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小仙君羞红了脸, 内门弟子逼近的脚步声让他没有了思考的时间。

  他闭上了眼睛,颤微微的睫羽显示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末了,他心一横, 揪着雪发青年的领子吻了上去。

  秋离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真是主动地小仙君呢。

  他没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小仙君亲近他。景断水亲哪里都会让他满意,额角面颊都可以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景断水会曲解他的意思, 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恶狠狠的吻。

  小仙君的吻技实在不怎么高明,生涩地就像是未经情|爱的处子一般,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过来一回儿,秋离意识到自己在接吻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任何经验。他之前见识过接吻,在他的印象里, 那不过是两瓣冰冷的红色肉块来回地交叠在一起, 煞是无趣。不过这件事情和景断水一起做起来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情趣。

  看来未来可以和景断水一起开发其中的乐趣。

  秋离的嘴唇很软也很冰, 景断水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通过全身。他仅仅碰了一下就起身想要离开。

  可是这个时候雪发的弦师却伸出手环住他。

  甚至......

  甚至想要把舌头伸进来舔他的牙齿。

  景断水又惊又急,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想要把秋离的舌头从口腔之中顶出去。那条舌头又滑又灵活,景断水怎么也抓不住它。

  他实在是气急, 一下子什么都不管了, 恶狠狠咬了下去。

  血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开来。他这一下要的时候不小心牙齿挂到了自己口腔内壁,于是秋离的血和他的血混在了一起。

  秋离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关于弦师的一个传说。据说弦师的味觉和常人是不同的,他们可以从每个人的血液中品尝出独特的味道。

  景断水的血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呢?

  雪发的弦师突然有些好奇,于是他灵活地将景断水口腔里的血液全部舔了个干净。

  瞬时, 他感觉口腔之中弥漫着一种非常甘美的味道。那种味道无法用任何文字做全然精确地描述, 它比最香醇的琼浆玉液还要芬芳, 最甜蜜的糖霜都比不过它。

  雪发弦师微眯着眼睛, 做出享受的表情。

  可惜了,这么甘美的味道只有在小猎物受伤的时候才能品尝到。

  不过猎手并不想为了一时的享受让羔羊身上充满伤痕。他甚至恶趣味地将灵力凝聚在舌尖上, 然后舔过景断水口腔里的伤口。冰凉的灵力附着在伤口上,景断水的伤口瞬间好上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的秋离看起来无比愉悦,不过这个样子让景断水只觉得惊悚。

  几次的交锋他终于认清了一件事情——

  不要去理解弦师的脑回路,一个疯子在想什么不是他能揣摩的。

  更何况,秋离竟然因为一个吻,一个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吻起了反应。

  这在高傲的小仙君看来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这件事情越想越让他感到惊慌,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够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

  知道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秋离从善如流地起身。

  他麻利地帮景断水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又把头发梳得精致又漂亮。

  于是等到黎海来到秋离的牢房的时候,他只看见了高傲的仙君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雪发孩子,看上去无悲无喜。

  至于那双象征羽族的翅膀更是无影无踪。

  除了秋离,没有人知道,刚刚漂亮的小仙君为了收回那双翅膀差点急的哭出来。

  景断水看上去清冷地出尘,与地牢的环境格格不入。

  黎海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喊了一声“小师叔”。

  景断水本来对黎海的印象不错。这个孩子不算聪明,做事情一板一眼,但是人老实勤奋,心肠也很好。

  可如今,就是因为黎海多管闲事地来访,要送那个什么药膏,他才会被秋离以那种荒唐的理由拿捏。

  这让景断水忍不住迁怒于他。

  他的脸自然而然地冷了下来,对着黎海喊了一声:“退下!”

  自家小师叔脾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从来没有这样无缘无故地为难过他。黎海不知道景断水在生什么气,手上拿着伤药一时间显得有点无措。

  黑色的雾气在这个时候悄悄地在他的身后幻化成一个虚影。黎海看不见自己的背后,可景断水看得见。他的瞳仁微缩。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秘音传入了漂亮小仙君的耳朵里:

  “主人主人,快对他说你原谅我了要带我出去。”

  “快,主人你快点说。”

  景断水当然不想把这个危险放出去,他甚至咽了口唾沫,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把他被秋离挟持的这个消息不着痕迹地传递给黎海。

  就在他思考的这点工夫,那黑雾已经扼住了黎海的咽喉。

  黎海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但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知道景断水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身边咳嗽,便对着景断水道:“小师叔,离我远一些。”

  景断水回头看了一眼秋离。倒在地上的秋离唇角带着笑意。

  他继续灵力传音给景断水:“主人主人,快点对这个弟子说,你要带阿离出去。”

  “主人不带阿离出去的话阿离会伤心的,阿离一伤心就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阿离自己受伤没有关系,但是伤害到别人就不好了。”

  这几乎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黎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涨红了脸,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

  景断水虽然是个特别以自我为中心,但是漂亮的小仙君有着自己的底线。

  面前的这个弟子昨天还会露出憨厚地笑容,今天就会因为被自己牵连成为一句冰凉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景断水的心就一阵绞痛。

  景断水想起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养小动物。他的兄长送给他一只小猫当生日礼物。景断水很喜欢小猫,可是没过多久又被宠物店橱窗里婉转地唱着歌儿的小鸟吸引了目光。

  于是他又缠着兄长给他买小鸟。

  兄长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是景断水哭着闹着要买小鸟。

  他的兄长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只要他一哭就什么都依着他。他看着橱窗里的那只小鸟只是叹了口气,复又对景断水露出宠溺地笑容:“哥给你买,都给你买。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它哟。”

  后来......

