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的家里共有五个孩子,女孩们是爱丽丝和罗莎莉,男孩们是贾斯帕,艾美特和爱德华。

  他们都有着苍白的皮肤和异常美丽的容颜,观察着韦恩家成员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异样的好奇。

  作为兄长,迪克和爱德华交换着兄弟姐妹们的名字,握了握手。

  当手指触碰的那一刻,迪克感觉爱德华的手毫无温度,如大理石雕刻般冰冷。

  他正想提问,突然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正常的事。

  有体温过热的人,自然也会有皮肤冰冷的人。

  可能这一家人的身体都处于“亚健康状态”吧。

  在卡伦兄弟中,贾斯帕默默地转开落在迪克身上的视线。

  “这么样的话,你们去户外打棒球,”戈梅斯兴冲冲地提议,“我们和卡莱尔留在这里。”

  亚当斯们对户外运动的确没有兴趣,但让韦恩家的成员在一旁干等着,也不是待客之道。

  戈梅斯决定分别安排他们:

  迪克等人去和卡伦家的孩子们外出打棒球,他们一家和布鲁斯则留下来让卡莱尔“看病”。

  大家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于是一批人出发去户外,另一批人继续留在房间里。

  出门前,爱丽丝突然走过来,对爱德华说了几句话。

  爱德华皱着眉,不确定地看着她,但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于是,爱德华也带着卡莱尔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两人交谈了几句,有一瞬间,卡莱尔似乎有些惊讶。

  达米安素来不耐烦这些神神秘秘的小动作,出声问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爱德华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这是我们的私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卡莱尔则是阻止孩子,耐心地说:“抱歉,我们临时有一些事情需要商量,不会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虽然他的话说得很软,但意思明确:他也没有要对刚才的变故做解释的打算。

  达米安“哼”了一声,怀疑地说:“父亲和其他人的健康都要交到你们手里,但你们这一家子太奇怪了……”

  说着说着,他感到内心中蔓延着平静,似乎语言已经把堵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完了,让他提不起继续疑心的打算。

  爱丽丝挽着贾斯帕的手,微笑着说:“我们该走了。”

  达米安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出去,其他人都是如此。

  卡喀亚也留在屋内,卡莱尔对亚当斯一家人的变化倒没发表太多意见,但是对她很关注。

  在另一批人都走后,他向戈梅斯询问,能不能让卡喀亚单独和他聊聊。

  戈梅斯笑着说:“这有什么问题?不过咔咔可以自己做主,你可以直接咨询她的意见。”

  卡莱尔本以为戈梅斯是卡喀亚的监护人,这么一听似乎又不是这样,他点点头,在卡喀亚面前弯着腰问:“所以,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咔咔?”

  卡喀亚欣然同意,情不自禁地甩着恶魔尾巴,过于好奇卡莱尔会说什么。

  其他人和布鲁斯一起坐在客厅,看着卡莱尔带着卡喀亚走到另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放着堆满书的书架,写字台……卡喀亚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卡莱尔的办公室。

  卡莱尔关上门,又从后背上顺手捏下一个小东西,当着卡喀亚的面将它丢进写字台上的水杯里,可浸在水中,它却毫无反应。

  卡莱尔只好将它拿出来,用手指将它捏个粉碎。

  “和电影里放的不一样,”他自嘲,“我以为窃。听器沾水就会‘嘶嘶’坏掉。”

  卡喀亚很不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个?”

  卡莱尔平静地说:“是和你们一起的那几个男孩,其中一个留下的,他做得很巧妙,我没有发现,但是爱德华提醒了我。”

  同时,在户外的提姆不由得发出弹舌音。

  在他的右耳中,无限蓝牙耳机里只接收到一片杂音

  ——在离开前留下的,用来监听的小设备居然坏了。

  他留下小设备,本来是打算即使离开了,也能听到房间里发生的事,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有些躁动,不知道该不该回去看看,虽然布鲁斯一人也足以应付任何意外,但是……

  “不要慌张。”在他的左边响起一道声音,提姆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才发现说话的人是爱丽丝。

