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慈刚刚被打了戒鞭就被踢到这个地方来,原本还能强撑着,结果天宫玄抱他抱的太紧,按到了后背的伤,他咬着牙,却还是没控制从嘴里漏出了一些微弱不已的声音。

  虽然那声音细弱蚊蝇,但奈何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身体贴着身体,连对方的心跳声都听的格外清楚,更何况是这种嗤痛。

  天宫玄瞬间紧张得厉害,根本不给谢倾慈反应的时间,一用力,将人转了个身,同时,手放在他腰带上一扯,另一只手直接扒住肩头的布料,往下一拽,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背。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是太快,谢倾慈对此人又从不设防,他只来得及睁大眼睛,大半个布满了戒鞭痕的雪白肩背就暴露在天宫玄面前,心下一紧,露出来的肌肤火辣辣的,又疼又痒,连带着,心也有些痒痒的。

  天宫玄被映入自己眼帘的肩背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手指不可自抑的颤抖,心跳几乎都听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揪心。

  谢倾慈觉得脸有些热,赶忙把衣服往上一扯,穿戴好,还是那副浑然不在意的洒脱模样:“哎呀,宫玄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喜欢随便扒别人衣服啊?”

  天宫玄用一种很受伤难过的忧郁眼神望着他,全然不听这些粉饰太平的话,面对嬉皮笑脸的谢倾慈很认真的问:“你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这是轩辕宗的戒鞭痕。”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被打。”

  谢倾慈挠了挠脑袋,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仰头道:“哎呀,男人嘛,受点伤也没什么,我又不是没被打过,很快就会好了。”

  天宫玄见他不打算说的样子,也不再问了,默默走过去,输送灵力帮人疗伤。

  谢倾慈担心他也刚受了罚,一开始还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但当看到天宫玄那副活像是被负心汉抛弃了的样子就没了办法,乖乖被他摆弄。

  “宫玄兄,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感受着天宫玄知纯至精的灵流进入自己身体,谢倾慈不禁皱着眉担心道。

  天宫玄语气很淡的回道:“我无碍。”

  得到了不出意外的答案,谢倾慈不满意,总觉得天宫玄没有说实话,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憋着,哪怕是油尽灯枯了,有能倾其所有给别人,再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我无碍。”

  无碍才怪。

  主动问他肯定不会说,于是谢倾慈决定效仿他刚才对自己的做法,趁其不意,直接上手去剥,亲眼验证。

  结果不知道是天宫玄早就预感他会这么做提前做了准备还是本身就比较身手敏捷,谢倾慈手才碰到那节雪白的腰带,就被一双打手抓住了手腕。

  谢倾慈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震惊的看着自己,并且,那震惊种还参杂了一丝喜悦和羞赫。

  这发现给了谢倾慈莫大的鼓舞,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戏弄一下天宫玄的心思,嘴角一勾,用另一只手去扯腰带,天宫玄下意识去截,岂料谢倾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陡然往上伸出,成功抓住了天宫玄的衣领,用力一拽,脸上的笑瞬间消逝,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取代。

  那块露出来的胸口上,布满了树枝一般的红色线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光是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

  “这是什么?”谢倾慈就这这个姿势问道。

  他没有看到被烈火烧伤的痕迹,却看到了更令他揪心的东西。

  天宫玄像是放弃了掩饰,如实回答:“火藤,惩戒用的。”

  谢倾慈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些凸起来的火红色经络:“疼吗?”

  他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然后天宫玄回了他一句假话。

  “不疼。”

  他说完像是怕谢倾慈不信似的,继续道:“火藤只是最开始很难熬,后面适应了就不疼了,况且,等我出去了就会取出来的。”

  怎么可能不疼,谢倾慈看着就已经要疼死了,更何况是主要承受它的人。

  “对不起。”他放开天宫玄,拉开了一点距离,有些落寞的偏头道歉,“给你带来了麻烦。”

  这一很明显的划拉开距离的动作落尽天宫玄眼里,他猛的睁大眼睛,里面也是同等的落寞。

  天宫玄为不可察的靠近,去牵谢倾慈的手,语气柔和了下来,不像从前那样没有一点感情,低低的,很小心翼翼的感觉,就显得他格外委屈可怜。

  “谢倾慈,收回你刚才的话。”他这样说道,“我不觉得你麻烦。”

  谢倾慈还是偏着脑袋,心脏慢慢回温,然后下一刻,他就瞳孔地震,整个要裂开一般。

  天杀的,天宫玄竟然在轻轻摇晃他的手。

  这是在撒娇吗?

