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恒野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羞得满脸通红, 连头发丝似乎都在发烫,下意识地将被子一把拽到鼻尖,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 眨巴眨巴地盯着傅谨行。

  跟只做了坏事被主人发现了的小狗狗似的, 傅谨行心想。

  恒野见他站在原地,清冷的面庞就这么静静盯着自己,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完了完了……恒野绝望地想, 他那么冷静自矜,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很浪……呜呜野哥以后还怎么混, 怎么面对他?

  他越想越觉自己悲惨, 鼻尖一酸, 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眼角通红的,越想越觉委屈。

  而他眼里斯文清冷的竹马,此刻正将房门反锁,悠悠说道:“需要帮忙吗?”

  ???

  帮忙?怎么帮?用什么帮?用哪里帮?恒野耳朵通红直冒热气, 大脑瞬间宕机。

  “情潮还没彻底结束,这是正常反应。”像是知道恒野的羞恼,他开口安慰。那声音清冽,像是酷暑里的一杯冰透柠檬水,将恒野的燥热给……

  给个屁吖,恒野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一瞬间大脑充血又急又热,简直都要哭了。

  “你你你, 你别过来!”他抖着嗓子往床后缩。

  傅谨行坐在床边将手搭他身上, 轻轻开口:“再扭就要掉下去了。”

  恒野僵着身子不敢动,即使隔着层被子, 也无法忽视对方掌心传来的力度。

  “别动,你已经打了抑制剂,憋着不好。”他眸色淡淡的,手却伸进了被子里。

  恒野心下一慌,立马侧身背对着他,脚尖绷着就想跑,却不想这个姿势正好将自己的背部完全暴露给了身后的人。

  傅谨行微微倾身,将他搂在怀里。

  恒野感受着如玉石般清凉的指尖触摸到了自己滚烫的皮肤,接着从腰部滑向热处,宛如过电一般将他刺得一个哆嗦,大脑瞬间空白。

  “别怕。”身后传来的嗓音沙哑,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耳畔:“交给我就好。”

  恒野抖得厉害,咬紧下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腰肢却自发自的配合起了对方的动作。

  他仰头急喘,快感侵占了他的每一寸神经,腰线颤栗,细细的呻.吟声从他紧咬的下唇间溢出,随着眼前白光闪过,他像是从云端跌回了地面,粗喘着气,浑身脱力般瘫软在床,双眸失焦的盈满水光。

  傅谨行抬手端详了一下,淡淡发表评价:“真浓。”他起身,接着说:“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

  啊啊啊——你别说了啊啊啊——

  恒野羞愤欲死,脑内的小人眼冒金星高歌着: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妈妈救我T T,我要昏了。

  浴室里流水哗哗,傅谨行如玉笋般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水流,他擦擦手抬头,镜片下的眼眸里漾着愉悦。

  恒野躺在床上装死,听到他出来了连忙缩进被子里。

  “衣服在床角,我帮你换?”他轻声说。

  “不……不用了!”恒野回,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发闷,“我自己来。”

  说罢,他一把掀开被子,也不敢看傅谨行,抱起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傅谨行勾了勾唇角,又敲了敲门:“我去给你拿吃的,东西放床上了。”

  恒野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通红着脸搁那吐泡泡。傅谨行离开后,他快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打开门,探头探脑地望向病房。没人,床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书本。

  他松了口气,擦着头发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下,竟是王小明的日记本。

  他抿了抿嘴角,半天还是翻开了一页。

  这本大约是王小明上大学那天才开始记录的,总共也没多少张,第一页就是入学的第一天,有记录到恒野和司齐在船上的冲突。

  没多久,就是失踪后的那几页。

  星期三 阴

  很多人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我对恒野有着非同一般的渴求。我承认,他长得很好看,但这似乎并不构成我如此想要待在他身旁的理由……我好像变成了精神病,控制不住的那部分在疯狂的想要去找恒野,不多的理智部分在旁看着,拿着刀。

  星期五 雨

  今天东城来人做了检查,说我正在向着Omega分化?他们说没有关系,Omega多好啊,做什么都有优待,只要按时打抑制剂就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拿着刀又近了一些。

  星期一 雨转晴

  我今天看见恒野了,我想要他,我想要他标记我,非常想!不,这不是你,你不想要他。理智拿着刀,扎向镜子里痴狂的我。

  星期三 晴

  理智决定杀了我。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恒野的神色恹恹,知道日记的主人已经不会再记录下去了。

  “吃饭吗?”傅谨行提着一个餐篮走了回来。

  恒野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嗯。”

  傅谨行帮他布着菜,恒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汤里的小鲜贝,垂头丧气地问:“他是因为我才想自杀的吗?”

