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冶对于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以祁爵的性格,发现自己被拉黑肯定会发疯。

  但贺参和贺商两个人如此兴高采烈地来找他,肯定不只因为这个。

  将口中的饭咽进去后, 他问:“然后呢?”

  “然后,哈哈,然后可太大快人心了!”贺参摩拳擦掌地笑着。

  肖冶静静等着后面的话。

  一旁的贺商看不下去了,推他一把:“就会卖关子!”

  他抢过话头:“昨天祁爵和顾竹年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见了,不过这不重要…”

  “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个时候,被推到一边的贺参见缝插针:“就知道卖关子!”

  他一脸得意地瞥一眼旁边的弟弟, 然后看向对面的肖冶:“重要的是他们的吵架内容。”

  肖冶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贺参清清嗓子,正要开口,一个庞大的身影带着一群人将他们三人的餐桌围了起来。

  几人抬眼看去, 领头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讨论的主人公之一——祁爵。

  祁爵眉心间蓄满怒意, 一只手摁着餐桌, 肩背微微拱起, 声音低缓却暗含着澎湃的愠怒:“你昨天去哪了?”

  肖冶与他视线相对, 那双瞳仁中的仿佛燃着熊熊烈火,准备着随时将他燃烧殆尽。

  心中一惊,指尖不自觉嵌进指腹。

  这个人几次三番地来找他, 这次竟然还用这个态度?!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从前的退让吗?

  呵呵, 人善被人欺。

  他仰头瞪过去,眼神中的厌恶和愤恨呼之欲出:“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爵一愣,没想到肖冶会用这种表情和语气和他说话。

  下一秒, 手高高扬起,硕大的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迅猛袭来!

  肖冶却避也不避, 直直地看向对面。

  “祁爵,”巴掌即将落下之前,他冷哼一声,琥珀色的瞳孔中散发出森然的冷意,“把你脖子上的痕迹遮好了再来跟我撒泼。”

  说完不屑地剜一眼,他低头继续吃饭,对面的贺参和贺商则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给肖冶解围,心里又急又气。

  肖冶朝他们笑笑:“吃饭。”

  “是,是。”两人便不再看祁爵,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祁爵的气势被肖冶那冷冷的一瞥冻住,扬起的巴掌在空中晃了一圈,最后颓丧着落下。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这才看见脖子上殷红的印记。

  妈的!顾竹年!

  艹!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之后他更觉得理亏,顿时一点嚣张的气焰都没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他潇洒惯了,怎么会因为跟别人上床而亏欠肖冶?

  肖冶不过是他的所有物,他怎会对一个所有物产生愧疚?!

  这不应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艹!

  指甲狠狠地在脖子上挠着,他满脸不耐烦地让人把肖冶对面的双胞胎兄弟拖走。

  两兄弟:“唉?你们这是干嘛?”

  祁爵想起肖冶刚才对这两人露出笑脸就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啐一口:“一边待着去!”

  “肖冶!你别怕,我们在这里看着,有事你就大叫!”

  实在无法逃脱祁爵带来的那群人的桎梏,两兄弟只能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肖冶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双胞胎身上,暖心地安慰。

  祁爵直接坐在对面挡住他的视线:“蚊子咬的。”

  肖冶的筷子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夹菜:“与我无关。”

  “你别误会,真的是蚊子咬的。”

  “我说了与我无关。”

  祁爵此时态度完全大变,竟然带着祈求的语气说话:“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为什么拉黑我?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有,”他好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终于问出心里最在意的问题,“你跟别人好了?”

  果然,肖冶心里冷笑,幸好搬家了,不然以后还得被这个人渣没完没了的找麻烦。

  吃完最后一口饭菜,他将筷子放在餐盘里:“第一,我们没关系,我干什么、去哪儿了、有没有跟别人好都与你无关;第二,你的联系对我来说是一种骚扰,尤其是那种狂轰滥炸的短信和电话;第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跟顾竹年好好过吧。”

  祁爵忽然“砰!”地拍一下餐桌:“肖冶!”

  肖冶向后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厌弃地瞥眼:“怎么?难道昨天晚上的人不是顾竹年?”