  谢倾慈瞪大了 一双杏眼,圆圆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球里写满了震惊二字。

  天宫玄一双琥珀眼覆盖上一层水汽,显得含情脉脉,质问一样对他说:“谢倾慈,我有一点难受,还有一点不开心。”

  此时此刻,谢倾慈耳朵也被惊到了。

  这种话,这种示弱一样求关心的话会是从天宫玄嘴里吐出来的?

  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他心脏揪得更紧,有些急切的问:“那要怎样,你才能好受一点,才能开心一点,我帮你。”

  天宫玄顿了顿,半晌才豁出去似的说:“你 ,抱我一下。”

  或许因为不好意思,他说得很小声,很小声,也不知是因为脸皮薄,第一次说这种话还是害怕谢倾慈会拒绝。

  谢倾慈一怔,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上前把人抱紧。

  他感觉天宫玄好像特别喜欢拥抱,这一点谢倾慈很能理解。毕竟,他小时候,受了委屈,也喜欢往他母妃怀里钻,确实十分美好,也难怪天宫玄自打上回在万魔窟抱了一次之后就会沉迷上。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天宫玄变了,不明显,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谢倾慈就是直观的感觉到,这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守境者真的变了。

  变得不那么冰冷,会笑,会哭,甚至……还会摇着他的手撒娇。

  至于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种改变,谢倾慈倒是有些好奇。

  他仔细想了想,大概就是前不久天宫玄下山去救自己吧。那个时候,天宫玄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他当时就有些疑惑,只是他脑子不大好,整个人刺猬一样,没有细想。

  但现在仔细想想,天宫玄那么刻板淡薄的人,怎么会不惜违反门规,耗费三天三夜去救他,怎么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那个表情,冲上去保住他,怎么会在酒楼下主动接住他,又怎么会对他说“我对你有情”这种听起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谢倾慈越想越觉得惶恐不安,他想不明白原因,亦或者那个原因太过不可思议,他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他这个时候要是不这么自卑,或者要是不经历万魔窟那一遭,还是最初那个没心没肺,直来直去的谢倾慈,他和天宫玄,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寒潭洞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谢倾最开始的自信在极致的冰冻下荡然无存。

  天宫玄大概比较有经验,用灵力生了一堆火,两人围着坐在火堆旁,驱散了不少寒意。

  谢倾慈僵硬的手指烤了一会儿火,才恢复了运行,但看起来还是红红的,手指头还有些肿。

  天宫玄注意到后,拉过他的手,又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一罐药膏,轻轻地涂在那红肿的手上。

  谢倾慈看着他,火光映在他脸上,完全掩盖了他平时的淡漠梳理的本相,雪白的衣服被照成金红色,脸色也是,泛着薄红,显得他整个人温柔又亲切。

  谢倾慈忽然嗤笑一声,然后就迎来了天宫玄那审视的眼神。

  他赶忙解释道:“哦,我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和我的母妃特别像。”

  天宫玄:“……”

  他被这话噎得脸又红了几分。

  谢倾慈想一茬是一茬,忽然好奇的问:“天舒,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儿吗?反正咋俩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说说呗,要不然,多无聊啊。”

  天宫玄收好了药膏,抬眸看他:“以前的事儿。”

  “对。”谢倾慈又道:“那要不然这样,你说一点,然后我说一点作为交换怎么样?这样咱们都不无聊了。”

  天宫玄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最开始那个样子的谢倾慈又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他兴奋不已,笑着答应,然后就开始讲述他在不近轩那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生活。

  “我从六岁开始,就每天亥时睡,然后会和兄长一起用早膳,通常是兄长和师尊做,然后就会听师尊讲学,再用午膳,用完午膳会和兄长午憩一刻,再然后回去修行,修行完用晚膳,然后在亥时回房睡觉。”

  很平淡的生活,平淡的谢倾慈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但毕竟是他自己要听的,于是他还是十分捧场的笑着是不是嗯哦啊两声,表示自己又在听。

  最后他评价道:“实在是很充实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