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大家都还有点不舍。
虽然只在一起训练了四天,但那种辛苦却快乐的氛围,能让人念念不忘好久。
枭谷的选手们不能放松,他们还得为1月初的全国大赛做准备。而音驹和青城则约定了——
“明年,全国大赛见!”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气场不和,加上在早上全明星赛里结下了梁子,黑尾铁朗和及川彻最后还装模作样地握了手——表面上笑眯眯但是手里贼使劲的那种。
最后不知谁胜谁负,花鸟在及川手上发现了几个大指印,另一边的黑尾也捧着右手皮笑肉不笑地跟孤爪研磨说着些什么。
而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车。黑尾铁朗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花鸟:
“我有一个问题,已经好奇很久了……”
花鸟抬头:“什么?”
黑尾铁朗:“你为什么每天都戴着眼罩呀?”
他原本还以为,虹膜异色症的人的眼睛可能带有一些伴生病,比如说畏光、畏风之类的;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花鸟的右眼好像没毛病,他只是单纯喜欢戴眼罩。
只要不影响生活,他就不会把眼罩摘下来。
花鸟精神一振。
及川彻和岩泉一扶额。
又来了……花鸟又要开始“传教”了!
黑尾铁朗有点困惑:“这个问题很奇怪吗?为什么你们要露出这种表情?”
岩泉一:“不……看来你还没看清楚花鸟的属性。”
原来还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花鸟的属性是什么吗?亏你们还接触了那么久啊!
黑尾铁朗:“啥?”
旁边来送他们的木兔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花鸟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脸严肃地科普了他的那套世界观。
“……所以,这不是眼罩,这是封印着暗黑破坏神的钥匙……如果他频繁出现,可能会对我们的世界产生不好的影响……”
东京好哥俩大受震撼。
木兔光太郎还好,愣了一下就兴致勃勃地去问花鸟其它细节了,看起来是真的很感兴趣。
“那为什么暗黑破坏神愿意和我们一起打排球?”
花鸟兜:“……因为他也喜欢排球?”
木兔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原来连来自地狱的神明都会喜欢排球啊,嘿嘿嘿,我也喜欢!”
这个回答对木兔来说超有逻辑的——没有人会不爱排球,这很合理!
及川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快就能接受花鸟的说辞的人呢,不禁感叹:这就是单细胞吗……
黑尾铁朗就不像木兔那样能够瞬间跟花鸟对上脑电波了。
他愣是没想明白一个打球的时候还算正常的人,是怎么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令人震撼的东西的。
“跟想象中的真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此之前,在他的印象里,花鸟一直都是一个私底下很可爱、球场上却霸道帅气的人。他也觉得这样的反差有趣,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魔幻多了。
花鸟是那个吧……就是那个!
“他原来是中二病啊!”属性原来这么时髦的吗!
孤爪研磨:“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你和花鸟接触的时间比我长多了吧,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你还这么状况外啊。”
最初看到花鸟戴眼罩时候,孤爪研磨没有联想到这一点,不过在花鸟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有点猜测了。第二天发现花鸟又换了个身份,他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花鸟的属性确实非常时髦,前几天才传出了那个著名中二病轻小说动画化的消息……孤爪研磨虽然专攻游戏,但是对轻小说和漫画领域也略有耳闻。
不过他还是觉得困惑:“其实在花鸟喊他们‘克莱斯特’和‘阿姆斯特朗’的时候,小黑你应该就得察觉到不对了吧。”
花鸟也喊了不止一次啊。
黑尾铁朗有点无语:“我还以为这是他给及川他们起的昵称或者外号……”
木兔光太郎点头附和——他也是这么想的!
花鸟居然是中二病这个消息——大概算是他留给一起集训的选手们最后的礼物了。
还没等他们消化完花鸟叭叭的设定,罪魁祸首就已经和青城的大家搭车走了。留在原地的众人表情千奇百怪。
花卷贵大上车后还没忘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感叹:
“先是伊达工业,又是白鸟泽,再到音驹和枭谷……花鸟的传教之路,怕不是要直接一路传到全国。”
松川一静:“很有可能。”
这么说来,他们努力打上全国还方便花鸟传教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感觉尴尬,但一回生二回熟,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不再尴尬,甚至还能坦然地欣赏众人或震惊或痴呆的眼神。
一想到就连其他地区来的强者都会被中二病光波冲击到,他们就觉得很好笑。
为中二病的降临震颤吧,排球界的凡人们!