  他感到心惊,因为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短发女孩是如何靠近的。

  “你的设备会坏掉,是爱德华告诉了卡莱尔。”爱丽丝非常坦率地说,“我明白你担心你们的父亲的心情,但在我们家,这没有必要。”

  提姆从她的声音中感到真诚,或许,这真是他反应过度了。

  这时,贾斯帕走过来,一条手臂环住爱丽丝的腰,爱丽丝也握住他的手,对提姆笑了笑:“走吧,我们已经落在很后面了。”

  提姆茫然地看着前面,爱德华的速度很快,好似参加竞走比赛,已经走在最前面,达米安和杰森一定是起了好胜心,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提姆嘟囔着,擦了擦鼻子,也跟着走上去:没事的,他知道。

  书房里,卡莱尔解谜道:“我的孩子们有特殊的能力,爱德华可以读心,贾斯帕能够影响别人的情绪,爱丽丝可以看见未来。”

  卡喀亚拍手道:“所以你们也是特殊能力的人?和变种人一样?”

  听到这些话,躲在口袋里的快银也忍不住用糖果垫脚,扒着口袋边向外偷听,在头顶翘着的一些银色发丝冒了出来。

  卡莱尔为难地说:“不,我们不是变种人,我们是……’冷族‘,饮血者,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吸血鬼’。”

  卡莱尔是卡伦家族中第一个被咬的人,他的父亲是一个圣公会牧师,母亲则在生下他后死于大出血。

  他的父亲领导了大量的猎杀行动,狩猎狼人,女巫,吸血鬼等等怪物,当父亲日益老去,将事业也传给了他。

  刚开始,卡莱尔干得不好,但经过一番努力,他找到了真正的吸血鬼,也得到了被转化成吸血鬼的“那一口”。

  担心被父亲“大义灭亲”,卡莱尔躲在地窖里,藏了三天,等一切结束后,他意识到自己被迫不能做人了。

  他不想杀人吸血,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尝试过用各种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包括坚决不进食地饿死自己。

  有一天,他因为饥饿袭击了路过身边的鹿群,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不必吸人类的血,可以饮用动物的。

  尽管对于吸血鬼来说,只吸动物的血就如同普通人一辈子都只能食用豆腐。

  他有强烈的意志力和怜悯心,卡伦家五个被他转化的孩子,以及他的妻子,都赞同他的理念,并且一同行动。

  卡伦家成为吸血鬼家族中罕有的“素食主义者”。

  当然,他们也开始了躲躲藏藏,不能见光的日子:

  他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孩子们重复上了很多年的高中,他们有很多化名和伪造的身份证……

  幸运的是,因为爱德华等人的“特殊能力”,这些事做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难。

  卡喀亚听得入神,不由得问:“你们也把这些能力用在打理你们的生意上?”

  卡莱尔的叙述节奏被打乱,迷惑地反问:“什么生意?”

  卡喀亚也懵了,说:“生意啊,就是,就是……你们通过什么手段赚来那么多的钱……”

  卡莱尔明白了她的意思,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刚才他说了信息量那么大的事情:可怕的吸血鬼一族是如何诞生的。

  可小姑娘关心的不是他们对人类的威胁,他们的命运或他们美丽的外表,而是他们的财富……钱?身外之物?

  他不能理解,回答:“我没做过生意,虽然我的确有很多古董,它们非常值钱……好吧,但是如果你活得够久,你收藏的每一样物品都能升值……”

  卡喀亚明白过来,卡伦家族的财富不是靠做生意赚来的,而是“活得久”的衍生品。

  哪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用品,经过几百年的岁月沉淀,也能成为一件古董。

  更何况,在接受了“素食”后,卡莱尔在世界各地游历了很长时间。

  那时,他没少结交各个国家风头正盛的艺术创作者们,在他用自身离奇的经历赋予这些艺术家灵感时,他们也慷慨地回赠各自最出色的作品。

  她无奈地嘟囔:“的确,无法反驳,这也是一种发家致富的方法。”

  ——只不过,她是很难从中汲取经验了。

  卡莱尔看着她,感到自己内心的纠结完全被扰乱。

  又或许他根本不需要纠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单独告诉你这些吗?”

