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早上起床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明明昨日还是那般炎热,京都的天气真是捉摸不定。

  洗漱过后顾韫下楼,厨师已经做好了早餐,虽然顾韫现在已经辟谷了, 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还是维持了三餐, 而且厨师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刚坐在饭桌上,顾韫就听到了门铃声, 这么早会是谁来找自己呢。

  顾韫起身开了门, 段珩息穿着黑色的长风衣, 手上拿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在屋檐下, 面容憔悴, 神情恍惚。

  顾韫诧异了一瞬, 大清早的段珩息来找他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顾韫,我有话和你说。”

  段珩息显然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精神煎熬,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丧气。

  顾韫隐约觉察出了什么, 侧身将他让进了客厅。随手给段珩息倒了一杯茶,顾韫在段珩息的对面坐下。

  “那个买-凶-杀你的人我找到了,他交给那个男人的刀子上涂了足已致人死命的毒-药。”

  这些都在顾韫的预料之内,他并不意外, 买-凶-杀人这种事放在一般的人身上可能觉得难以想象,而顾韫修炼以来,死在他手上的对手不在少数,自然觉得这样的事很正常。

  “这个人你也认识,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是他,顺带我还查到了一些其他事, 是以前发生的。”

  段珩息看向顾韫, 他想知道现在的顾韫对原本那个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这种态度决定了他往后的日子是煎熬还是更煎熬。

  本心来看,段珩息对原本的顾韫是有愧疚的,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错怪了他,还在贺悠的挑拨下动了手,害的他毁了容。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段珩息狼狈,愤怒,后悔,被贺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羞愧,对原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但到最后他心里最恐惧的竟然是现在顾韫的看法。

  顾韫会怎么看他?

  顾韫对他以前的事了解多少?

  顾韫会不会因此就厌弃了他?

  说他凉薄也好,无情也罢,不爱就是不爱,从来没什么公平可言。他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满心罪恶,却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患得患失。

  ……

  在段珩息的调查中,贺悠被校园霸凌整件事完全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顾韫家世好,长得好,虽然当时段珩息不喜欢他,难保有一天不会被他感动,然后成就一段佳话。为了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贺悠将所有事嫁祸给了顾韫,还意外的让顾韫破相了。

  顾韫额头上的伤疤并不明显,平时有头发遮挡着,看不出什么,但是缺陷毕竟是存在的。

  段珩息从未想过他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顾韫,有一天会为了他受伤,还是他亲自动的手,一想到这一点,段珩息就感觉那道疤划在了他心上,细密的疼。

  而这件事只是贺悠针对顾韫做的众多事情其中一件而已。

  后来让段珩息彻底厌恶了顾韫的醉酒事件也是贺悠策划的,当晚他伪装成侍应生混进了宴会,给了段珩息一杯加料的酒,然后买通了女佣去打扫房间。

  本来是想顾韫身败名裂的,顺带彻底断绝了段珩息和顾韫的可能,没想到顾母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舍得下血本,自愿让出两成的利益和段家联姻。

  自己竟然意外成全了顾韫,还将段珩息推了出去,贺悠因此恨上了顾韫,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买-凶-杀人……

  “我一直把贺悠当作弟弟看待,未曾想他竟然会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想要杀掉你,是我对不起你。”段珩息十分后悔,为一直以来袒护贺悠感到自责。

  顾韫对此无动于衷,如果道歉有用,原身就不会死了。看到他这个反应,段珩息心里越发苦涩,顾韫果然是对他存了芥蒂,难怪刚开始接触他的时候那般厌恶。

  “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如果你想出气的话,给你。”

  段珩息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递到顾韫手上,刀尖上反射寒芒,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赎罪方式。

  顾韫都被段珩息的操作惊呆了,哪有人上门请罪就是让人家捅自己一刀的。

  “我杀了你,你觉得我还能好好在这里待下去吗?”

