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珝循着“咯咯咯”的声音,走出偌大的客厅,穿过阳台,发现外面是一片大花园,阳光灿烂,绿草如茵。

  花园内,一群胖墩墩的鸡正慢悠悠地踱着步,间或低头在草坪里啄两下。还有几只母鸡坐在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身边围着一群黄灿灿的小鸡仔。

  洛珝:???

  他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鸡?难不成这也是入戏太深的PTSD综合征?

  那群小鸡仔仿佛跟他很熟悉,见他出来,立刻翻动着橘黄色的小爪子,叽叽喳喳地朝他围拢过来。

  没多久,他就被一大群毛茸茸暖呼呼的鸡崽子包围了。

  洛珝:还有这种好事?幸福得昏过去!

  他立刻伸出魔爪对小鸡仔们一顿狂揉猛捏。

  小鸡仔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跟前凑,洛珝便在草地上坐下来,任由他们爬到自己腿上、肚子上、还有掌心里肆意撒泼打滚。

  忽然,肚子猛地一痛。

  洛珝揉了揉肚子,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饭呢,大概是饿得胃疼了。

  吃点儿什么好呢?

  他望了眼不远处悠哉悠哉的鸡,福至心灵。

  反正他现在也不做鸡了,吃鸡肉自然没问题。

  退休第一餐,先吃意中鸡!

  洛珝一骨碌爬起身,目露凶光地就朝一众鸡兄弟跑去,好一番鸡飞狗跳,终于逮着了一只最肥的。

  他开车去菜市场找人杀了鸡,拔了毛,提着秃噜皮的鸡晃晃悠悠回了别墅。

  把鸡刷上油,放进烤箱后,洛珝心满意足地计划着今后的退休生活:

  今天吃烤鸡,明天吃炸鸡,后天吃大盘鸡,大后天吃凉拌鸡...

  这么过了几个月,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还顿顿都吃肉,洛珝某天照镜子,惊觉自己肚子上居然已经长了一层膘出来。

  洛珝:!!!

  救命!他不要做大肚油腻男啊!

  于是他开始刻意控制食量,还天天去健身房做燃脂运动,可过了两月,他这肚子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还越来越大,已经到了穿着衣服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洛珝将自己脱得只剩内裤,站在全身镜前,仔细观察起自己的身体。这才猛然发现,他全身上下只有肚子胖乎乎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和从前一般的纤细。

  正疑惑,肚子猛地一痛。

  洛珝苦恼地想:今天又吃多了吗?

  没一会儿,腹部又是一记闷痛,仿佛有谁从肚子里面给了他一拳。

  洛珝:...不对啊,怎么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踢了他一下?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因为过于离谱而被他否定了。

  该不会是长了什么肿瘤吧?

  洛珝惊恐地哆嗦一下,飞快跑下楼开车去了医院。

  他可不要在钱还没花光的时候就死了!这可是他做鸡才得来的钱呢!

  照了片,医生拿着影像图仔细瞧了半天,又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洛珝自己也看过片子,他肚子里的确是有一块鸵鸟蛋那么大的肿瘤,此时再看见医生严峻的神情,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颤颤巍巍问:“医生...我还有救吗?不会是什么绝症吧?”

  医生长叹一口气:“我说你们这些男同,适可而止。”

  洛珝:???

  他呆愣道:“什么?”

  医生忍无可忍地把片子拍在他身上:“别什么都往里面塞!”

  洛珝:???

  正一头雾水,又听医生嘀咕道:“那么大颗蛋,也不知道怎么塞进去的...”

  洛珝:???

  洛珝:!!!

  这颗蛋为什么会跟着他回现代啊啊啊!!!

  还在他肚子里!这是真要让他当回妈,把它从头到尾再生下来一次吗?!

  洛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真的生下这颗蛋,那他不就真成了一只会下蛋的公鸡吗?

  不对!他立刻在心中给自己反复洗脑:我已经不做鸡了,不做鸡了!

  他已经洗心革面,做回了21世纪的五好青年!

  洛珝踟蹰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说:“医生,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医生:???

  医生:“这样吧,我走快捷通道给你挂个号,你先去看一看。”

  洛珝疑惑道:“不是挂过号了吗?为什么还要挂号?”

  医生推了推眼镜:“你需要挂个脑科。”

  洛珝:... ...

  忽然,那颗蛋仿佛是知道自己要被打掉,在洛珝肚子里疯狂乱动起来。

  洛珝哪里料到这出,疼得直冒冷汗,脸色惨白,兀地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去。

  医生神色大变,不再调侃他,立马把他送了急诊。

  这颗蛋最终还是被剖腹产生下来了。

  洛珝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枕边放着颗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白蛋。

  医生的原话是:“这蛋壳一点儿也没破,你拿回去好好洗洗,还是能吃的。”

  洛珝的病床位于中间,正巧两旁都是个快临盆的孕妇,更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刚生产完的错觉。

  其中一个孕妇的小女娃好奇地跑过来问:“姐姐,你已经生完了吗?生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呀?”

  洛珝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自己为什么又被认成女生了,只能有气无力地道:“是个蛋。”

  说罢,枕旁的蛋立刻从躺平的姿态立了起来,欢喜地摇摇摆摆。

  小女娃吓了一跳:“啊!妈妈!这里有好大一颗蛋,还会动!”

  孕妇正被阵痛折磨得精神萎靡,闻言眼皮也没抬地回了句:“搞什么呢,过来,别给我捣乱。”

  小女娃虽然害怕,却还是好奇占了上风,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蛋,小声问:“姐姐,你为什么会生下一颗蛋呀?”

  洛珝被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感包围,妥协似的,睁着绝望的眼睛,生无可恋道:“因为我是鸡。”

  一周后,洛珝出了院。

  他最终还是把那颗蛋抱回了家,因为他觉得,若是不这么做,一颗蛋在马路上跟着他四处乱滚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他怕自己第二天就出现在新闻头条上。

  到家后,洛珝把蛋放进平底锅里,拿着铲子问:“说吧,你是想被做成煎蛋,还是蒸蛋,还是荷包蛋?”

  蛋委屈巴巴地小幅度摇了摇头,又跳到他围裙的兜里,撒娇似的贴着他蹭。

  洛珝放下铲子,把蛋捞出来,捧在掌心问:“你到底是怎么跟来的?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钻到我肚子里去的?”

  蛋摇摇摆摆一阵,忽然从他手里跳下去,一路滚出厨房,穿过客厅,滚到了别墅外的花园内。

  洛珝跟在蛋后面,只见蛋蹦蹦跳跳地钻进了一个稻草做的鸡窝里,把原本正在抱窝的母鸡给喔喔喔地挤开了。

  这颗鸵鸟蛋用小的那一头,在一堆鸡蛋里戳来戳去地翻搅,最终使鸡蛋下埋着的一颗深蓝色珠子露了出来。

  洛珝莫名觉得这珠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伸手想去捡起来看看。

  指尖触碰到珠子的那一刻,天际忽地传来一阵什么庞然大物碎裂的声响,恍若雷鸣。

  他抬头一望,只见四方草木、远处高楼、万里晴空,都如同破碎脱落的布景般,骤然一寸寸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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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鸡退休的美梦破碎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