  没有后来了。

  他给那只小鸟买了最昂贵的笼子,喂了顶级的鸟食。可是年幼的小少爷总是残忍又天真,对什么东西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没过上几天,他又把小鸟给抱住脑后,迷上了兄长从海外搞回来的游戏机。

  那只鸟最终没有活得过一个月。

  家里的那只小猫嫉妒小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又一直不敢发作。终于,当小少爷不再喜欢小鸟以后,小猫当着他的面把那只小鸟的喉管咬断了。

  景断水为

  此做了好久的噩梦。

  那只小鸟只是供他消遣的玩物,真要说的话他其实对那只鸟也没有什么感情。鸟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买新的一只。

  可是猫咬断小鸟喉管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凶残,他忘不了鲜血从那个小鸟的鸟脖子向上喷出的画面。

  于是景断水明白了,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但是他很怕有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陨落。

  他不想看着黎海在他眼前变成一句冰凉的尸体,开始大叫:“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黎海这个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了起来,因此并没有听见景断水的话。

  那些黑色的雾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黎海重新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景断水,赶忙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景断水重新恭敬地道:“小师叔,您怎么来这里了?”

  黎海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小段记忆。他带来的伤药因为刚才的挣扎已经掉在了地上,可是他已经不知道伤药掉在地上的原因了,并且他下意识地忽视了这件事情。

  “咦?我怎么把伤药掉在地上了!”

  于是景断水惊恐地看着黎海咕哝着话,捡起了地上的伤药。

  他用灵力传音问秋离:“你是消除了他的记忆吗?就像对那个魔修一样?”

  秋离开始无辜地掉眼泪,水渍顺着侧脸掉在地上。他用灵力传音回:“我知道主人在意沧明山,所以没有伤害他。”

  “只是消除那一点点的记忆,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的。”

  “不过......不过仙君如果还不带阿离走的话就不好说了。”

  “仙君的妖族血脉还不稳定,虽然现在翅膀不见了,但是难保过一会会儿就会重新露出来的。阿离冒犯,擅自揣摩了一下仙君的意思。”

  “到时候仙君肯定不会让这个弟子把秘密说出去的,那为了顺仙君的心意,到时候阿离只好再消除一次这个弟子的记忆了。”

  “你威胁我。”景断水灵力传音道。

  秋离露出无辜的笑脸,拉着景断水的衣摆,即使用的是灵力传音,他也把自己的声音调的软软糯糯:“不,仙君。只要仙君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景断水不再理会这个疯子,他张了张嘴,道:“黎海,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发出了一声闷哼。

  “怎么了,小师叔。”黎海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

  黑色的雾气顺着景断水的衣服钻了进去,贴着景断水的身体游走,最后汇聚在景断水的腰间。景断水颇为愤怒地看了一眼秋离。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操纵黑雾挠了自己的痒痒肉。

  偏偏黎海在这里,雪发的弦师又装得一脸虚弱,他根本无法发怒。

  “我,我想......我想带这个孩子出去。”景断水道。

  秋离终于停止了恶趣味的惩罚,于是景断水恢复了平常的声线。“最近他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我带他回我那里。”

  最近景断水和秋离的事情在沧明山传得沸沸扬扬。秋离被奉为座上宾的日子里和弟子们的关系很好,他被打入地牢之后大家都很惊讶。

  有些女弟子看着正紧,私下里各种关于景断水和秋离谣言已经被她们传得飞起。到后来甚至出现了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这其中有一些也流入了黎海的耳中。

  自家的小师叔什么脾气黎海还是很清楚的,真正得罪他的人景断水坚决不会让他好过。

  可景断水现在要把秋离带出去......

  黎海看向景断水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转去刑堂进行登记。

  ......

  秋离被景断水带出了地牢。

  回离火峰的路上,景断水不是没有生出过反抗的心思,可是只要他一有动作,弦师的力量就会让他动弹不得。

  他回去的时候,巫新苗正蹲坐在他的门口打瞌睡。

  见到景断水回来,小姑娘很惊讶。她印象里小师叔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所以她每天都会在小师叔的屋门口等上一会儿,等到小师叔回来再进去服侍景断水。

  她一直以为景断水还像往常一样在屋里休息,没有想到景断水早就跑出去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回来的小师叔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她的小师叔明明十指不沾阳春水,平常自己系个衣带子都费劲,今天却打扮地这么好看。

  究竟是谁帮小师叔穿衣打扮了呢?