**
花鸟跟着大家出了枭谷,驶出郊区,来到车站,就背着包招呼及川他们下车——是的,他把岩泉一他们也拐跑了,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们一起在东京玩几天再回去。
花鸟当时是这样说的:“难得来东京一趟,我先带你们去玩几天呀!”
他计划得美滋滋的——毕竟在东京生活了三四年,他对东京可熟了,刚好可以担任向导的角色,带克莱斯特他们玩。
他还没有和克莱斯特他们一起出远门一起玩过!青城好像有研学旅行,但是到时候不同班的人会不会在同一批还不一定呢,他实在是等不下去。
现在的时机刚刚好嘛——公费出行,省了一趟来东京的票钱;他先带克莱斯特他们玩两天,24号分开,再去赤司家过节。
完美的出行计划!
及川彻和岩泉一难抵他的热情,同意了。
沟口贞幸一开始还不想放人,毕竟学生是跟着他们的车出来的,半路放跑了、万一出安全事故怎么办。
是花鸟保证自己在东京这边有大人可以照顾,又让家里人打电话向沟口说明情况后,沟口才松了口,放了他们三人组出去。
见他们背着包跳下车,而旁边已经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等着了,沟口贞幸还是不太放心,叮嘱他们道:“你们必须每天都向家里打电话。”
向导花鸟比了个“OK”的手势,步伐欢快地走向私家车。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花鸟少爷……还有花鸟少爷的朋友们,你们好。”
花鸟兜无比自然地上了车:“中村叔叔,麻烦你啦。”
如果不是有“家长”来接送,领队根本不放人!所以他只好先求助赤司家的司机了。
虽然还没想回去住,但是可以先借用一下司机叔叔嘛,哈哈……
男人笑呵呵的:“怎么会麻烦,您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少爷和老爷肯定都很想你。”
这是什么豪门电视剧里的对话啊……
及川彻和岩泉一面面相觑,突然觉得他们对花鸟的国中生活是不是产生了什么错误的认知。
在他们的想象中,花鸟应该是一个人离开家乡、跑去东京边看病边上学的小可怜才对?
就是因为老觉得花鸟可怜兮兮的,所以他们才会在一些小事上无条件包容他……
但这是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豪门少爷的既视感啊?花鸟恐怕过得比他们好多了吧?
花鸟还没发现车里的气氛怪怪的,指挥着司机把他们送到一个酒店楼下。
司机还在问他要不要直接去赤司家住。
花鸟连忙推脱:“不用不用,我先带着朋友在东京游玩几天。”
司机:“赤司先生说,您的朋友也可以一起来暂住的。”
花鸟:“哈哈哈还是不打扰赤司叔叔啦……”
虽然对同龄的伙伴毫不掩饰中二本质,但是面对大人时,花鸟总是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样子呢。
送走司机后,花鸟转过头,正想招呼及川他们上楼,却被他俩盯着看。
“花鸟,如实交代,你在东京过的都是什么奢靡日子!”
花鸟兜眨眨眼,试图解释:“我一直都没有隐瞒过呀……”是克莱斯特你们先入为主!
他被扑上来的两人扯着脸颊,连连求饶:“嗷嗷嗷别揉、别揉了!噗哈哈哈,好痒……别揉了……”
**
三个高中生组成了一个快乐的旅游小队。
他们去天空树下拍了照,去代代木公园看了光秃秃的樱花树,去美术馆欣赏了几乎看不懂的艺术品。
他们甚至路过了歌舞伎町。三个人远远地望着那个彩色的招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繁华景象,最终还是红着脸跑掉了。
因为临近圣诞节,东京街头非常热闹,三个高中生也被这种热闹的氛围感染了,总体上玩得非常开心。
最后一站,就是东京体育馆了——全国大赛的比赛场地。
这是总称,里面有很多个分馆,他们精确地找到了排球馆。
场地好大,观众席好多,天花板好高……
再过十来天就是春高了,现在场内已经开始布置,赞助商的广告牌也已经搬了进去。
虽然现在馆里没什么人,但是他们的视线,却好像能够穿过这十来天的时光,看到十天后的景象。
他们好像听到了专业的解说员在激情解说,看到记者走上前去采访胜利的队伍;他们也看到了摄影师转动着黑色的、被上方的灯光照出光泽的摄影机,看到了脖子上挂着金属哨的裁判和带着手套的记分员……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观众们的喝彩声几乎要把天花板掀翻;场上的选手们挥洒着汗水,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刺啦声,也好像就响在他们耳边。
及川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跳如雷,手心也有些发热。
这里……是他做梦都想要来的地方。
可是迄今为止,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拦在全国大赛之外,尽管他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尽管他每次都是怀揣着梦想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碾碎。
但现在……除却遗憾,他的心里更多的却是热血澎湃。
很可惜,这一次的赛场上也不会有他们的身影。
所以,下一次,一定要来啊。
不再是以游客的身份……而是以选手的身份!
