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大夫才打开了房门。

  “瘀血已全部排出,我再给他开几副药,熬了给他喂下去。

  只是这小哥儿身体亏空得厉害,如果今晚能熬过去退了热就无碍了,要是这高热迟迟退不下去,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赵珩上前一步连忙道,“劳烦您跑这一趟,请问,这诊金和药费是多少?”

  “好说,这小哥儿伤得严重,我给他下些重药,这诊金加药钱啊需得十两银子。”

  话落,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张翠儿。

  “什么!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我就说了这点伤不用请大夫,你们非要请。

  谁请来的大夫谁付银子,我可没银子。”张翠儿见人都看着自己尖声喊道。

  “这丧门星是这姓赵的从山上带回来的,孤男寡男的,谁知道他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身上湿漉漉的被他赵珩抱回来,现下身上穿的,也是这男人的衣裳,便宜早就被他占尽。

  这失了清白,以后可还有谁要他,他还怎么说亲,我不管,这赵珩他占了便宜就得负责。”

  此时张翠儿心里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响,逮着赵珩就咬着不放。

  这银子是不可能出的,也可不能再把人接回家白养着。

  自己的儿子已经大了,再过几年该给他相看说亲了,这丧门星日后若是嫁不出去还影响自己的儿子娶亲。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这吃白饭的丧门星丢出去才好。

  “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好吃好喝的把他拉扯大,十八了还在家吃白饭。

  现在被人占尽了便宜以后可怎么嫁人啊,难道我要养他一辈子吗。

  说着直接坐到地上,整个一个撒泼打滚,摆明了就是要赖到赵珩头上。”

  林荷花朝她啐了一口,叉着腰道:“我呸,张翠儿你可要点脸吧,十两银子啊,这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你也敢赖。”

  “你平日里怎么对的颜哥儿,村里人可都看着呢。”

  “你说你好吃好喝的拉扯他长大,你看看他瘦弱的得模样,来阵风都能把他刮跑咯。”

  “身上没有几两肉,他身上穿的什么?这补丁打的都没地方打了。”

  “你再看看你儿子李成,喂得都要胖成个球了,当我们都瞎了眼看不见吗,真是够不要脸的。”

  站一旁的陆景也气不过,接着道:“我刚给颜哥儿换衣裳,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难道不是你们李老二一家平日里肆意打骂留下的?这样折磨人,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啊,平日里装得一副贤良慈母样,背地里竟这样苛待继子,也不怕遭报应”有人附和道。

  “嘿,林荷花,这是我家的事,让你多管闲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往林婶子身上招呼。

  围观的乡亲们连忙拉住两人,场面乱哄哄的,李老二此时也挤进人群拉住了张翠儿。

  “够了,把银子付了,带孩子回去。”林老二红着一张老脸干巴巴的说道。

  “天杀的,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成儿还念不念书了,我们一家子都要饿死吗?

  我哪里还有银子给这野种治病啊,真是个讨债鬼啊。

  哎呦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个的都是来讨债的,要逼死我嘛。”张翠儿哭天抹泪的叫喊着。

  野种二字刺痛了李老二,此时他憋红了一张脸,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出声了。

  这两人这番作态,赵珩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给了老大夫。

  转身看着赵虎道“虎子,麻烦你再跑一趟,把大夫送回去,再把药带回来。”

  “都是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交给我,我这就去办。”赵虎说着就带着大夫走了。

  张翠儿看到赵珩付了银子,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家没有银子。这丧门星是你救的,也因你失了清白,就把他抵给你了。”

  “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你是要他当媳妇还是卖了他还你药钱都行,再跟我们没半点关系。”

  “嘿,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了,张翠儿你可真是不要脸啊,人家珩小子好歹救了你们家孩子,还给请了大夫。

  现在孩子生死未卜,你们在这空口白话的诬赖人家,倒打一耙,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这颜哥儿生死未卜,你们就急着把人丢出去,可真是不怕遭天谴吗。”

  赵珩听着沉下脸眉头紧锁,仿佛能夹死蚊子,他没想到今日的好心救人竟然为自己招惹了麻烦。

  “ 李老二,她所说的,你也同意吗?”赵珩上前一步,阴沉着脸看着李老二沉声问道。

  李老二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犹豫着,思索了片刻,脑子里自家婆娘的一声声“野种”在回荡着,顶着男子强大的威压,瑟缩的点了点头。

  众人纷纷摇头,真可怜啊。

  赵珩想到那躺在床上的虚弱的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算了,再救他一次吧,不然回去李家日后指不定怎么样。

  “现在就让人去把村长请过来让他写个条子,做个见证,证明你们把人卖给我了。”

  不过片刻,林溪村村长赵启林匆匆赶来,了解了事情,对于李老二家的无赖行为也是头疼不已。

  无奈为赵珩写了证明,双方按了手印。从此李颜就卖与赵珩做媳妇,与李老二家再无干系。

  看着李老二家最终还是把李颜赖给赵珩,乡亲们也是唏嘘不已,各自散去了。

  只有林婶子和赵虎家的景哥儿留下来帮了把手,给李颜熬了药喂下去,再替他身上的伤上了药。

  陆景看着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李颜忍不住替他感到悲哀,这又是一个苦命的人。

  李颜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感觉到了不对劲。

  头疼欲裂,浑身酸痛,肚子还一抽一抽的疼,而且今天的床硬邦邦的硌得慌,并不是他家那个软乎乎的席梦思大床。

  他睁开了眼,一时间看不清这屋里的模样,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才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稻草遮盖的屋顶,有几束日光透着稻草照射进来,慢腾腾的转头四下打量。

  这是一间破败的土坯屋,除了他此时正躺着的几块木板搭起来的床和破旧的桌椅破旧的柜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他足足懵了一分钟,思绪渐渐回笼,想起来自己在回家路上出了车祸,被车子撞飞了。

  话说出了车祸不应该是在医院吗,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这会儿浑身哪哪都疼得厉害,没力气。

  头更是一阵阵的抽疼,突然,脑子里涌入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那是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古代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