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零露用力地吻在他的唇上,两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把温砚岭扯到自己身前,被迫承受她激烈而热切的亲吻。

  温砚岭没有丝毫防备,因此池零露猛地凑上来时他也没有躲开,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搂着她的腰,以防她重心不稳、再次扭伤脚踝。于是这样更加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后背的墙壁隐隐咯着肩胛骨,他被她堵在墙与她之间,唇贴着唇,脸贴着脸,她重重地咬着他的下唇。

  彼此间呼吸灼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似的,一路刺进他心窝里。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比起猝不及防,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出乎意料和不解。

  跟拍摄像飞快地调整了镜头,将温砚岭一脸震惊的表情都记录在镜头之内,包括池零露一把拽住他时,他不知所措的神情。

  客厅的灯是暖黄色的,坐在沙发上的人如果能看到,就会注意到,他深黑色的瞳仁在那一刻曾闪过一丝慌乱,轻微而匆忙,很快就被他的长睫给掩盖下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好似害怕惊扰到他们,没敢出声。

  不过很快,秋疏桐就松开了他的领子,往后退开一些,帮他整理好被她扯乱的领口,接着沉默地看着他。

  这会儿,她又好似变了一个人,两手拽着运动服的衣摆,有些不安地揪着。好像忽然陷入一种极大的惶恐情绪当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主持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过来告诉他刚刚发生的状况。

  听他说完,秋疏桐慌忙补充:“本来是跟厉医生拍的,他没准备好,碰巧你进来了,我就找你了。”

  温砚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是说,本来你是打算跟厉词安拍?”

  秋疏桐点点头,好像是一瞬间,她感觉面前的人神色忽然黯了下去,让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秋疏桐觉得温砚岭一定误会了什么,赶紧道歉:“抱歉啊。”

  她心里愧疚极了,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冲动地把人摁在墙上接吻的,动作还那么得......暴.力。

  主持人同温砚岭解释道:“原先是厉医生,但你刚好走到池零露身边,因此,她就找了你。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吧。”

  温砚岭轻笑了声,没再说什么,也可能是不愿在镜头里多露面。他朝前走去,倒在沙发上,准备让这一part快速过去。

  可是,自他坐下,便有人大声喊他:“温医生,要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走得匆忙,还没给喻宁回复吧?”

  说完,大家齐齐看向温砚岭,都在期待他的回答,秋疏桐也朝他看过去。

  温砚岭拧眉沉思,似乎不愿回答,正当大家打算让他别耍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目视某个方向。

  起初喻宁还以为他在看自己,这么认真专注的,还有一点儿紧张,因为她的表白纯粹就是个恶作剧,她可不想破坏人家的感情。不过一会儿,她便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温砚岭微斜着脑袋,那目光分明不是在看她。

  她顺着他的目光侧过脑袋,看到池零露紧绷的神情,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嘴唇抿着,似有几分焦灼。下一秒,她就听到温砚岭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抱歉哈,我不能给出任何答复,家属会看。”

  温砚岭的话说得直白果断,拒绝的意思也足够明确,还特意跟众人强调了一番自己的感情状况。

  大家都以为他是要避嫌,要跟女嘉宾保持距离,以免家里那位吃醋。只有厉词安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镜头前暴露自己的感情状况,故意这么说话,分明就是生气了,想要嘲讽谁。

  他轻轻地笑了声,这家伙的嘴啊,真有意思。

  对面的喻宁立刻接话道:“啊......我不知道你有家属。真的不好意思哈,希望不至于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她这么说完,众人仿佛心有灵犀般,齐刷刷地朝秋疏桐看去,目光直勾勾的,像是在说:“对哦,喻宁只是当众告白,你池零露却是直接强吻,不会影响到人家吧?要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这不太好吧?”

