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断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查看山崖底下的封印。

  三年对他来说只是很短一瞬间, 景断水甚至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竟然把秋离封印在了这个地方。

  他刚刚走到崖边上,就听见了一阵哭声。景断水查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

  他只以为这阵哭声是自己的幻听。景断水被这阵哭声搞得瘆得慌,转身准备离开。

  “主人, 主人现在就要走吗?”

  “主人能不能把阿离放出来,阿离真的很爱很爱主人的。”

  “主人是不是不喜欢和阿离做的那些游戏?主人如果不喜欢的话阿离可以和主人玩新的游戏。”

  景断水这下终于意识到了,刚刚的那阵哭声是封印里的秋离特地通过灵力传音传入他的耳朵里的。封印的阵法本来可以阻隔灵力的通过, 可是由于秋离弦师的身份和他们之间因果线的连接,这让景断水可以接收的到秋离的灵力传音。

  看来秋离在崖底的封印之中呆的很好,景断水没好气地转身离开。

  景断水从山崖底下上去以后,发现山崖上正在进行什么工事。景断水之前走的是直通崖底的秘密小道,因此刚刚并没有看到这里建了一半的栏杆。

  山崖旁边的地形险恶, 想要修筑什么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此沧明山也一直没有开发这快地方的打算。

  景断水看见的这么一点点栏杆, 大概就要修上两三年的时间了。

  姜槐里正巧在这个时候扛着圆木从景断水身前走过。为了方便做活, 他穿得是一件无袖的马褂。他的手臂强壮有力,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很难以想象在不久之前,这个扛着圆木干粗活的姜槐里还是凡间养尊处优的皇子。

  姜槐里看见景断水, 露出笑脸朝着景断水打了个招呼。

  “小师叔好。”

  景断水点头算是回复, 随后问:“你们这是在建造什么?”

  姜槐里回答:“小师叔,这是在建造护栏。”

  因为修士可以御剑飞行,所以这里的护栏建得很高,足足有三米高。

  景断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需要用到护栏, 厉害的修士会各种各样飞行的法术, 不用担心掉下去。修为低下的修士不会有靠近这里的机会。

  姜槐里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所想, 对着景断水解释:“小师叔, 这里是掌门要求建造的。”

  “自从三年前掌门在崖底发现您以后,他就下令在这里建造围栏了。大概再过四到五年, 围栏就可以全部建成。”

  景断水醒来之后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样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满身伤痕出现在沧明山后山的崖底,不过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并没有什么必要。

  他们大概以为自己是不慎跌落沧明山的崖底的。

  景断水一直不明白他的几个师兄为什么滤镜如此之厚,不管原身做什么他们都能够毫不怀疑地全力支持。

  这些弟子如此辛苦地在这里干活都是因为自己,一想到这里景断水就莫名有些愧疚。

  漂亮的小仙君决定做些什么补偿一下这些人。

  “你,对就是你,姜槐里。把这根木头放在一边然后随我过来。”

  姜槐里很听话,他马上把圆木放下来,然后和旁边的弟子支会了一声。

  旁边的弟子听了之后很爽快地点了一下头,让姜槐里放心地随景断水离开。

  景断水领着姜槐里往离火峰的冷库走去。

  原身喜欢吃冰的,因此他的师兄特地为他在离火峰开辟了一个冷库。冷库是一片露天的冰场,降温的阵法通过灵石供给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运转。

  原身在冷库里存放了各种各样用灵泉灵果做成的饮料,景断水决定让秋离去冷库里搬上一些冷饮给那些干活的弟子。

  姜槐里一路上只是木讷沉默地跟在景断水的身旁。

  原著里对这个落魄皇子的着墨并不多,景断水只知道他是凡间权力斗争中失败的皇子,为了躲避仇人来到沧明山拜师学艺。原著里也说了,这个皇子并没有什么光复王朝,手刃仇敌的野心,因此景断水和他在一起还是比较安心的。

  景断水有些好奇书里那些寥寥几笔,甚至没有记述的普通人的命运。过去他们都只是书上冷冰冰的几行文字,如今这些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景断水问姜槐里:“你在沧明山这段日子感觉怎么样?”

  “不用像在凡间的时候担惊受怕,有吃有喝的,我很满足。”姜槐里回答。

  这个回答实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会说出来的话了,姜槐里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实在太低了。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漂亮小仙君不能理解姜槐里的物欲为什么会如此之低。

  “你来沧明山拜师学艺之前似乎过得很不好。”景断水道,“你之前是经历过什么吗?当然如果是太过伤心的事情的话可以不提,我没

  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沉默寡言的皇子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断水。过了很久,他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那个笑容看上去似乎比哭还要难看。

  “小师叔是愿意听我讲吗?我来沧明山之后一直无人倾诉,小师叔愿意听我讲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荣华富贵对我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我在凡间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在冷宫的时候过得其实比很多宫里的仆人过得还差。每天只能吃馊掉的冷饭,喝点雨水。”

  “我其实不太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因为我本来就不曾拥有。”

  景断水没有想到姜槐里的过去会那么悲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姜槐里才好。

  姜槐里继续说下去:“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真正让我伤心的是情伤。”

  “在来到沧明山之前,没有人愿意靠近我,除了我的恋人。”

  “他是一个特别娇气的人,看上去嚣张跋扈,其实心很软。”

  “他对别人都很好,独独对我特别特别地心狠。我对他很好很好,可是他总是不领情。”

  “有一天,他利用了我对他的爱,把我骗到了山崖边上,企图置我于死地。”

  景断水和姜槐里没有离开山崖很远,狂风呼啸,把景断水耳边的发丝吹得很高。

  呼呼的风声让姜槐里的声音都变得不那么清晰了起来。

  “我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但是他做什么我都会甘之如饴。”

  “因为我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