**
去体育馆走了一圈,他们就去附近的一个咖啡店休息了。
是的,就算是打排球的运动员也受不了整整两天半的时间里都一直在外面走动。
好玩是真的好玩,但也真的是……累到爆炸。
“我的腿都要走断了……”及川彻没什么形象地倒在软软的椅子上。
花鸟也累得有点蔫蔫的,决定接下来就在这个咖啡厅里休息一下。
除了玩得开心,这几天的游玩里比较特别的,就是他们的“艳遇”了。
三个人都是高大(就算是178的花鸟也已经算高挑的啦)帅气的学生,一路过来都很受欢迎。
当然,及川彻这种类型的池面是最受欢迎的,不知道有多少纯情女学生来问他的联系方式了,就连成熟大姐姐的类型都有。
花鸟是一有女生靠近就紧张得要死的类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岩泉一倒是被他那满脸微笑的样子气得火大,觉得他肯定是在嘚瑟。
及川彻一路喊冤:“她们的小纸条我一个都没接!而且对女生保持良好的风度,不是男生应该做的事吗?”
岩泉一不想听他解释,“哼”了一声。
及川彻只好说起另一个话题:
“话说……小花鸟,今天那个司机叔叔也会来接你吗?”
他们等下就得分别了——他和小岩已经买了回宫城的票,而花鸟则转去赤司家。
花鸟点点头:“应该快了,我给了中村叔叔地址。啊……好像刚好到了。”
他们扭头,透过咖啡厅透明的玻璃墙看到了外面停着的车。
那天他们坐车的时候是晚上,所以没看清车子的外观长什么样,只知道里面很宽敞很舒适。
现在是白天,他们算是看清楚了。
嗯,低调又奢华的感觉……
及川和岩泉就送花鸟出去。
花鸟跟他们道别,还有些担心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坐对车回家。
岩泉一:“放心吧,我们买错车票的概率比你今晚就会飞天的概率还要低。”
花鸟兜大惊:“可是我觉得我习得飞行魔法的概率还蛮大的!”
岩泉一:……
不跟这个小中二病说话了。
他们只是开个玩笑啦,看着司机帮花鸟兜把背包放进后备箱,又打开后座的车门准备上车。
花鸟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惊喜地喊:“阿征!你怎么也来了!”
阿征?应该就是那个“征十郎”吧。
“征十郎”用带着些笑意的语调跟花鸟打了声招呼:“花鸟。”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听起来就很有贵公子的气度。
及川彻没有窥探车内人隐私的意思,但是在花鸟开门的时候,他恰巧看见了“征十郎”的眼睛。
在光线略微暗的车内环境里,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可另一只眼,又是威严的暗金。
轻轻地瞥过来时,有种漫不经心但非常贵气的感觉。
可及川彻却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审视和打量……这种打量让他有点不舒服。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车窗摇下,这位贵公子侧过头来。
及川这才看清,他的眼睛原来不是暗红和暗金,而是一红一橙。
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消失了,贵公子语调温和地对他们说:
“感谢你们对花鸟君的照顾。”
声音温和得好像刚才那种带刺的霸道眼神是他的错觉。
但及川彻却更不舒服了——什么啊,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才是外人一样。
岩泉一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他觉得这个男生应该是类似于花鸟的家人的存在,回应道:“没事没事,提前祝你们圣诞节快乐了!”
贵公子轻轻一笑,而花鸟在他后面跟他们挥手作别。
而后,车窗关起,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看着黑色的汽车远去,岩泉一的感想是:“花鸟的朋友居然也是异色瞳啊……现在虹膜异色症这么常见了吗?还是说是家族遗传?”
