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的圣诞老人外套上还带着些凉意,应该是才刚从外边进来不久。

  但他的身体是暖的,凑过来的时候,及川彻感觉自己怀里好像被塞了一个小太阳。

  及川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有些无措:“你怎么大早上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在东京多玩几天……”

  花鸟让他看自己的衣服:“昨天晚上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突然就很想给你们送圣诞礼物。”

  这可是圣诞老人耶!超酷的!光是扁平的照片怎么够,他一定要亲自送礼物上门!

  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房子有那种能够让圣诞老人钻进来的烟囱了,但谁说圣诞老人不能走正门呢。

  况且——他可是专门买了黑色的圣诞服,跟传统的圣诞老人不一样,他是圣诞老人plus!

  只要把礼物塞进袜子,就大功告成!

  咳咳咳虽然因为袜子太小他一时没翻出来、还被克莱斯特提前抓包了,但问题不大,礼物送到手就好。

  花鸟解释完了一切,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及川彻,期待着他的反应,明显是在邀功。

  及川彻却有些愕然——

  就这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这家伙就大早上爬起来,坐车回宫城了!

  现在才九点多,他上车的时候天还没亮吧。

  “你的行动力好强……”

  而且……

  及川彻:“你不管‘阿征’了吗?”

  花鸟兜:“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嘛,而且我已经见过阿征了呀。”

  他留在去赤司家就是为了见阿征一面,确认阿征还活蹦乱跳的就好。见到阿征、给阿征送了圣诞礼物,他就心满意足啦。

  而且他还得回家帮忙呢——比起圣诞节,新年才是更多人过的节日。这两个节日之间仅仅相差五天,好多人都会选择直接准备新年。

  况且,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伟大的至高之神——父上母上也会想他的。

  及川彻的心里涌出了隐秘的欣喜。他觉得自己真是心胸狭隘,居然会为了花鸟在他和那位东京的贵公子之间选择了他而感到高兴。

  哦不对……不只是他,还有小岩呢。

  及川彻又莫名有些郁闷,不过还没等他品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听见花鸟问:“你不拆礼物吗?”

  怎么还有人会催人当面拆礼物啊,一般不是等人回去才拆吗……及川彻失笑,这才看向这个精美的礼物盒。

  把礼盒上边精致的蝴蝶结解开,再拆开彩色的纸盒,他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盒子——纯黑色的,上面有着几条暗金色的纹路,看起来很高级。

  看起来像是首饰啊……

  “你不会送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吧……”及川彻摸索着黑色盒子的边缘,准备把它打开。

  “当然贵重!全世界就此一份,独一无二!”花鸟兜拍着胸脯保证。

  这下及川彻都有些好奇了。什么东西会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啊。

  他打开了盒子。

  而在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他笑了起来。

  “是排球吊坠吗?”

  纯黑色的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排球。

  扁平的圆面上,雕出了简笔画排球的形状。而排球的纹路,也特意用线条勾勒起来,加了一层银色的亮边,亮闪闪的,很好看。

  及川彻很喜欢,抚摸着排球边缘的纹路,爱不释手。

  只是,如果把这吊坠当成项链来戴的话是不是太大了些?不太适合日常戴出去啊……

  花鸟眨眨眼,嘴角含笑:“你翻个面看一下呗。”

  及川彻就把这颗排球翻了个面。

  在看清楚背面长什么样的时候,他呼吸一滞。

  原来这是……一枚奖牌。

  在客厅上方灯光的照射下,奖牌的表面反射出了柔和的金属光泽……还是枚金牌呢,正中央写了个“1”,旁边是一圈棕榈叶。

  扁平的圆形吊坠,一面是奖牌的样式,一面却雕出了排球的形状,构思精巧,很是精美。

  “之前我不是和木兔吵架吗……”花鸟说起了这块奖牌的来历,“我当时不是说着玩的!你是世界第一棒的二传!”

  只是他空口无凭,赤苇好歹有和木兔一起参加全国大赛的机会,可是克莱斯特却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就想去定制一枚奖牌了,刚好可以当做圣诞礼物!

  为了能够赶上圣诞,他特意交了赶工费,但还是拖到昨晚才拿到手。刚好想着要回家,所以他就拿着奖牌冲了回来。

  花鸟兜继续叭叭:“就算别人不这么觉得也不要紧,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强的!最强大,最聪明,最有魅力!”

  有一路传教、能面不改色自吹自擂的履历,这位中二病吹起彩虹屁来一套又一套,完全不会羞耻。

  但花鸟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他最开始就是因为克莱斯特他们才打排球的。后来也是因为知道他们还在打球,已经跑到东京的花鸟才再捡起排球。

  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听克莱斯特抱怨过菲斯摩托魔王了——克莱斯特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说,有个讨厌的左撇子,一直压着他们,虽然不是刻意嘲讽他们,但是每次说话都很难听,真的很烦人。

  那是他们分开的第二年。

  花鸟当时想着:没有伟大的光与暗之骑士,你们果然不行吧~还是得由我出手嘛!