  巫新苗正感到奇怪,就看见雪发的青年从他身后闪现出来。

  秋离的那头雪发在沧明山的辨识度非常高,因此巫新苗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之前在地牢里见到的那个可怜哥哥。

  巫新苗刚刚想和秋离打招呼,就看见秋离颇带敌意的审视着她。

  和地牢里看见的那个总是可怜巴巴恳求她的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属于孩子的第六感让她通体发麻,下一刻她就听见秋离阴恻恻地道:“你看小师叔漂亮吗?”

  小师叔当然好看,一举一动都像是水墨青花自成一派清贵。巫新苗很疑惑秋离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但是仍就点点头。

  然后她又听见秋离说:“你的小师叔今天梳得发辫编得是不是很好看?”

  巫新苗依旧点点头。

  秋离很满意,继续:“你会编这样的头发吗?”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当然没时间琢磨这么多男子的发饰,巫新苗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她隐隐觉得秋离好像对他有些敌意。

  雪发的弦师望见小姑娘气场弱下来,乘胜追击:“你会做樱桃乌梅浆吗?会做桂花糖蒸栗粉糕吗?你知道你的小师叔喝里木渴水要加多少冰糖吗?”

  巫新苗有些茫然。

  小师叔......

  小师叔爱吃这些东西吗?

  不等小姑娘回话,他就继续:“你不知道我知道。主人喝的樱桃乌梅浆一定要和丁香和桂花一起煮过的。栗粉糕里的例子一定要选南山最好的板栗,里木渴水一瓢水里加上三两块冰糖足以。”

  秋离说话的时候故意把主人两个字咬的很重很重,这让景断水感到足够羞耻。不等景断水阻止,他就继续下去:

  “你看吧,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照顾你的小师叔。你天天赖在这里,做得有我好吗?”

  巫新苗脸色煞白,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已经出来了,照顾小师叔的事情就该由我来接手。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雪发青年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现在又变成了景断水的侍从,看起来和景断水好不亲昵。巫新苗还不能理解现状。

  她把目光转向景断水。

  小姑娘属于被秋离莫名其中中伤的。她睁着一双无辜的鹿眼,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解和茫然。这种茫然和秋离装出来的那种很不一样。

  景断水回忆起秋离的那些举动,秋离在其他人面前装得是很像,在他的面前却总会故意露出一些破绽,这些破绽只要稍微留点心都能看出来。

  景断水只觉得自己当初是鬼迷心窍,竟然把这种黑心疯子当成是一张一无所知的纯洁白纸。

  巫新苗必须赶走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小姑娘的安全。

  他别过眼不敢看小姑娘的眼睛,道:“你走吧,回燕回芝那里去住。老师我还是会给你请的,月例也照给。只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到——”

  “永远别再踏入我的离火峰。”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小师叔,小师叔我是有什么让你不满意吗?”

  景断水不说话。

  小姑娘很好,事事都和他的心意。

  巫新苗擦干了眼泪,重新挑起笑容,说:“小师叔我知道了。新苗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雪发青年有些嫉妒,阴阳怪气:“我可以保证,主人在

  你离开以后会过得更好。”

  巫新苗没有什么东西,她只收拾了半个时辰都清理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回到燕回芝的山头,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师叔为什么会特地跑到地牢里让秋离给他梳头发打扮?

  还有秋离为什么一直叫小师叔主人?

  思来想去,巫新苗还是决定给师父写一封信。她来前没有上过凡人的学堂,大字不识一个。她现在握笔的姿势也不对,写起字来歪七扭八的,除了燕回芝以为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得懂。

  写好信以后,巫新苗放飞了之前燕回芝留给她的灵鸽。

  ......

  送走巫新苗以后,景断水对着秋离说:“我不喜欢吃酸唧唧的东西,因此我不喜欢吃里木渴水。南山的板栗有点发脆,抄过以后做的栗子糕也没有北山的香甜。我虽然喜欢樱桃乌梅饮,但是并不会在里面加丁香。”

  雪发青年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

  “仙君,我记住了。阿离一定会把你爱吃的所有东西都记住的。”

  “主人放心,阿离一定会把主人养得健健康康的,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病歪歪的。”

  景断水的手握成拳复又放开,背对着雪发青年的眼睛渐渐地转暗。

  罢了,暂且让秋离顺一段时间的心意。

  沧明山的后山山崖下有一个封印的阵法,只不过是个未完成品,千百年来一直无人能够将阵法补全。

  不过这对看过原著的景断水来说并不难。

  先脱秋离一段时间,等他准备好那个阵法以后,他就会在秋离最掉以轻心的时候——

  把他推下山崖,封印在其中。

  让他时时刻刻承受着无边的黑暗。

  这是他对秋离冒犯自己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