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冶垂头闷闷说一声:“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来这里上班?”

  “就是,那么多兼职不够你找的?”

  “也对,你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学校周围肯定没有你能去的地方。”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该不会是早已经物色好下一位金主了吧?”

  “哈哈哈哈,说不定早就低三下四地跪着求人家呢。”

  “好端端地跪着干嘛?”

  “还能干嘛?跪舔呗!”

  祁爵忽然猛拍一下桌子,碗碟酒杯都被震得短暂飞离桌面。

  他不顾顾竹年的阻拦,站起来指着那群人的鼻子骂道:“闭上你们的狗嘴!”

  几人见势头不对,纷纷低头不再言语。

  顾竹年压着祁爵肩膀让他坐下,然后环顾一圈:“都是同学,友善一点,说话别那么难听。”

  有台阶,那几人自然抢着往上挤:“年年啊,你就是太天真了,总觉得人都是善良的。”

  “就是,你看看他,瞅着一副清高样,实际上呢,又作弊,又骗奖学金,啧啧,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事。”

  “愣着干嘛?”晁呈忽然朝肖冶道,“接着倒酒啊!”

  而后他侧头觑着祁爵的脸色发问:“你们说他高考的时候有没有作弊?”

  肖冶不得不逐一给他们倒酒,一边任由那群人当着他的面用尖酸刻薄的话抹黑他。

  他们是贵客,自己是服务生,他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

  忍一忍,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他不能辜负何璨的好意。

  顾竹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小白花,不停劝阻:“你们别这么说,小野才不会那样。”

  “小野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肖冶胃里渐渐开始翻腾。

  祁爵全程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一只手在桌子上捏着拳头,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目光却死死黏着肖冶。

  过一会儿,手机响了,祁爵皱眉看一眼,起身出去,临走时还和顾竹年使了个眼色。

  顾竹年假意领会,在祁爵关门的一瞬间,他提议玩飞镖。

  那群狗腿子自然积极响应。

  晁呈提议道:“光玩飞镖没意思,我们来个刺激的。”

  “怎么玩?”

  晁呈招手让肖冶过来。

  肖冶预感不妙,站着不敢动。

  晁呈马上叱道:“让过来你就过来!这工作你还想不想要了?!”

  “就是,蓝海就是这么服务会员的?”

  提到工作,肖冶再胆怯也得过去。

  他现在只有几千块钱,要是再失去这份兼职,今后的生活都将难以为继,更别提找出背后陷害他的人了。

  他只能逼迫自己走过去。

  晁呈指着标靶,轻蔑地笑着:“站这里来。”

  肖冶看向他,又看看标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底却无端升起畏惧。

  他向后撤一步:“我叫更有经验的人来为几位服务。”

  说完他转身要往门口走,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扑向地面!

  地面铺着厚厚的顶级地毯,倒是不疼。

  但下一秒,他被人扽着衣领拽起来。

  “你想去哪?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我们就找经理投诉。”

  说话的人是盛轩,经常跟在顾竹年身边的大块头。

  那天在餐厅,就是他抢走肖冶书包并翻了个底朝天。

  他像拎包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肖冶放到标靶前。

  肖冶背靠着墙:“你们…要做什么?”

  晁呈一边嘴角翘起:“玩飞镖啊,为了不让你无聊,我们特意安排你和我们一起玩。”

  盛轩双手插兜:“我们可真是太友善了。”

  顾竹年在一旁劝阻:“你们别跟小野开玩笑了,他都快被吓哭了。”

  笑声四起。

  谢翱笑得直不起身,他抹抹眼角的泪花:“年年,你不用管,你被这个野鸭模仿了好几年,这口气你不出,我们帮你出。”

  几个人里数他说话最龌龊。

  肖冶表面镇定,内心却慌乱无措,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晁呈拿一把飞镖站在肖冶对面几米远的地方,命令道:“往左边点。”

  不等肖冶迈步,旁边的人直接推了他一下。

  晁呈又说:“你们谁把标靶往上挪挪,太低了。”

  谢翱闻言调整标靶的高度,一直晁呈说好才停手。

  “现在他的头刚好在标靶正中了。”

  肖冶看着晁呈右手举起飞镖比划了几下,虚掷一下又收回手。

  看着肖冶紧张不已的表情,他挑眉问道:“你们说我能打中哪里?”

  盛轩晃着手中的酒杯:“牛眼肯定不行,勉强还剩下几个三倍区,你要能打中算你厉害。”

  三倍区,几乎紧紧贴着自己的头。

  肖冶听得心惊胆颤,这群人是疯了吗?!

  他还没说话,顾竹年先发言了:“这样会让小野受伤的!”

  谢翱安抚地拍拍他肩膀:“放心,晁呈是专业水准,不会乱射的。”

  “就是就是,年年你尽管放心。”很多人跟着应和。

  顾竹年依旧劝阻:“万一呢,玩笑归玩笑,别见血啊!”