  卡喀亚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卡伦家是怎么致富的。

  现在真相大白,她对其他事有些提不起关注力,依然礼貌地问:“为什么?”

  卡莱尔说:“我说过,爱丽丝可以看见未来。当她看见你的时候……”

  卡喀亚马上反应过来:呃,不会吧……

  “她看见你恢复了人类的模样,同时,你也被转化成了吸血鬼。”

  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卡莱尔索性一鼓作气地说完:“我想,这或许就是能让你恢复人形的办法。可是那样的话,你就要成为……”

  卡喀亚懂了,原来卡莱尔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作为铺垫,在给她打预防针。

  这位外表年轻的医生,深知成为吸血鬼的折磨,又不确定卡喀亚是否接受他的“素食”理念,所以才会说这么多,他很担心小女孩的命运。

  快银也惊了,冲动地从口袋里跳出来,恢复原来的大小:

  “等等,医生,难道说我们以后只能在‘成为拥有恶魔外表的人类’,和‘成为拥有人类外表的吸血鬼’之间二选一吗?”

  快速的思维让他可以将这句拗口的话流畅地说完。

  卡莱尔看看他,又看看卡喀亚,问:“这是怎么回事?”

  山腰,草坪,一块开阔的户外棒球场地。

  爱德华正忙于标出各个垒的位置,达米安接住爱丽丝丢来的棒球。

  他还记得刚才的事,冷不丁地转手将球丢向卡伦家长子的后脑勺。

  爱德华头也没回,伸手抓住球,慢吞吞地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达米安。

  达米安不服气地说:“我也能接住。”

  爱德华笑……或者说不是笑,只是勾了勾嘴角:“是吗?”

  他缓缓地将拿着球的手放到腰间,忽然将它轻快地甩出去。

  棒球在瞬间如一道闪电,擦过达米安的脸颊,擦过杰森的侧腰,擦过迪克的大腿,更是从提姆的手边滑过。

  他们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但视线没有捕捉到。

  远处响起一声如同山崩般地惊雷,与球和树干的撞击声交叠在一起。

  当他们回过神时,发现棒球已经深深地钉入一棵树的树干里。

  棒球仍在旋转,嘶嘶地冒着烟,围着球的树皮一片焦黑。

  看着达米安,爱德华轻轻地说:“哦,你没有接住。”

  站在他身旁的兄弟,艾美特,忍不住笑起来。

  四个人都意识到,眼前这些孩子不简单,杰森警觉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以为你们都习惯超人家族的存在了。”爱德华含蓄地说。

  莫非是“超能力者”?——意识到对面的“身份”后,四个人反而没有退缩,更起了挑战的兴致。

  他们试探地两两相望。

  达米安不服输地说:“刚才是你们没有交代清楚,再来一轮。我们和你们来一场正式的比赛。”

  “四对四。”爱德华说,“不欺负你们,我只会在场外当裁判。”

  尽管四个人都意识到,爱德华可能是这群人里最有优势的,主动当裁判是对他们的一种退让。

  但这种退让是达米安的骄傲所不允许的,哪怕他有强烈感觉到自己和对方实力悬殊。

  这依然拦不住他嘲弄的语气:“为什么?因为你是他们中最弱的吗?”

  另外三人为达米安“善于作死”的脾气侧目,可没有耽误他们用各自的行动向爱德华表达不服。

  看着同时围过来的三人,爱丽丝轻轻地说:“真有爱……”

  这句话像一滴水滴进热油里,场面炸了,一度无法控制。

  杰森反驳出一堆话:“不是,我对那小崽子怎么样可没兴趣,只是不爽你们的态度!……”

  提姆冷淡地说:“跟你以为的完全相反,不要草率地下判断。”

  达米安挑衅地问:“我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拖后腿,一对一,怎么样?”

