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活了22年, 齐砚从来没幻想过爱情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也是个凡夫俗子, 也从青春期开始便想象过很多很多甜蜜美好的感情。她倒是真的从来没实践过,一是没有遇到让她真正心动的人,二是她确实挺宅的,不怎么喜欢社交也就没什么机会认识更多人。认识的人少了,自然就更遇不到那个能让她心动的人。
恰巧,她还是个有点儿才华能创作的宅女, 好像从她能独立创作漫画开始,她就把很多情感通过创作寄托了出去。尤其步入大学之后,身边的室友同学都开始出双入对, 她还是自己一个人背着画架到处跑,要么去写生, 要么就窝在寝室或家里画漫画。
她倒也没觉得寂寞空虚,有关系还算亲近的室友问她, 她也十分无所谓的样子。
室友当时啧啧道:“你啊,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你是不知道咱们班、乃至咱们系甚至是咱们年级其他系其他学院的男生有多少都喜欢过你。”
齐砚觉得她太夸张,不信地摇头:“别逗我了, 我又不是人民币, 还指望大家都喜欢?”
室友觉得她孺子不可教也。满脑袋都是她那些画, 眼睛里根本留不下活人的位置。
齐砚长得好看,是那种清甜干爽的长相,没有攻击性、也不过度甜腻,配合她清清爽爽的打扮, 像世间最清澈剔透的一汪甘泉。
光是她这样的长相就足够吸引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 可惜才大一没多久,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接近她的人就都自觉退避了。
原因无他, 因为他们都一致认为,齐砚眼里压根儿没有活生生的人类。
这话说出去会被人觉得夸张,但齐砚确实是给人这样的感觉。她日子过得独,还宅,平日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画。齐砚这种没有感情经历的小白不知道,但其他对她有过心思的人却很清楚,当你喜欢一个人试图和她发展关系的时候,就会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神态眼神。
而齐砚,在所有喜欢过她、对她有过好感的人眼里,她的眼睛就没有正经落在活人的身上,她看向画布、画本时的眼神才充满属于人类的感情。
面对这样的齐砚,任何普通人都会选择放弃了。说句通俗易懂的话,齐砚眼里就没有立体人,她只看得到纸片人。
或许齐砚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没有遇到过感兴趣、并有好感的人罢了。
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说她对感情这方面的需求很寡淡,缺了那根筋,可却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对爱情的幻想、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她是懂的,只是从前她没有上过心,只要她上心,就什么都能看见。就像现在,她很清晰的懂得了白卿的意思,那只狐狸在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十分笨拙,更凸显出她也没什么经验,但意思却很明确,让齐砚一下子就能轻易参透。
齐砚沉静的心弦就这么被突然拨动,她偏头看看白卿,那狐狸已经挽好袖子上手去洗碗了,没有刻意等她的答案,好像她的答案并不重要似的。
其实白卿确实没有在这里期盼什么答案,活了一千年还是只纯洁狐狸的她心思很单纯,就只是想向那些她曾见过的人类夫妻一般生活。她在感情这事儿上也算迟钝,并不清楚自己此刻对齐砚揣着怎样的心意,更多的是认可她们之间的妻妻关系。
齐砚站在旁边抠手指头,目光不敢落到白卿身上,就干脆盯着她洗碗的动作看。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落到了她纤长有力的手指上,看她怎样搅弄那些水,就好像……
打住!不要再想了!怎么看个洗碗还能越想越奇怪了?!
齐砚甩甩脑袋,仓皇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大白天的胡想八想……那只狐狸明明什么都没说呢,就已经害得她思绪越偏越离谱了……
齐砚在白卿身后站稳,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不停深呼吸,抬手扇风给自己的脸颊降温,拼命告诫自己要转移注意力。
白卿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两人用过的餐具都洗涮干净堆在一边,她擦干净手,回头问齐砚:“要摆放在哪里?”
