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莽莽,大雪如碎云,被烈风席卷着在茫茫大地上肆虐。

  寒风凛冽,刺在皮肤上犹如刮骨钢刀,仿佛要将骨血都冻硬了。

  漫天风雪中,落着一抹凄艳的火红。

  那人一身红衣,双臂从肩膀处化作宽阔修长的羽翅,奄奄地耷在地上。

  火红色的翎羽尾端被冻成了冰,与雪地粘连在一起,如同一片坠落的破碎云霞。

  他垂着头,跪在冰寒刺骨的雪地里,一动不动,似一簇将熄之火。

  倏地,一声嘹亮龙吟响彻天际,只见一道青色闪电乘风咆哮而来,落于地上,化作一个青衣人。

  “阿珝!”

  青旸向来镇定从容的面上堆满仓皇,急匆匆就要往那片快要被风雪掩埋的火红奔去,天际却骤然落下一道巨大闪电,堪堪劈在他身前。

  随即,金光四射的屏障从闪电落处撑开,将他心尖上的那抹红色包围起来,挡在跟前,让他无法再前进半分。

  青旸抬头一望,只见头顶雷云滚动,惨白闪电撕裂瞑瞑苍穹,雷鸣阵阵,有如巨山将崩。

  他心神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从脚底漫上来,颤声问:“阿珝,你要做什么?”

  洛珝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双形状漂亮的杏眼里盛满死灰般的枯寂,却只是茫然望着前方,并不转头看来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永远不会再起波澜的一潭死水:“青旸,我死后,世上便再不会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了。你可以安心地活上千年,万年,不必再费尽心思将我囚在身边,也不必再日夜忧心我会逃走。”

  青旸脸色惨白,彻底慌了神,疾声大喊:“阿珝,停下!别做傻事!”

  “傻事...”洛珝突然笑起来,笑得整个瘦削身躯都在剧烈颤抖,“青旸,我此生做过最傻的事,就是错信了你。”

  青旸瞳孔骤缩,面容扭曲,几乎是在嘶声咆哮:“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阿珝,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别伤害自己!”

  洛珝却不再回应。

  他仰起头,眼中流出两行鲜红血泪,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声音枯哑地念道:“我心昭昭兮...”

  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将要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惧攫住心脏,猩红血色陡然漫上那双清浅眼眸。

  青旸仿佛发了疯,不要命似的聚集起浑身的灵力,拼命冲撞在挡在前面的金色屏障上,又被汹涌灵力反震得不断呕血,却只是徒劳。

  他听见洛珝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遥远得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幻梦:“...我便将这不死之身,赠予你吧。”

  话音消散,滚滚雷鸣在天穹上炸响,只见一片墨色雷云飘过,伴随着一声仿佛要撕裂天地的巨响,一道青光陡然劈在雪中红衣上。

  被电光击中的那一刻,瘦削背影化作一只火红凤凰,猛地向前扑落,委顿在地,呖呖哀鸣。

  青旸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凤凰——”

  他双目血红,眸光阴鸷,宛如地狱里走出的修罗,缓缓祭出凌霜剑,剑身上聚起翻滚的黑雾,猝然朝着虚空处劈去。

  像是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猛地砸下,只听一阵山崩地裂之声遥遥涌来,天地从中劈开,四散成细碎的灰烬。

  *

  洛珝晕晕乎乎地睁开眼,迎面就被一抔干巴巴的土砸在脸上。

  “呸呸呸...”他起身抖了抖土,吐掉呛进嘴里的泥灰,只觉得不知怎地浑身无力,跟耗费了很多精神似的。

  举目四望,发现自己仍在玉泉山。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挡路。”推着小车运渣土的壮丁喝道。

  洛珝依言错开身,脑子里还是懵懵的。

  他不是已经退休了吗?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的十个亿呢???他的大别墅呢???

  难道大别墅是梦,继续打工才是现实?!

  他呼叫系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阿难律,我到底退没退休?

  阿难律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早着呢。

  洛珝:... ...

  原来真是梦...但什么人会梦到自己下蛋啊!他又不是鸡!

  ...不对,他现在又是鸡了。

  洛珝绝望了。

  对了...鸡,他睡过去前是不是抓住了一只小鸡仔来着?

  鸡呢?

  难道已经被人抓去吃了?

  噢对,他当时还高兴地想叫青旸来看他抓鸡,青旸呢?

  也被人抓去吃了?

  那他岂不是不用再打工了?!

  “青旸?青旸?”

  洛珝甩了甩脑中离谱的念头,目光在一群壮丁中四下搜寻,却没找到青旸的身影。

  于是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算飞到天上去看看青旸在哪里。

  大概是本就神困力乏,刚飞到云层中,他的法术就支撑不下去了,脚下一空,直直从高空往下栽去。

  洛珝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本能地化出了真身,拼命扑腾着两只灰扑扑的小鸡翅膀想飞起来。

  可鸡自然是飞不起来的,所幸他这只鸡身上肉很多,摔在泥地里“墩儿”地弹了几弹,滚了几滚,竟然没摔伤。

  刚眼冒金星地摆正身体,耳边就骤然响起一声惊呼:“诶!好肥的鸡!”

  洛珝:!!!

  “啥?哪儿有鸡?”

  “哎哟!还真有鸡!快!抓了抓了!”

  洛珝:!!!!!!

  没时间化成人形了,他只能用鸡的形态,撅着圆滚滚的鸡屁股,呼哧呼哧玩命儿地在山林间乱窜,生怕自己真被抓去炖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洛珝在心里泪流满面,那条臭龙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甩开了追兵,天已经快黑了,洛珝筋疲力尽,飞不起来,只得跟着下工的壮丁们走路回了镇上。

  正在街道上走着,忽然见到一小童飞奔而来,边跑边叫:“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有没有八字纯阳的?速去知县府上,赏黄金百两!”

  洛珝脚步一顿,自己不就是八字纯阳的吗?

  他拦住那小童:“你说我们有救了,是什么意思?”

  小童眼角眉梢都是得救的喜色,急切地道:“刘夫人花重金请来了南疆的巫医,那巫医可厉害了,说是能治好大家的病,但需要一名八字纯阳之人从中相助。”

  洛珝道:“我就是八字纯阳,你带我去吧。”

  小童像是没想到刚出来就能碰着一个,大概以为他是想去骗那百两黄金,狐疑道:“真的?”

  洛珝无奈:“你看不出来,那道行高深的巫医还看不出来不成?”

  小童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带他去了知县府。

  厅堂里,洛珝和巫医面面相对,只觉得被盯得毛骨悚然。

  那巫医一身黑袍,遮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狭长幽冷,看过来时总让洛珝有一种被冰冷的蛇盯上的错觉。

  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问:“你说能治大家的病,是什么法子?”

  巫医淡声道:“医治瘟疫的法子是我族秘术,不便告知。”

  洛珝点点头,心道也有理,便说:“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巫医幽幽目光扫过他全身,最终落于他胸口处:“我这秘术需要一味药引子,要从八字纯阳之人身上取。”

  洛珝一抖。

  从身上取?那酬劳有百两黄金,该不会是什么剜眼睛割耳朵吧?

  他战战兢兢问:“取...取什么?”

  “一碗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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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有误会,后面会解开~

  斯哈斯哈,这么圆滚滚的小鸡rua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