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秒, 还没有人应声，霍离雪再叫一声：“夏璟？”
夏璟回神：“什么？”
“我是说东西在绿色箱子的隔间里，你打开看一眼有没有, ”霍离雪道, “怎么突然发愣了？”
“没什么，”夏璟回了一句，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旁，弯腰打开绿色箱子，细细找了几遍才看见，“找到了，夹在一本书里面了，要我拿出来？”
霍离雪：“就放里面吧。”
夏璟嗯了一声, 没什么要聊的, 两人便将电话挂断了。
夏璟出了房间, 将房门拉好，走到院子里看着漆黑的天际，这几年在市里已经看不见星星了, 她记忆中还是高三霍离雪给她补课那会儿，天上还能依稀看见几颗星星。
眨了眨眼，夏璟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矛盾加幼稚。
明明不喜欢霍离雪把她当小孩, 不喜欢她向别人介绍她是长辈家的小孩, 但在对方说其他人是长辈家的小孩时, 自己又会无端地有些吃醋。
从前夏璟就不爱叫霍离雪老师, 霍离雪退而求其次, 让她叫她霍姐姐，她也不愿意叫姐, 就喜欢直呼其名。
但现在听见其他人叫霍离雪姐姐时，她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夏璟不知道该如果描述她此刻的状态，是过分的占有欲作祟吗。
记得霍离雪做她家教那会儿，霍离雪并不是只是她的家教，还带其他孩子，夏璟当时也为此闷闷吃过些醋。
在霍离雪每次来给她补课，时不时会给她带些小礼物过来时，夏璟即有收到礼物的激动与开心，也会想是不是其他人也有，如果有，又是不是和她收到的礼物一模一样。
情绪上，夏璟是想问霍离雪的，但在理智上，她也明白霍离雪无论送谁小礼物，都是她的自由，能给自己带礼物已经是极好的事情。
当时她就是矛盾的，但又搞不懂她这些复杂的心思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霍离雪离开后，在这四年里，她懂了。
源于喜欢。
喜欢，她喜欢霍离雪。
院子里有些冷，冷风吹得脸颊冰冰凉，夏璟搓了搓脸，呼出几口白气，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倒影。
不完全是因为占有欲作祟，而是她怕有另外一个长辈家的小孩出现时，和她的角色极其像似的人出现，霍离雪对待她们的态度没有任何区别，她曾经祈祷的霍离雪是否对她有一点点喜欢，即使现在没有，未来有也可以，这份幻想真的就会破灭了。
她怕从另外的人身上看出，自己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特殊性。
目光涣散，逐渐聚焦，落在一旁的花花草草上。
从霍离雪家里搬回来的快死掉的盆栽，在她的照顾下，情况好转了一点点，但会不会熬过这个冬天存活下来，夏璟也拿不准。
来年能苍翠吗。
*
电脑摆放在茶几上，霍离雪随手用黑色皮筋儿把头发扎起来，工作了会儿。
待明悦言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后，她抬头道：“附身符找到了，放在书里夹着了，你之前收拾的时候可能没看见。”
明悦言：“那就好，要是弄丢了，我妈可能要追过来当面骂我几顿。”她洗了头，还没吹，但霍离雪还在工作，又怕吵着她，就没开吹风机，使劲儿拿毛巾擦头。
霍离雪说：“你直接用吹风机吹，不会吵着我。”
“没事，我头发少，不用吹都能干。”明悦言说。
霍离雪：“你在这里别拘束，小心感冒了，我在学校嘈杂的地方都能工作，吹风机不会影响我，用吧。”
她的原则是，既然明悦言住在她家，就得尽量照顾这孩子，尽到做姐姐的职责。
再有就是，她做事专注力比较高，若是这点声音都能影响到她，那她前些年可能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明悦言快速把头吹干，坐在椅子上回消息刷手机。
她们学校来师大交流学习的人不只有她一个人，是由好几人组成的小组，和师大有合作的课题，若是搞得慢，接下来的寒假可能都得待在这边。
半小时后，明悦言见霍离雪关了电脑，她才开口说话：“姐姐你工作完了？”
霍离雪点头：“你还不去休息？”
“我还不困，”明悦言说说，“你每天都忙到那么晚啊，做大学老师也这么累吗？”
“还好，最开始的时候比较累，后来适应节奏了就不觉得了，其实只是上课倒是不累了，但还有很多课题，很多项目需要去做，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忙。”
明悦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姐姐你为什么会做老师？”
霍离雪楞了一下：“怎么这么问，什么工作不是工作，做老师挺好的。”
确实是什么工作都是工作，高校老师算是好工作，但是……
明悦言想起之前她妈偶然提到的事情，按理来说，霍离雪应该不会喜欢这个职业。
即使困惑，但明悦言不会接着问下去了，毕竟那不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她父母都不会在霍离雪面前提。
明悦言说：“我去睡觉了。”
霍离雪点头，客厅恢复安静，她看了会儿书，也回房间休息了。
如她所料，又一次失眠，已经睡不惯盛景园这边的床了。
*
次日清晨，霍离雪离开时天还模糊亮，开车去了理工大。
快到学校时接到了明悦言的电话：“姐姐你去上班了吗？”
“已经到学校了，”霍离雪将车停好，“小区外面有早餐店，味道都还行，你可以下去吃点。”
明悦言：“我知道了，对了，我等会儿想去拿行李，是直接过去吗？”
“直接过去可能没人在家，”霍离雪说，“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你去之前问问。”
商量好后，霍离雪又给夏璟发消息：【在吗夏璟同学？】
夏璟秒回她：【在】
霍离雪：【明悦言可能要来拿行李，考虑到你可能不在家，我把你电话号给她了，让她来之前和你联系】
夏璟对此没有异议，她的手机号又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以和别人说。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开始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正午时，微信上发来了一条添加好友的消息。
夏璟原以为是明悦言，点开一看。