  闻言,祁爵的手蜷曲着,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微微发抖,另一只手不自在地捂着脖子上的印记:“你…你误会了。”

  “误会,所以昨天睡在顾竹年旁边的另有其人?”肖冶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翻到顾竹年最新的朋友圈展示着,“但是长得和你好像啊,一模一样呢。”

  照片里,祁爵在床上睡得香甜,脖子上的痕迹比现在还要明显,照片的一角,顾竹年琥珀色的眸子闪耀着得意的光芒,笑容满面。

  配文是:【这不是第一晚,也不是最后一晚,薄荷味的吻永远让人流连忘返】

  “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

  祁爵闻言瞬间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他妈的顾竹年!”

  “唉,你怎么能骂人家呢,”肖冶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这条朋友圈是仅我可见还是所有人都可见,如果是后者,大概率很多人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了。”

  “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肖冶端起餐盘,垂眸看着祁爵,“我可消受不起你爷爷和顾竹年两个人的折磨。”

  祁爵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狠狠摁着桌面,抬头:“我要是不呢?”

  肖冶笑:“反正我也活不了,那就鱼死网破。”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向餐盘回收处,旁边桌子上的双胞胎也急忙起身跟上。

  祁爵漠然地坐在原地,久久无神,完全忘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问肖冶那个野男人是谁。

  他现在恨不得把顾竹年撕碎了!

  妈的竟然利用他!艹!

  区区一个床伴也敢拍拍照,甚至还发出去,真他妈一点脸都不要了!

  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恶心!

  他拿出手机打开顾竹年的朋友圈。

  祁爵平时从来不看这个,自己的生活足够丰富多彩,哪有功夫关注别人?

  结果他扑了个空,怎么都没找到那张床照。

  想到肖冶的话,他拧着眉毛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晁呈满脸堆笑地过来,祁爵冷冷伸出手:“手机拿来。”

  晁呈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办。

  祁爵打开晁呈的微信,查看顾竹年的朋友圈,结果还是没有那条动态。

  难不成是仅小野可见?

  顾竹年为了气小野故意这样?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万一小野拿这张照片做文章怎么办?

  还是他确定小野不会这样做?

  思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顾梅寒,祁爵暗骂一声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顾梅寒很有礼数地提出要和他当面聊聊。

  祁爵挑眉笑笑:“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挂断电话后他起身前往目的地。

  顾竹年在背后这么阴他,那就别怪他让别人看看他那副两面派的嘴脸……

  -

  肖冶离开餐厅后去往实验室,昨天一天没来,小组里又汇报了那么多进展,他得利用中午的时间查看一下。

  贺参和贺商兄弟二人跟着他。

  三人过去的时候,实验室里刚好没人,肖冶将门关上。

  “你们刚才说昨天祁爵和顾竹年吵架了?”

  “对对,刚刚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被祁爵打断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说了什么?”

  贺商摸摸后脑勺:“吵得可凶了,祁爵直接上手抽了顾竹年一巴掌!”

  “对,当时顾竹年的脸就红肿起来,可吓人了!”

  肖冶纳闷:“他为什么抽顾竹年?”

  “因为一句话。”

  “?”

  贺参抢先回答:“因为顾竹年说你一定是被包养了才能穿上那套顶奢高定礼服。”

  肖冶想起那套黑色丝绒的礼服,确实,要不是祁叔叔慷慨相助,他肯定穿不了那么精致的礼服。

  但是包养…还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贺商接着说:“对对,其实他们私底下吵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怪就怪在顾竹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拔高了音量,这下子所有人都往他们那边看去。”

  “然后,祁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顾竹年一巴掌,还指着他鼻子骂:掂量清楚你的身份,你他妈也配说小野?”

  “你还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含金量,就这一句话,听见的人就推测出祁爵喜欢你,顾竹年喜欢祁爵而不得,所以故意找你麻烦…”

  “还有还有,很多看过他们吵架的人都开始觉得顾竹年有点假,跟他以前的形象有很大的割裂感。”

  “可不是吗,放在以前,温良纯善的顾竹年怎么会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还包养,多恶毒!”

  “然后校园论坛就出现那个还原事实的帖子了……”

  肖冶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吵架?”