  肖冶无暇打量他那副虚假的嘴脸,他此刻心里的惶恐大过以往。

  镖尖虽然不似刀尖那般锋利,但是在力的作用下依旧能划破皮肤,而自己的头此刻恰好就在标靶正中。

  “你们…别太过分。”

  他攥紧拳头冷声控诉,却换来那群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

  “你谁啊?威胁谁呢?”

  “跟你玩游戏而已,怎么就过分了?”

  “肖冶同学,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同学之间的友谊怎么在你口中成了过分呢?”

  肖冶盯着他们的笑脸,愤恨让他的指尖深深嵌进掌心。

  顾竹年又开始装好人:“唉呀!真的别这样,不好。”

  晁呈再次捏着镖筒做投掷状:“放心,绝对不会失手。”

  说完,他出人意料地将飞镖抛出!

  “年年你看,是不是没失手?”

  肖冶吓得直接闭上双眼!

  一阵风从脸侧略过,然后“咚!”一声,镖尖紧挨着他扎进标靶。

  他后怕地呼出一口气。

  顾竹年佯怒道:“晁呈!你怎么能这样!”

  晁呈笑嘻嘻地说:“好好好,下一次我掷准一点。”

  “什么准一点?!”顾竹年质问。

  肖冶耳中都是飞镖射向自己的破空声,他想跑。

  脚步刚挪动一步,盛轩挡住他:“去哪?不想吃拳头就在这站好,不然我们真的会弄伤你。”

  谢翱嗤笑道:“要不我们直接叫经理来?让他看看你的服务态度有多恶劣?”

  晁呈又举起一支飞镖:“好了,不开玩笑,玩正式的。”

  盛轩和谢翱两人将肖冶推回去,然后提议道:“搞个彩头啊。”

  “行啊,什么彩头?”

  谢翱指着肖冶:“射中他,你输我们一人二十万,没射中,我们每人输你二十万,怎么样?”

  晁呈笑道:“你这不是诚心让我赢吗?”

  “欸!可不是,有条件的,”谢翱打量标靶半天,最后指着紧挨肖冶颧骨的区域说,“13分Triple,你行吗?”

  顾竹年正要阻拦,晁呈便直接将飞镖抛出:“我行吗?你瞧不起谁呢?”

  “啊!”一声,刺痛从脸侧传来,肖冶都没来得及闭眼就感觉右侧脸颊被什么东西擦过,热辣辣的疼痛袭来。

  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顾竹年惊呼:“血!流血了!”

  晁呈故作吃惊:“我艹!居然射偏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盛轩嘲讽道:“什么情况啊?退步了?记得转账给我们。”

  顾竹年声音陡然加大:“还转账呢!小野都流血了!”

  他跑过去做关切状,实际上却使劲戳肖冶的伤口:“肖冶,你没事吧?我给你擦擦。”

  肖冶偏头躲开他的手,眼中灌满隐忍的泪水,礼貌地问:“不好意思客人,我可以离开了吗?”

  盛轩冷哼一声:“早这么有礼貌不就行了。”

  晁呈假意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真没想到会失手,我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是不是你不听话乱动来着?”

  谢翱感叹:“野鸭难驯啊,让你别动你非得动,现在好了,受伤了吧?”

  他轻蔑地瞥一眼肖冶:“可别讹我们钱啊,我们虽然有钱,那也不能随便给你这种人。”

  顾竹年假模假样道:“小野你赶紧看看去吧,我帮你教训他们。”

  他紧咬着嘴唇,双拳紧紧攥着,扫视一眼众人后离开包厢。

  屈辱,深深的屈辱。

  屈辱的感觉比脸上的疼痛更令人绝望。

  对这群人而言,他不过就是个任人摆弄的玩具,他们有的是办法捉弄他。

  楼道里,打完电话回来的祁爵看见他脸上的伤口皱起眉头:“他们做的?”

  肖冶冷冷瞪他一眼跑走。

  半路,对讲机传来楚绪伟的声音:“小野,你出来了吗?我们有点忙不过来,你能去一趟八楼的Ultra包厢吗?”

  肖冶用纸巾擦掉脸上的血,回复“可以”,然后搭乘电梯下楼。

  如宫殿一般豪华的Ultra包厢内,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说着话,矜贵冷峻的男人观赏窗外的游鱼,若有所思地听着。

  肖冶在酒柜前把酒倒进醒酒器,静置一段时间后倒进两只高脚杯里。

  他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给客人端去。

  昏暗的包厢内只有灯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小心地看着地面。

  忽然,蔚蓝色的大海里,一头虎鲸急速游来,猛地将尾巴甩向楼上某个包厢!

  “嘭!”一声,肖冶被吓得双手一抖,托盘上的酒杯直接倒向地面。

  为了防止酒液洒在客人身上,他倾身前扑想要用托盘接住跌落的酒杯,却根本无济于事。

  鲜红的液体从酒杯里倾流而下,浸透地毯,飞溅到客人皮鞋上。

  扑倒在地的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