及川彻嘀咕着:“好像不是亲戚吧,花鸟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只是长辈是好友吗……”
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就对朋友的朋友抱有偏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及川彻见到这个人之后,突然很有危机感。
他惴惴不安,心绪不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和岩泉一上车。
岩泉一察觉到了他的状态,问他:“怎么了?你的状态不对啊。”
及川彻:“我也不知道……”
他其实已经想了一路了,但是思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的情绪从哪里来,胸腔里涨涨的,闷闷的,脑袋也乱乱的,好像有种微妙的情感快速划过,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及川彻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见到花鸟的朋友,我好像有点危机感。”
岩泉一:……
他无语道:“人家好歹也是和花鸟一起玩过三年的好朋友,你怎么那么狭隘?”
及川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啊……”
他感觉他们不是普通朋友,可是再往下想也说不出什么……
他只能隐约感觉,如果他不及时抓住那种感觉,花鸟就会被别人抢走!
**
花鸟不知道及川见到赤司之后产生了怎样的少男思绪,他还在惊讶赤司怎么也跟着来接他了。
四年前,他到东京之后,就一直受到赤司家的人照顾。征十郎是诗织阿姨的孩子,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是彬彬有礼,成熟稳重,看起来比花鸟可靠多了,花鸟也很喜欢这位朋友……或者说弟弟。
课余时间,他们经常待在一起。
赤司喜欢下将棋,他也跟着学了将棋;赤司去练马术的时候,他也会去马场,只是不太敢上马……花鸟组建乐队的时候还问过赤司的意见呢。
他们还一起度过了诗织阿姨去世的那段黑暗时光。两只伤心的小兽抱团取暖,相互舔舐。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四年,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已经非常紧密了。
赤司征十郎的语气淡淡的:“只是刚好听说你要来,我就来了。你到东京的事,没跟我说。”
连花鸟要来家里过圣诞节这件事,都是他从中村那里知道的。
花鸟笑了起来,笑容在赤司眼里没心没肺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赤司模拟了一下花鸟的脑回路,猜测:“你说的惊喜,大概就是在圣诞夜当天,才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
花鸟震惊:“你怎么知道!”
赤司这才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花鸟会怎么想——花鸟大概会觉得这种出场方式很酷。
他也觉得挺好玩的,可惜他等不到花鸟装模作样地把自己装进礼物盒的时候了,他只想快点见到花鸟。
赤司不说话,花鸟也就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打量着赤司:“不过阿征……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赤司征十郎笑着说:“哪里不一样?”
他还以为花鸟看出来了,没想到花鸟指着他的眼睛,语气惊奇:“你的眼睛变色了……现在看起来好酷!”
赤司失笑。
汽车刚好驶进了一条隧道,在刚进隧道、隧道内的光线还没有照过来的阴暗环境下,他的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
“其实早就变了,只是你当时没有注意到。”
那时的花鸟忙着要回宫城,一心一意都挂念着老家的伙伴。当然,他也没有主动去寻求花鸟的关注。
花鸟大惊失色:“怎么这样,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你的蜕变!”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花鸟总是这样,思维跳脱,脑袋里天马行空,也常常语出惊人;他专门修习过与人聊天的话术,但是放在花鸟身上,这些技法却又都不管用了,只能无言。
好在花鸟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沉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了自己在宫城打排球的事情。
“唉,很遗憾没办法来东京参加春高……但是明年IH,我一定来!”
他知道,那场比赛他看了。甚至因为花鸟,他稍微关注了一下宫城赛区的其他学校。赤司想着。
老实说,赤司最初就不赞同花鸟回宫城履行那个“要一直一起打排球”的约定。
在他看来,在花鸟加入之前,青叶城西一直都平平无奇,被同赛区的白鸟泽压着打了那么久;在花鸟加入之后,他们居然还是输了比赛,连全国大赛的门槛都没能碰到。
被天才环绕的他,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也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
此时的花鸟还在叭叭:“……阿征你呢?你们肯定打进全国大赛了吧?”
赤司征十郎回过神,表情毫无破绽。
他点头:“嗯。”
对他来说,胜利就是一切。
阻挠他获得胜利的,他会通通碾碎;他想要获得的,他也必定会获得。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直视前方,刚好看到了车内的后视镜。
后视镜里,花鸟正扯着他的袖子兴奋地叭叭——他又说起这几天在东京瞎逛的事情了。
他说的都是很平常的小事,那些景点也是赤司去了又去、或者不怎么爱去的地方。但花鸟总能把一件无聊的事情说得非常有趣,还爱添油加醋,加上一些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词汇,愣是让人很感兴趣。
他的表情热情赤诚,完全没有比他大一岁的样子,还活泼幼稚得很。他所在的地方,好像永远都是明亮的。
花鸟根本没想到那个温和有礼的弟弟,已经因为压力过大产生第二人格了。
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没忘那方面联想,只是有点惊奇:“阿征你真的是……越来越霸气了。”
“就是那个什么……帝王之气!”
