动摇,毕竟,安全离开东山,还有熟悉地形的人接应,这个诱惑对走投无路的他来说,太大了。

  “我再考虑考虑。”

  心中的天平已经向陆远的提议倾斜,仅剩的理智还是让艾本尼决定再想想。

  另一边

  宗忻站在雨中,头脑发昏发沉,他觉得有些渴,手脚冰凉,一阵天旋地转后,踉跄着抓住了旁边看守的马仔手臂,舔舔嘴唇声音微弱道:“我可能是发烧了。”

  马仔怕出问题,本来不为所动,可下一秒宗忻就一头栽了下去,猛地倒在泥泞里,八个人顿时懵了,手忙脚乱的把人往车上抬。

  一个马仔扛着枪跑去通知艾本尼。

  剩下几个马仔把宗忻抬进车厢,彼此递个眼神。

  “车里留两个人看守,剩下的都跟我去外面。”

  几个马仔应声下车。

  虽然宗忻昏过去了,留在车里的两个人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左一右齐齐把枪口对准宗忻。

  车外,打头的马仔抬抬下巴:“你去车头,你去车尾,我和阿锥守左边。小赵,你去右边。”

  人手这样一安排,看着是把越野围了个水泄不通,实际上,已经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乌尼莫克车身高达两米七,别说普通人,就是一米八一米九的壮汉站车旁边都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所以,车头看不见车尾左侧看不见右边,正常的不能更正常。

  谢遇知藏在车底,紧紧握住手里的匕首,借着越野车底盘横架绕到车身右边,蹑手蹑脚走到那名叫小赵的马仔背后一招锁喉,还没等小赵发出任何声音,谢遇知就手起刀落利索的把人解决掉了,他将尸体塞进越野车车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又绕向车后方。

  守在车后的马仔估计是憋不住了,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解开裤腰开始解决生理需求,结果尿到一半脖子忽然传来一股剧痛,他还没来得及眨眼整个喉管就被人割断成两截,脱力的马仔缓缓倒地,两只眼睛睁的很大,割断的喉咙还在张合着,从喉间流出的血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

  车厢里看守宗忻的两个马仔互相对视一眼。

  “哎,你刚才听到什么动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