“啊,哦哦,我来!”齐砚连忙收起混乱的心绪,上前两步把东西都收进碗厨。
白卿认真盯着她看,在心里记下每一样东西都应该收在什么地方。
两人收拾好厨房,一前一后回到卧室,齐砚看了眼时间,此时还是中午,她决定先洗个澡去去身上的乏意。
白卿是不需要洗澡的,她随时就可以施净尘术让一切变干净,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很方便好用的能力。
导致齐砚都十分羡慕,羡慕到想学的地步:“话说,我能学法术吗?”
小朋友突然这么问了,白卿好整以暇看着她,问了声:“怎么?”
齐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很方便。比如你就可以随时施净尘术,都不用洗澡的。”
白卿勾了勾唇角:“你要是不想洗澡,我也可以直接帮你清理干净。”
她的意思明明是说用净尘术帮她直接清理,结果落到齐砚耳朵里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让人羞耻的事情,她红着张脸不停摇头,抱着换洗的睡衣就准备去浴室:“我就随口一说,你不教就算了!”
她踢啦着拖鞋哒哒哒往门口跑,白卿支着脑袋看她,突然道:“我倒是想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天赋和耐心。”
某人的爪子已经窝在了门把上,听见白卿这么说立马停下开门的动作,扭头看她:“你……真愿意教我?”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唔,我觉得教法术肯定很麻烦……你问我有没有耐心学,我也想问你有没有耐心教……万一我是个很笨的学生呢?”
白卿定定看她,看着小朋友露出局促的表情,好像生怕自己嫌弃她似的。
愉悦地扬起嘴角,白卿懒散道:“我从未收过徒弟,一个都没有。”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齐砚先是一愣,而后很快了解她真正想说的意思,于是立马低了低头:“……我知道,你肯定是怕麻烦的……”
“嗯,确实,我最怕麻烦。”
得到和猜测一样的答案,齐砚莫名感到失落。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失落蔓延下去,就听见白卿继续道:“不过教你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不算是外人。”
滴答——
齐砚听见滴水落入平静湖面的声音,紧跟着掀起一阵风波,原本沉静的心湖再次泛起一圈圈涟漪,无声的湖面响起潺潺水声,又轻又幽,像山涧的晨风渐暖,暖阳照彻。
心情不受控制的高昂、激荡,齐砚低着头抿了抿唇,把上扬的心情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要太过没出息的把这些全都写在脸上。她怀里抱着新睡衣,站在那扭捏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说:“那我……不就成了你唯一的徒弟?”
她声音小,但白卿耳聪目明的怎么可能听不见?
于是便听那斜靠在软垫上的狐狸轻笑一声,说:“徒弟吗?我确实未曾收过徒弟。不过……你我的关系也绝非师徒,即使我教你法术,你也不能算是我的徒弟。”
关系绝非师徒,那还能是什么?
齐砚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又实在骗不了自己,她们俩这关系……从认识的第一秒就注定了,她抵赖过无数次,可也没什么效果。
如今嘛,倒也不是坦然认下了这关系,只是……她竟发觉自己没有从前抵触了……
齐砚说不清这种感觉,她只觉得好像有点儿糟糕了,自己似乎都不再受自己的掌控,反而好像是在对一些未知的、让人觉得危险却又向往的东西感到好奇,想要继续去探索。
她有点儿慌,又伴随着兴奋,结果就是压根儿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干脆开了门落荒而逃,颇为丢脸。
白卿看她的样子就感觉好玩儿,趁她去洗澡的时候靠在那闭目养神。她的灵力恢复速度比较让人欣喜,但神魂受损带来的伤害依旧不容小觑,这种隐藏在暗处的损伤会给她的修炼带来巨大的影响,恐怕后期要想让灵力恢复到巅峰时期是非常难的。
她需要再想想其他办法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且不说对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后期小朋友在话本中会遇到更多危险,若她不能恢复到鼎盛时期,总会觉得内心不安。哪怕如今的她依然很强,可在《嘉年华》这种难度的话本中和BOSS秋冉一战,可只要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都会让她觉得不安。