  他刚刚经历了一次Omega的情潮,那种难以自控的感觉他很清楚。只是他渴求的人恰好是自己喜欢的,而王小明渴求的,只是一个他不理解的陌生人。

  “不。”傅谨行将他的脸按在怀里,轻轻缭缭的信息素微微释放了些安抚着他的情绪,“怎么会是因为你。”是那些该死的、阴沟里的臭老鼠。

  “为什么他会这样呢?我甚至只是个Beta。”恒野不解。

  傅谨行轻吻了一下他的头顶,垂眸教人看不出情绪:“我会找出原因的。”

  恒野不清楚其中关窍,只当他在安慰自己,他喉头有些哽咽,推开傅谨行的怀抱用手背抹了下眼,“王小明的家人知道了吗?”

  “他没有家人。”

  恒野一愣,“他刚失踪回来时和我说过,父母正在赶来的路上……”

  “可能只是为了不让别人问太多吧。”傅谨行倒是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孤儿、靠救济长大,凭努力考上了顶尖的学府,内里是个非常要强的人,接受不了也无法和自己的改变和解,死亡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体面。

  恒野仰着头,他抽了两下鼻子,却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大颗落了下来,“他怎么这么惨啊——”他崩溃般说了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世上还会有这么惨的人。

  傅谨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将他揽进怀里。他对王小明的死亡没有太多感受,却对恒野的哭泣感到痛彻心扉的恨。

  “我会处理好的。”他轻声说。

  恒野当他在说王小明的后事,哽咽着喃喃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被保护的太好了,生性又是善良。傅谨行抬眸望着玻璃窗户上映出的人影,那是他想要守住的光。

  ——

  整个国立日,恒野基本都在医院里接受检查。

  恒明华刻意瞒着,却还是让恒爷恒奶知道了小孙子的遭遇。老两口和华大的管理者是世交,一个飞机直冲过去揪着对方的衣领问他怎么管理的学校,连这种风险因子都把控不了。

  沈佩文搂着恒野,心肝、宝贝地叫着,又问许映月:“小宝是真的变成Omega了吗?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恒野生无可恋地吃着妈妈喂过来的鸽子汤,插嘴道:“我没事的奶奶。”

  沈佩文摸了摸他的小黑脸,“还说没事!瞧这小脸瘦的。”

  恒野不敢说自己不想吃了,苦着脸接着喝。

  许映月被他丧眉搭眼的样子逗笑了些,将汤碗拿走抽出手帕给他擦擦嘴,又转头回老太太:“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还在等更详细的检查报告。”

  沈佩文蹙眉:“这是文家的医院?”

  许映月倒是不清楚,把恒野的平板丢给他免得他无聊,随后坐在一旁和婆婆仔细说着:“不是傅氏的吗?”

  “嗯,前生是文家。”

  “……是那个文家?”许映月欲言又止。

  “不然还能是哪个?当年也是东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却被傅君彦给毁了。”

  “咦?和梦兰奶奶一个姓?傅君彦不是谨行的爷爷吗?”文梦兰是傅谨行的奶奶,恒野小时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特别好看,还很像傅谨行。

  沈佩文问:“谨行?是傅家那小子?”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看着是个斯文礼貌的孩子。

  “嗯,这次多亏了他呢。”许映月给她解释了番始末。

  沈佩文扶了扶耳旁的簪花,倒是没赞同她这话,只是低头看着脑袋顺了过来的小孙子,笑得宠溺:“你呀,小八卦。”

  “奶奶,你说嘛。”恒野喊。

  沈佩文叹了口气,言辞里也是惋惜:“当年文家的掌权人在整个东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可惜引狼入室,整个家底被傅君彦吞了不说,就连文家,也就只剩下了文梦兰这一个。”

  恒野睁着眼睛不太明白,文梦兰和傅君彦不是结婚了吗?而且至今还好好的在一起啊……

  许映月问出了他心里所想:“这么说的话,傅君彦和文梦兰不是仇人吗?”

  沈佩文轻叹摇头,又瞥了眼一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孩,笑着说:“哎呀,什么仇不仇的,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她打着哈哈。

  恒野嘟着嘴不乐意:“我还要听。”

  “小野想听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恒野头一歪,看清来人后连忙坐直了身子:“梦兰奶奶。”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