赤司征十郎笑道:“我确实一直都在修习帝王学。”
花鸟“哇”了一声,十分惊叹。
赤司家的教育,他见一次惊叹一次。虽然自己大了一岁,但是花鸟感觉自己在地上乱爬的时候,征十郎肯定就已经开始学下棋了!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赤司家。
赤司家就是传统豪门的样子,占地大,装潢华丽,家里还有八个仆人。
虽然是赤司征臣请花鸟来过圣诞节的,但他非常繁忙,就算这两天节日氛围那么浓厚,他也没空回来。
在吃晚饭的时候,赤司征十郎神色淡淡:“没关系,他圣诞节当天应该也赶不回来……你不用拘束。”
花鸟兜隐隐松了口气。
赤司叔叔是个很有威严的男人,对待征十郎也很严厉……虽然因为自己是外人,他对自己温和得多,但花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怵他的。
吃过晚饭后,赤司邀请花鸟去马场。
“要去看看雪丸吗?雪丸可能也想你了。”
雪丸是他的爱马,花鸟以前经常摸它的鬃毛,很是喜爱。
花鸟眼睛一亮:“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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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当天,及川彻和岩泉一都收到了来自花鸟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花鸟,骑着驯鹿,身穿黑色的圣诞老人衣装,肩抗一个大大的麻袋,威风凛凛,笑得可开心了。
照片下配上的文字是——
[圣诞老人来给你们送礼物咯!]
都不用仔细想,及川彻都能想象到花鸟哼哧哼哧穿好厚重的外套,又背起那个大麻袋,招呼别人给自己拍照的样子。
……好可爱!
他手指一划,把这张照片收藏起来,并发了条消息:
[cos得挺像的呀,这头驯鹿也p得好真实。]
花鸟的头像闪了一下:[不是p的,是真的。因为到圣诞节了,阿征家的马场里也多了几头驯鹿。]
[超好玩!]
及川彻:……
岩泉一:……
马场……驯鹿……
他们又对财阀的有钱程度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紧接着,花鸟的头像又闪了一下,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这次的照片不是他人的视角了,而是自拍——
脸上还贴着滑稽的胡子的花鸟跨坐在驯鹿背上,对着镜头比耶。
他特意只占用了一半画面,侧开镜头,留下一半的位置个后面的人。那天坐着车来接花鸟的贵少爷就在那里。
他穿戴着护具,坐在一匹高高的白马上。
似乎是察觉到花鸟在偷拍,他看了过来,异色的眼瞳里含着些许笑意。
这张图就没有配文了,似乎只是单纯跟他们分享快乐。
可及川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得劲。
他给岩泉发了消息:
[小岩,我突然想花鸟了,好想飞到东京把他抓回来一起过圣诞。]
岩泉一:[……]
他不想说话,发了一个猫猫重拳出击的表情过去。
不知道及川这混蛋这两天又抽什么风。
及川彻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纠结。
[完蛋了小岩,我对朋友的占有欲是不是突然变得太强了?花鸟会不会受不了?你还受得了吗?]
岩泉的头像闪了闪:[你好矫情。]
[如果我跑去跟一个老朋友过圣诞了,你会不高兴吗?蠢货。]
及川秒回:[不会,我只会祝你玩得开心。]
岩泉:[……]
[所以我说你抽风吧。]
[好了别烦我了,我要去给圣诞树挂彩带了。]
花鸟正玩得开心,发完照片就没再说话了;小岩又不理自己……
没人可以聊天,及川彻有些无聊。
他干脆拿起排球,慢慢地垫着,一边垫球一边琢磨那张照片。
琢磨着琢磨着,他终于发现那个贵公子的眼神哪里奇怪了——
以前妈妈看电视的时候,恰巧路过的他也会跟着看一眼。妈妈还会顺便给他讲解一下,谁爱谁,谁不爱谁,谁又爱谁。
年纪小小的及川彻大受震撼,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比感谢妈妈跟他讲那些东西。
贵公子看花鸟的眼神——跟爱情片里男主角的眼神好像啊!
及川彻大惊失色,赶紧给岩泉一发消息过去:[小岩,我怎么感觉这小子对花鸟心怀不轨?]