  纪苏直接说了出来:“那同别人亲吻,家属不会生气吧?”毕竟这可是综艺节目,受众面很广,要是被家属看到了,指不定要跟他闹呢。

  话是这么说,但纪苏的脸上却是一点儿担忧都没有,反而有点儿幸灾乐祸。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他,全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镜头也直直地对准秋疏桐,想要记录下她此刻所有的表情变化,再通过后期剪辑,营造出一种混乱纠葛的感情生活。

  秋疏桐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演变成这样,她不怎么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但这帮人看起来都是身经百战、习惯拱火的,并且火烧得越大越兴奋。她就坐在温砚岭对面,察觉到周围的许多道视线,只得微微低下了脑袋。

  作为家属的她倒是不生气,但是温砚岭本人看起来有些生气,而她又不能当着镜头的面承认他俩的关系,这就让人有些难办了。

  正纠结着该如何回答,对面的温砚岭却突然开口:“不会。”

  众人纷纷看向他:“什么?”

  温砚岭看着池零露,继续说:“家属不会生气,她应该知道那只是游戏环节,可以理解的。”

  他回答得十分平静,既像是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又像是在替她解围。注意到她抬起头来,明显地舒了一口气,温砚岭很难得地笑了笑。

  他只是有点儿生气,但并不想让别人为难她。

  典型的嘴硬心软,厉词安当时只能想到这个词。

  那天节目又录了一会儿,主持人便宣布游戏结束,大家一块儿拍了一张合照。节目组开始收拾设备,嘉宾们也起身往门外走,温砚岭跟随医疗组的队伍走了出去。

  一时间,客厅内便只剩下了秋疏桐一人。她累得腰酸背疼,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去浴室洗漱,洗完再次回到客厅,一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不知道温砚岭还会不会回来,这个点同他们一道回去,可不一定会再过来。

  秋疏桐躺在沙发上,目光正对着窗外的月色,用手枕着脑袋,一时间心绪复杂。明明折腾了一整天,明明身心俱疲,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几乎是自我开导地想,都已经21世纪了,民风开放,接个吻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理应习惯这个时空的游戏规则。

  况且同池零露相比,她今天做的这些,也不算什么吧?

  可一想到自己贸然那样对温砚岭,行为极其失礼,她又感觉不成体统。

  旧时她并没有拍过这种类型的电影,虽说受过西式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较为保守的,这类题材她那时还不能轻易接受。因此,比起作风张扬的池零露,秋疏桐还是自愧不如的。

  秋疏桐静静地躺着,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琢磨,温砚岭不知何时推开门进来,一脸平静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躺在这里做什么?”

  “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秋疏桐随口回答:“一直都是同你在一起的,先你一步回床上躺着,有些不合礼仪。”

  温砚岭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合礼仪的事还做了少了?”

  秋疏桐:“......”

  “很晚了。”温砚岭见她不语,对她说,“回房间睡觉。”

  秋疏桐点点头,见他没有主动提起那件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实在感觉放心不下。

  深夜。

  秋疏桐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正在一个深山野林里,正在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似乎没有找到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到腿疼得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怎么都喘不过来,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雪白,步伐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她试图分辨他的表情,认清他是谁,头顶暴烈的太阳忽然直接冲着她的眼睛照来,灼得她怎么都睁不开眼。

  视力陷入一片黑暗,听力忽然变得异常敏锐。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池零露,你醒醒。”

  秋疏桐倏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温砚岭打开了床头灯,正皱眉看她:“做噩梦了?”

  秋疏桐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来,怔愣了一瞬,好半天才摇摇头,没有说话。

  温砚岭看她一眼,忽然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秋疏桐赶紧追上去,扯住他的衣摆:“温医生,你去哪儿?”

  温砚岭垂眸扫了衣摆处的手指一眼:“怎么了?”

  “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休息了?那你继续待在这儿睡,我去别的房间。”说完,秋疏桐便准备朝外头走去。

  温砚岭伸手拦住了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嗯?”

  温砚岭指了指床,让她回去躺着。

  不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递给她的同时,又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像是毫不关心。秋疏桐顿了顿,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今天......那是逼不得已之举。”

  温砚岭静默了两秒:“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秋疏桐问。

  “生气啊。”温砚岭接过她喝完水的空杯,“但不是为这事。”

  “那是为什么?”

  温砚岭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以后录节目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张旗鼓,我并不是很喜欢出镜。”

  他的“大张旗鼓”意有所指,秋疏桐顷刻间满脸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