  顾竹年绝对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贺参和贺商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异口同声:“因为祁爵满学校找你,顾竹年追着阻止祁爵找你,祁爵就骂了他几句,原话挺脏的,我们就不复述了,反正最后顾竹年也许是被祁爵的脏话气疯了吧,张嘴就来那么一句…”

  “so,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人说完,还默契地互看一眼,拍掌摊手。

  肖冶暗自庆幸,感谢对手自乱阵脚的助攻。

  看来挑动祁爵和顾竹年之间的矛盾的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下午下课后,他登陆校园论坛,发现风向再次发生改变。

  批判他的帖子全被删除,只剩下那个陈述客观事实的帖子。

  这个变化令肖冶感到意外的同时又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在校园论坛背后运筹帷幄控制风向的人一定不是顾竹年。

  至于是不是祁爵,还有待确认。

  等程序编译完,他就能大致筛查出管理员的范围,再通过交叉比对,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那就是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栽赃陷害是个技术活,对方能以那些证据锤死他,说明学术造假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人真的考试作弊了。

  既然如此就得好好确认一下那些举报材料。

  之前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中间又因为各种事情忙得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现在不能耽误了。

  他来到行政楼找院长:“我想再看看那些举报材料,可以吗?”

  院长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因此给他开了绿灯,但是要求他不能走出这个门,不能给资料拍照。

  肖冶点头说好。

  院长办公室有个小型的会议桌,他坐在那里一条一条地仔细查看,然后在本子上记下关键的时间节点以及相关事件。

  院长见了,张开嘴巴想要阻止,最终还是没出声。

  他其实也不相信肖冶会犯那些错误,全国高考状元,但凡用点心就能考个好成绩,何苦做这违规违纪的事?

  但证据就是证据,更何况还是被学校学术部证实过的证据,他再不信也没办法。

  证据材料里还有视频,肖冶和院长借电脑查看。

  这个视频是“肖冶”在大学英语六级考试期间替别人考试的证据。

  视频中一个酷似肖冶的人拿着准考证进入考场,坐在考生的位置上。

  时间显示是大二下学期,那个时候肖冶肯定忙于兼职,再说就算不忙于兼职,他也不会做这种违规的事情。

  大学英语也能替考?这不是全国性的等级考试吗?

  吃惊之余他还是仔细查看着视频画面,力求看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可惜的是视频清晰度不够,再加上距离又远,只能依稀看出轮廓。

  他问院长:“既然我被人说替考,那么被替考的学生是谁呢?”

  院长轻咳一下:“那个不重要,那个学校已经处理了。”

  肖冶表面道谢,心里却觉得找出那个被替考的人才是关键。

  如果视频证据被证明是伪证,那其他纸质证据就更不可信了。

  “他有被处分吗?”

  单拎出这件事来看,一个是协助作弊,一个主动作弊,两个人都违反了考试纪律,没道理只有自己被处分。

  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个孩子因为抑郁症加重,已经退学了。”

  肖冶沉默片刻,又问:“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的家长要求我们对这件事保密,”院长望着窗外,悠悠道,“肖冶啊,很多时候学校也得考虑学生和家长的人身安全,因为这件事逼迫一个抑郁症的孩子,唉…希望你能明白。”

  话已至此,肖冶只能点头:“我明白,谢谢院长。”

  查看完所有资料后,他心中涌起一股钝痛。

  这次的行动好像找到了线索,又好像没找到线索。

  那些证据错漏百出,学术部门是如何确认其真实性的?

  如果他不能看望那位患抑郁症的同学,学术部门的老师又是如何得到证词的?

  如果证词是那位学生提供的,那问题就出在那名学生身上。

  如果证词不是那位学生提供的,那学术部就一定有问题。

  肖冶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被一堆根本就不严密的证据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自证清白的过程中还各种受阻。

  这还是在学校,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全国高等学府,竟然能发生这种无处申冤的事。

  平时的考试被污蔑作弊,全国性的等级考试也能被污蔑替考,一堆伪证被证明为真,甚至不给当事人申辩的机会就武断地进行处分。

  自己究竟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蝼蚁?

  晚上回到家,肖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一种无力感逐渐弥漫全身。

  自己就是一只任人欺压的蝼蚁。

  无力感的尽头是不甘和愤慨。

  既然大学校园都不是净土,那他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有什么意义?

  别人利用一切污浊的手段往他身上抹灰,他却做着妄想通过正当行为证明自己清白的美梦。

  这不是天真是什么?!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黑与白又有什么区别,早晚都会被同化。

  正出神地想着,门铃声响起。

  他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祁叔叔怎么来了?

  打开门,祁琰筠提着一个手提袋:“还没吃饭吧,我带了晚餐,吃完我们一起收拾。”

  肖冶恍然间被一束光照亮,刚才心里那些阴暗的、愤愤不平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总会有办法的,否极泰来。

  “谢谢祁叔叔。”

  祁琰筠把披萨放在餐桌上:“又这么客气。”

  “猜到你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看来我来对了。”

  肖冶憨笑着坐下:“又让祁叔叔操心了。”

  祁琰筠递给他一块披萨:“怎么?学校里发生不快乐的事了?”