岩泉一:[……]
他又发了个猫猫重拳出击的表情,并且说:
[再来烦我,我就直接上你家揍你。]
及川彻几乎要敲出火花的手指停住,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这行字给删了。
还没等他感叹小岩暴力无情,他就被妈妈喊去帮忙了——他们家也买了一棵小圣诞树,要挂彩带,挂彩球,挂星星和礼物盒。
他还得帮忙准备晚餐,忙起来后,也就暂时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
**
圣诞节过后。
昨晚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及川彻也跟着熬夜了。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他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对那两张照片耿耿于怀。一闭上眼,花鸟在贵公子面前笑得灿烂的样子就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甚至还做了个梦!他梦到他去参加了贵公子的婚礼……梦里的他一脸茫然,不知道跟对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他看见贵公子掀开新娘头上的白纱时——他才震惊地发现,穿着有着巨大裙摆的洁白婚纱的人,居然是花鸟!
他直接吓醒了,一摸后背,在这十二月的天气里居然冷汗淋淋。
再回想起那个画面,及川彻更觉得可怕,后半夜也睡不好觉。
所以今天,他难得起得晚了点,睡到了九点多。
想到梦里穿着婚纱的花鸟,他一边觉得罪过,一边又觉得心脏跳的很快。
最后,及川彻干脆下床,打算喝杯水清醒一下。
没想到才刚出房门,还没下楼,他就听见了楼下的一阵窸窣。
嗯?有人吗?
可是昨晚老妈说今天要去朋友家拜访,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人才对啊?
那道声音还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及川彻一下子就清醒了,想到了前段时间看到的有人入室偷窃的社会新闻。
……好像就在附近的社区。
难道有人偷偷摸摸潜入了家里?及川彻警惕起来。
身边没什么武器,他就随手拿起了排球,准备等下见到歹徒时就用排球把对方给砸晕。
他还特意脱掉拖鞋,穿着棉袜的脚踩在楼梯上,比较不会发出噪音。
他脚步轻巧地走下去,靠近发出声音的客厅,果然看见了一个臃肿的黑色背影。
及川彻的心脏跳得很快,抱着排球的手也举了起来。
要不要对着这人的脑袋来一个大力跳发?这人一定会立刻失去战斗力的!
可是,在及川彻做出行动之前,对方好像就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及川彻一惊,手里的排球差点就砸了过去。
但在他出手的那一刻,这人的黑色帽子滑落,露出了里面的橙色头发。
及川彻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他惊喜又后怕道:“小花鸟?怎么是你!你不是还在东京吗!”他差点就把花鸟当成歹徒了!
刚才那球要是下去,花鸟的脑袋得嗡嗡响好久吧。
“我今天早上就已经回来了。”贴着滑稽的老爷爷胡子的花鸟一脸尴尬。
他先表明自己不是非法入侵:“我……我跟阿姨报备过了!”
及川彻挑眉:“然后呢?”
他打量着花鸟——花鸟还穿着昨天拍照时的那套圣诞老人装,戴着圣诞老人样式的帽子,毛茸茸的领子贴着他的下巴,胡子也贴得像模像样的。
听到及川问自己了,花鸟还嘀嘀咕咕抱怨着:“你们家的袜子为什么这么小,我差点就找不到……”
及川彻觉得好笑:“都是形式,这年头谁会相信真的有圣诞老人会爬烟囱来在袜子里塞礼物啊!”所以挂的都是装饰用的小袜子嘛。
花鸟兜不太服气:“就在这啊!”
及川彻:“啥?”
花鸟却已经放弃纠结袜子的大小了,嘀咕着“交到本人手上也是一样的”,然后就扑了上来——
及川彻被他扑得趔趄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坐在楼梯上,发出了重重一声响。
及川的屁股被撞得有点疼,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愣愣地看着花鸟递过来的礼盒,和他大大的笑脸。
花鸟高兴地说:“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圣诞老人要来给你们送礼物咯!”
及川彻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后,又极速跳动起来,仿佛要直接脱离他的胸腔。那个离谱的、却令人心慌的梦,也被完全驱散。
穿着婚纱笑得甜蜜的花鸟被眼前这个穿着滑稽的圣诞老人装的花鸟取代,他空落落的手因为被放上了礼物盒而一沉,空荡荡的怀里也因为压了一个人过来而满当当的。
他的怀抱被花鸟填满了……他的心脏好像被也眼前的笑脸填满了,像棉花一样轻飘飘软乎乎的。
“这可真是……惊喜啊。”
这恐怕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