  迪克扶额,沉痛地提醒:“你们这样是赢不了的……”

  书房里,卡喀亚解释了快银的来历,以及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卡莱尔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这么说,不过爱丽丝通晓的未来非常主观,事物是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你也可以尽力拒绝这份未来……”

  快银也明白再怎么慌张也没用,听到这些话,他充满希望地看向卡喀亚:“你怎么看?”

  小姑娘只是沉思着说:“有一件事,我们需要麻烦卡莱尔医生……”

  卡莱尔问:“什么事?”

  快银也认真起来:是对于未来的纠结?是想要尝试过吸血鬼的生活?还是……

  卡喀亚看着他,提醒:“你的恶作剧需要有人收场。”

  快银:“……哦。”

  好在卡莱尔听完后,同意帮这个忙:

  他从来没参与过恶作剧,一时倒是感到几分新奇。

  和卡喀亚一起出来后,他又把布鲁斯单独叫进书房,仔细检查了他手臂上的花纹。

  “这是新生的恶魔契约……嗯……”

  卡莱尔演的很妙,时而沉思,时而皱眉,贡献了几百年积累下来的演技,令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装模作样。

  接着,他对布鲁斯说:“这不难,因为咔咔的‘恶魔之力’不足……我可以祛除。”

  高中生正处于叛逆期,太多的学生试图给自己弄一个纹身,但校规又禁止,于是他们使用纹身贴。

  但学校依然禁止,发现就会被送进校医室做清理,所以,作为校医,卡莱尔的家里存放着不少瓶“纹身贴”清理剂。

  他一本正经地用布蘸了许多洗剂,对布鲁斯说:“这是圣水,我会用它涂抹你的手臂,消除刻印,整个过程会很烫。”

  随着卡莱尔将布一圈圈地裹在他的手臂上,布鲁斯果然感到从些许的灼热到热得滚烫:

  是清洗剂在皮肤上起作用了。

  他忍不住问:“这真的是‘恶魔刻印’吗?”

  卡莱尔的表情纯良无比,充满诚信:“嗯……怎么不是呢?”

  当去户外玩球的这群人回来,爱德华惊讶地发现,卡伦家百年来从来没有动用过厨房居然被使用起来。

  卡喀亚站在凳子上,对着空盘子伸手,郑重地说:“我要鸡血。”

  一阵旋风后,“恶魔的魔法”——当然,是变小的快银的搬运——生效了。

  空盘子里出现凝结的鸡血。

  卡喀亚对着另一个盘子伸手:“我要粉丝。”

  盘子里出现了一堆粉丝。

  卡喀亚合掌:“将它们混合在一起,我要鸡血粉丝汤。”

  空锅里出现一块火锅调料,接着涌出半罐清水,锅下燃起熊熊烈火,鸡血块和粉丝水煮浮沉……

  提姆忍不住问:“这是在干什么?”

  卡喀亚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向卡莱尔证明,既然‘豆腐’能有很多种吃法,‘动物的血块’也一样。”

  杰森拿起桌上的烹饪书看了看:“可是,这上面写的难道不是鸭——”

  迪克和提姆一左一右捂住他的嘴巴,杰森脱口而出的同时已经意识到不妥当,闭着嘴,摇着头,狠狠地甩开他们的手。

  布鲁斯正裹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在扫视迪克等人后,他发现不对:“达米安呢?”

  同时,他发现,卡伦家也有一个年轻人不见了。

  迪克和爱德华对视一眼,似乎都失了形象,强忍着为弟弟们叹气的冲动。

  提姆意味深长地回答:“他们还没分出胜负……”

  户外的草坪上,达米安和艾美特趴在地上。

  达米安的手盖着艾美特的手,艾美特的手盖着棒球。

  艾美特说:“你松开,我已经碰到球了,是我赢。”

  达米安反驳:“该松开的人是你。你作弊了,我才应该是先碰到球的那个,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用了闪现!”

  艾美特大喊:“爱德华,你来说句公道话!”

  没人回应。

  达米安幸灾乐祸:“你的家人们已经走了。格雷森,来看吧,终究是我赢了!”

  没人回应。

  两人只好顶着由小转倾盆的大雨,互相恶狠狠地瞪着,口中说着“你先松开”和“我先碰到”,持续地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