  “只是几刀我不会死的,只要你心里能舒坦一点,我做什么都愿意,真的,顾韫你动手吧。”

  段珩息握着顾韫的手就要往自己胸口插去,顾韫挣扎了两下直接甩开了段珩息的手,匕首脱手摔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段珩息,你脑子清醒一点行不行!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段珩息愣愣的看着顾韫,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顾韫显露出明显的情绪,积压了一晚上的悔恨突然就爆发出来,段珩息捂住眼睛,声音有几分哽咽:“我只是……不想被你讨厌而已。”

  “……”顾韫对这样的段珩息真是无言以对,九尺男儿,说哭就哭。

  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到了他面前就跟小孩子一样,脾气暴躁,疑神疑鬼,爱吃醋就算了,现在连哭都学会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片刻之后,顾韫叹了一口气,重新在段珩息对面坐下。

  “我问你,贺悠买凶花了多少钱?”

  “三十万。”

  “这三十万那来的你知道吗?”

  “这……”

  “听你说贺悠的母亲在他上学前就死了,他只是一个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还有以前一再陷害我,他靠什么去买通那些人?”

  听完段珩息的叙述,顾韫发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贺悠其实在结婚当晚就已经对原身下手了,段珩息竟然没有查到这件事。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人在替贺悠遮掩?而且原身喝的酒是江盛的,贺悠又是怎么给段珩息家里的酒下毒的?说明在这诸多事件中,至少还有一个人也参与了。

  “我不知道,贺悠从未跟我要过钱,我虽然送过他不少价值昂贵的礼物,但未给过现金。”

  段珩息跟贺悠的关系要得益于贺悠的母亲贺庆芳,贺庆芳是段家的女佣,专门负责照顾段母的饮食起居,在段家干了十多年了,很受段母的信任,后来一次意外中,贺庆芳为了保护段母死了,临死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段母。

  段母到这时候才知道贺庆芳竟然独自抚养有一个儿子,并且她儿子已经快要高中毕业了,为了报答贺庆芳的救命之恩,段母就将贺悠安排进了段珩息所在的京都大学,还让段珩息照看一二。

  段珩息这些年确实挺照顾贺悠,本来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偶尔也知道捎上贺悠了,更没在物质上短缺过贺悠,段珩息不止一次提出要帮贺悠,只是贺悠性子倔,不肯要段珩息的钱,愣是自己一个人打了两份工赚齐了生活费。

  当时段珩息很欣赏他这种自立自强的性格,还觉得他跟周围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现在想想,要是换成顾韫非要去打工,他能把餐馆给买下来。

  贺悠的母亲没给贺悠留下多少钱,靠自己打工更不可能赚下这么多钱,那么问题来了,贺悠的钱到底哪来的?

  段珩息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只记得贺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穿的很朴素,怎么也不像是能轻而易举拿出三十万的人,那这笔钱的来源就十分可疑了。

  “这件事我会去查,另外贺悠那里,我已经将他买-凶-杀人的证据收集好了,怎么处理由你决定。”

  段珩息拿出一封文件递给顾韫,里面装着贺悠买-凶-杀人的全过程和转账记录。

  “如果你选择起诉,我妈那里我去处理。”

  虽然段珩息说的轻描淡写,但顾韫知道这事做起来不容易,段母如果知道了恩人的儿子被起诉了,一定会不遗余力保贺悠,段珩息选择帮顾韫就是和他妈作对,就算如此,他还是选择了站在顾韫这边。

  “不急,这件事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顾韫总觉得贺悠针对自己,不仅是因为段珩息。

  ……

  当天下午,顾韫接到了顾母的电话,让他回家一起吃个饭,以前顾母也说过类似的话,被顾韫找理由推脱了,这一次顾母却说的斩钉截铁,一定要顾韫回去,顾韫只好答应了。

  顾家的别墅坐落在市区,没有段家那么大的面积和排场,但胜在别致精美,顾韫附身以来还是第一次踏足,从计程车上下来,顾韫立刻就看到了王姨等在门口,明显是等了一段时间了。

  “少爷怎么没开车回来?”

  “不想开车。”

  “那也该叫司机才是,打车多麻烦,还不安全。”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韫总觉得王姨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心疼,活像他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就因为坐出租车?

  “少爷快进去把,太太等了好一会儿了。”

  “嗯”

  顾韫一踏进客厅,顾母就迎了上来,看着顾韫久久没有说话,同样是满眼的心疼。

  “怎么了?”

  顾韫更疑惑了,顾母摇了摇头,拉着顾韫到了饭桌边。

  “先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些。”

  顾韫:“???”

  顾家人到底是怎么了?顾韫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