  他去查了一下克莱斯特的宿敌到底是谁,知道他是个力气很大的左撇子主攻手,花鸟就开始想方设法专攻拦网。

  办法总比困难多,东京的中学和大学很多,本校排球部的学生不太积极,他就偷偷摸摸混入其他学校,装成新队员一起练。

  周末他还会溜到附近的高中和大学里,请年纪更大的哥哥们带他一起打球。

  同年纪的人更幼稚一点,可能会抱团排挤花鸟这样的“异类”;可是年纪更大、思想更成熟的人,就不会去做这种幼稚的事了。花鸟因此认识了很多友善的人,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也积累了很多经验。

  他甚至还幸运地碰见了一位左撇子大学生,从此以后,那所大学就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花鸟还下定决心:自己要先瞒着克莱斯特他们,等武功大成了再回去帮他们打败菲斯摩托魔王,给他们一个超大的惊喜!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突然转学回来,突然加入排球部,吓了大家一跳。

  他都已经美滋滋想好了比赛胜利后骑士和公爵抱着他的大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画面了呢,没想到最后还是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赢了。

  没有打败菲斯墨托魔王,没能被抱大腿,金牌也没拿到,只拿到了宫城县内的银牌……

  花鸟有点惭愧,没敢说自己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跑回来的。

  但他不是一蹶不振的类型。

  “很可惜今年没办法送给你真的金牌……明年,明年我们一起去拿!”花鸟兜握拳保证。

  先把县内的金牌拿下!至于全国大赛……人要有理想,全国大赛也拿个金牌回来好了!

  在花鸟不断叭叭的时候,及川彻已经双手捧起了这枚精心定制的奖牌。

  他刚才又发现,奖牌的侧面居然还有一圈小字。

  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还刻着——

  【早晚有一天会攀登至世界顶峰——全世界最棒的二传!!!】

  足足加了三个感叹号呢,看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这个奖牌没有经过任何官方认证,唯一认证过的大概只有花鸟了,像是过家家一样。但及川彻却哽住了,鼻尖酸涩,一时无言。

  在队内,他是被后辈敬重的队长,是被队友信任的二传;在队外,他也是“青城那个超厉害的二传手”。从小到大,他得到了许多掌声,也被夸赞和羡慕环绕。

  但是他明白这远远不够,想要登上更大的舞台,他所做出的成绩还不够,他的实力也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加倍努力,打磨自身,才能得到在更高处闪闪发光的机会。

  可一打磨,就是五年。从初中到高中,这五年里,他明明在进步,却还是好像还是被困在原地,无法向前。

  他开始迷茫,迷茫自己和那些所谓的“天才”之间到底相差着怎样的鸿沟。

  直到今年,又一次输了IH之后,他听说小时候的偶像何塞·布兰登来了日本,在V联盟任教,而入畑教练刚好有一位朋友在Fa-cons队内效力。

  他就顺着这层关系,找到这位偶像,请他开解自己的迷茫。

  紧接着……就是花鸟加入排球部。

  老实说,自从花鸟回来之后,及川彻就很少再陷入负面情绪之中了。

  三四年未见,上次见面已经是小学了……小学到高中,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他本以为他们会变得生疏的。

  但是花鸟完全没有变,一回来就把他们带入了他那幼稚的、却热闹无比的世界。

  他的生活被吵吵嚷嚷的花鸟填满,他被花鸟拉着只能目视前方,他的耳边也只剩下了花鸟带来的喧闹。

  花鸟说的没错,这份礼物确实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排球的图案,还是写着“1”的金牌,还是那句笃定的祝福语……还是面前的人。

  及川彻都很喜欢。

  他突然很想抱住花鸟。

  花鸟兜还不知道及川彻的脑海中进行着怎样的风暴,他只是催促着及川:

  “戴上试试嘛~快试试!”

  见及川彻没动,他就急切地凑上来,想要亲手帮及川把奖牌戴上去。

  怀里忽然又满了,及川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刚才他们摔了一下,花鸟扑到了他的怀里,但是后面就坐起来了——他坐在楼梯上,花鸟跪坐在地板上,和他面对面说话。

  现在花鸟凑过来,双手伸到他的脖子后面。他们靠得很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及川彻甚至能够感受到花鸟呼吸时吐出的热气吹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

  奖牌戴好了,花鸟手一松,及川的脖子上就沉甸甸的。

  好想……抱住花鸟。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趁着花鸟还没有退开,他双手攀上花鸟的后背,紧紧地搂着他。

  圣诞老人的衣服实在太厚,他没办法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背部的触感。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感觉很满足。

  还想要抱得更紧一点……

  花鸟兜呆住了,随后,嘴角也不住地扬起。他得意道:“嘿嘿嘿,你是不是感动死了?是不是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克莱斯特能喜欢他的礼物当然是最好的啦!他喜滋滋地想着,感觉心里在冒泡泡。

  及川彻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上,声音闷闷的:“没有哭……”但是确实很感动。

  花鸟是怎么回事啊,特地赶回来已经是一个超大的惊喜了,没想到还能更惊喜。

  他们的胸膛紧紧相贴,及川彻好像感受到了胸腔的震颤。他一开始以为是他感受到的花鸟的心跳,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那道剧烈的心跳原来是他自己的。

  他的心脏跳得好快,一股从发现蹲在自家客厅里的人是花鸟时就产生的情感,像放进了土壤里的种子,扎根生长;又像是刚烧开的水,暖烘烘的,咕噜咕噜的,不断冒着泡,存在感强烈到他想忽视都不行。

  及川彻好像明白自己这几天的别扭情感是怎么回事了。

  他好像喜欢花鸟……

  他想要抱着花鸟不撒手,就一直坐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行。

  他想要看花鸟笑,想听花鸟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和花鸟一直一起打排球。

  仔细想想……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花鸟把他拉入他的世界里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