齐砚洗过澡后就暂时放下了那些局促,回到白卿身边的时候边擦头发边把自己已经到手的两块情绪碎片递到她面前。
“集齐七张不同的才能离开。如今我才过了两个话本,重复的概率不大,但随着话本数量增加,越往后越有可能重复。”
言外之意,她们啥时候才能彻底摆脱这个话本着实是未知数。
“《嘉年华》是我过的第二个话本,难度和复杂度就已经上了不止一个台阶。”齐砚用毛巾把头发包起来,跪坐在白卿身边,有些担忧地说:“这往后我估计肯定不会轻松,比《嘉年华》还难的话本有的是,我需要更多力量,也需要学会自保……”
白卿掀起眼皮看她,两人之间超乎寻常的默契让她明白了齐砚的意思,她是认真在阐述她想要学习法术的目的,她需要自保的能力。
抬手将她湿漉漉的碎发捋到耳后,白卿问:“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齐砚当然摇头,“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你保护我当然是足够的,甚至委屈你,堂堂妖王沦落到当我的保镖……可话本里的状况实在太多了,有很多我们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比如上次我被变成娃娃……”
她提到那件事,白卿立马蹙了蹙眉。很显然那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对她们两个都是。只要回想起来,白卿就会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小朋友。
“抱歉。”高高在上的妖王终究抵不住内心的自责,开口说出这辈子都很少说出口的歉意:“那个时候跟你闹别扭,是我的疏忽……”
这事儿一直堵在白卿心口,她自然不是那不讲道理的妖,知道当时是自己上头闹别扭,疏忽了对齐砚的照看,这才让烟烟那小鬼得了呈。
齐砚被她突然道歉给整不会了,先是在那发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摇头:“不、也不能说是你一个人的错……我那时也……做得挺过分的。”
她没想到白卿提起她俩吵架的事,更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道歉。原本心里还存着的那点儿赌气的意思在这会儿倒是彻底烟消云散了,她不好意思地蹭到白卿身边,小声道:“我那时候就觉得咱俩在吵架,所以不想对你低头……你不知道,其实我比赛抓娃娃的时候就好几次想主动跟你和好了……”
“那为何没有?”
“诶哟,还不都是因为较劲嘛。就觉得在吵架呢,谁先低头就跟认输了似的……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白卿回想了自己那时候的感觉,颇为认同地点头:“确实,我那时也有些在较劲,后来想想十分后悔。”
这俩人都没有过亲密关系的经验,完全不知吵架上头是多么让人无语的一件事。这时候把话再次说开,反而都觉得自己很幼稚,两个人都幼稚。
齐砚开开心心靠在白卿身边,碍于头发还没干不能把脑袋靠人家肩膀上,只能胳膊挨着胳膊互相贴着。
她也没什么害羞的,虽说感情没到那一步,但两人显然都是在尝试接受这灵契带来的所谓妻妻关系的。身为妖族的白卿对灵契格外重视,齐砚原本对此不屑一顾,在现代人类的观念中,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才是最重要的契约,显然她和白卿没有那个,根本不具备法律意义。可唯心一点儿说,一段关系只要彼此认定了,那其他的都不是主要的问题。
“反正都过去了,咱俩在这互相认错意义不大,不如说说以后嘛。”齐砚跃跃欲试道:“我想跟你学点儿自保的东西,这是认真的,你也不要打趣我。”
白卿瞥她一眼,轻笑道:“我可从未打趣你,我不是应下了吗?肯定教你。”
齐砚满意地笑笑,又说:“还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白卿挑挑眉,小朋友突然这么认真说要征求意见,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你说说看。”
“话本肯定有不少需要多个玩家同时进入的,如果次次都碰到无双这样的人,会提高话本整体的危险度,甚至拖累大家通关话本的效率。所以我想……找几个熟悉的人组队。”
白卿扬扬眉毛,没先说自己的意见,反而问她:“为何要征求我的意见?你想找人组队,那就组。”
齐砚在心里翻她白眼,心道不知道是谁上次因为自己叫江淼“姐”就生气闹别扭。
“咱俩这个关系……我要和别人组队这种事,总得问问你嘛。毕竟组了队,以后其他队友见到你的概率就越来越大,我得问问你能不能接受。”
一段关系要想良好的维持下去,需要双方共同的维系,齐砚虽然没有经验,但也是懂得这些的。她和白卿还没到互通心意的程度,可她们早已有了灵契的羁绊,这种关系反而更需要多多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