  “?”

  祁叔叔怎么猜到的?

  仿佛能读懂他的表情一般,祁琰筠解释:“你是个学生,又没有其他社交活动,还能有什么事令你烦心。”

  肖冶先用手背蹭一下鼻子:“没事了。”

  看着他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祁琰筠没有追问:“那就快吃吧。”

  两人迅速解决了晚饭,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祁琰筠帮肖冶拆箱子、整理物品,又一起将那个货架组装起来,虽然现在的家里有衣柜,但是做收纳柜也不错。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肖冶东西少,他们很快就将房子收拾得七七八八。

  最后祁琰筠抱着音箱走向电脑桌,放好之后,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肖冶的心瞬间悬起!

  是那本记录祁家和顾家各种关系的笔记本!

  自己怎么这么马虎!竟然忘了在祁叔叔进门前把它收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他僵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走过去合上笔记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他没什么不对的,若真想找出披露,也只能是不应该把祁叔叔写在上面。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祁叔叔对他的关心和帮助都是真真切切的,没有给人别有用心的感觉。

  他咬着嘴唇,狠下心来,说吧!

  正要开口的时候,祁琰筠假装没看见一样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

  那一刻,肖冶松了一口气!

  没看见,祁叔叔没看见,太好了…

  可是不知为何,松气的同时,他心里又有一丝失落:祁叔叔为什么不问他?

  任何当事人看见那样的记录肯定都会生气、都会质问的吧,祁叔叔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装作没看见,是因为不在乎吗?

  不在乎,所以对这些无所谓;

  不在乎,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随即他就摒弃了这个想法。

  怎么能仅仅通过一件事就否定别人对自己的好呢?

  若是不在乎,那之前那些帮助又是什么?

  一个霸道总裁每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却总有时间帮自己的忙,这是不在乎?

  绝对不是。

  肖冶忽然涌出一股冲动,他想和盘托出。

  祁叔叔对他这么体贴,他没必要再对祁叔叔隐瞒。

  但是张口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

  他和祁叔叔认识才多长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吧?

  虽然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人经常碰面,但是他就能保证祁叔叔在得知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之后,还会继续信任自己吗?

  他有些不舍,半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使他产生依赖。

  他好像已经习惯这位睿智又温柔的叔叔陪在他身边了。

  是习惯还是依赖?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分不清,但他知道,他不想失去。

  肖冶走到电脑桌前,拿起那个笔记本。

  都已经这样了,祁叔叔不会起疑吗?

  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将来祁叔叔自己查出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指尖扎进指腹。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忐忑地等待不可知的未来,还不如现在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展现出来,到时候是去是留都由祁叔叔定夺。

  反正…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人抛弃的存在。

  肖冶心一横,终于下定决心:“祁叔叔,我有些事要和您说。”

  祁琰筠双目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闻言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什么事?”

  “坐下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肖冶亮出笔记本:“这里面的内容相信您已经看到了。”

  祁琰筠看一眼上面端正工整的字迹,微微颔首:“嗯。”

  “您就不好奇吗?”

  “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那您想听听我的原因吗?”

  祁琰筠双眸认真地看过去,柔和中透着疼惜:“等到你真正准备好要告诉的时候,我再听就行。”

  肖冶被那道目光和话语戳中,怔然无话。

  祁叔叔似乎对笔记本上的内容完全不吃惊,甚至还在给自己保留秘密的机会,话语中掩藏的信息似乎在说“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只要你愿意,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

  肖冶瞬间眼眶泛红:“我准备好了。”

  祁琰筠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不用勉强,我可以装作没看见,我还是会时不时来找你…”

  “不勉强,我想告诉祁叔叔,”肖冶接过手帕,“我不想再对祁叔叔有所隐瞒了。”

  “我想和您做朋友,可以分享秘密的那种,祁叔叔,我可以吗?”

  白皙的皮肤通透漂亮,秀眉微皱,琥珀色的瞳孔中泪光闪烁。

  祁琰筠瞬间梦回二人初见的那天,眼前人垂着头撞进他怀里,然后扬起满眶清泪的脸向他道歉。

  地板上滴落的泪珠仿佛变成一朵朵冷艳而美丽的花,在他心底悄然绽放。

  祁琰筠目光灼灼:“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