验证消息上写的是：你好夏小姐，我是陆予姜
夏璟眉毛跳了一下，快速点了添加：【你好，陆小姐】
陆予姜大概比较忙，没有太多废话，直奔主题，回了些夏璟想讨教的问题。
夏璟也不好占有别人太多时间：【谢谢陆小姐】
陆予姜：【不用，我还有事先不说了，你若是还有问题，直接留言就行了，我看见了会回，或者等我回国了，若是有机会可以当面聊】
夏璟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不由得想起了陆清鸥上次给她说的，陆予姜很有天赋很厉害，她确实感受到了，如果对方真干这行，必定是行业大佬。
对话解释后，陆予姜坐在办公室里，修长的手指上滑，翻了翻和夏璟的聊天记录。
又退出去看了眼别人发来的夏璟的资料，都是些正常的文字资料，并没有什么太过隐私的事情或者照片。
她只是想了解情况，有着自己的底线，并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
这就是和霍离雪最近交往密切的人吗？
频繁见面，一同吃饭，经常留宿。
她们又是什么关系，情侣？
陆予姜抿了抿唇，但白优念说霍离雪这些年并没有对象，现在也是单身。
应该不可能是情侣，夏璟和霍离雪之间差了好几岁，各个方面都相差太多，而在方才的交谈中，她也没感觉到夏璟有什么特别之处，很平常的年轻人。
霍离雪不会喜欢太年轻太幼稚的人。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陆予姜回神，淡淡道：“进。”
助理进来：“陆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去机场了。”
陆予姜嗯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坐在黑色商务车，车子平稳地往机场的方向驾驶。
*
夏璟是在下午临近下班时接到了明悦言的电话。
她道：“我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才能到家。”
明悦言说：“嗯好，那我过会儿再来。”
巷子就在理工大附近，明悦言便去理工大逛了一圈，她知道霍离雪在什么学院，慢悠悠过去看了看，正好碰上了刚下课的霍离雪。
霍离雪说：“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就随便逛逛，等会儿去拿行李。”明悦言说。
霍离雪：“和夏璟联系了？”
“联系了。”
“那行，你先过去吧，我还有一节课，上完了过去找你们，晚上一起吃饭。”
*
夏璟到家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她过去开门：“你好。”
明悦言楞了楞，眼睛一亮：“你好，夏璟学姐！”
怎么叫她学姐，夏璟困惑：？？？
明悦言解释：“我学校和师大有合作的课题，我跟着来师大学习的，和你是同一个学院。”
原来是这样，但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师大的学生，霍离雪说的吗？
夏璟一边带她进去，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师大的？”
明悦言说：“我不是要来师大学习嘛，那肯定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也加了师大的校园墙表白墙等等，上面见过你。”
而且还不止一次，经常能看见有人向夏璟表白，昨天从霍离雪口中听见夏璟的名字，她还以为是巧合，毕竟叫夏璟的人不止一个，就没多想，原来真是自己知道的夏璟。
“那挺巧的。”夏璟说。
明悦言是个自来熟，性格外向，有些好奇：“学姐，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姐姐。
夏璟抿了抿唇，道：“原来就认识，一句话说不清。”想了想，她又道，“你和她是亲戚吗？”
明悦言忖度片刻：“血缘上不算是亲戚，但她和我亲姐姐差不多，她看着我长大的，其实比亲戚更亲。”
原来是看着长大的，不是霍离雪曾经做家教时教的孩子。
夏璟笑了一下，那确实该叫姐姐，不能叫阿姨。
她推开卧室门：“行李都在这里。”
明悦言只是来拿点资料和附身符，其他东西暂时都放在这里，等去了师大再一起搬过去。
“夏璟学姐，”明悦言道，“我要是有关于师大的事情搞不清楚，能来问你吗？”
夏璟点头：“可以。”
别的学校来师大交换学习的学生，她作为师大的人，本就该帮忙，加上明悦言又是霍离雪的亲戚，她就更得帮忙了。
*
霍离雪一下班就开车到巷子这边来了，虽说明悦言和夏璟都不是社恐，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担心这两年轻人相处起来有些不自在。
踩着高跟鞋，步子都比平时迈得更大步，走过小巷，拿钥匙开门，进了院子。
只是眼前的场景让她愣了愣，一片欢声笑语啊，相处得挺好，都没发现她来了。
霍离雪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聊得正欢的两人还是没发现她。
霍离雪：……
咳了一声，夏璟对她的声音很熟悉，回头眨了眨眼：“来了。”
霍离雪瞥了她一眼：“走了。”
转身离来。
夏璟：？？？
明悦言解释：“差点忘了说了，姐姐下午说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饭。”
她们换鞋跟上去，三人一同上车。
霍离雪坐在驾驶座，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以前认识？”
夏璟摇头，明悦言摇头。
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啧啧啧，还挺有默契，霍离雪淡淡嗯了一声，开车去了商场，吃得火锅。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又见着两个年轻人聊得很起劲儿。
霍离雪夹了块土豆片，咬了一口，听了几句她们的聊天内容。
嗯，都是些新鲜玩意，听不懂。
喝了几口果汁，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搜索了她们刚才说的关键词，是最近的网上热梗，年轻人能聊得起来的话题。
眼前这两人才二十左右，确实很年轻，她马上三十，和她们比起来，是老了一点点。
霍离雪平时很忙，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不知道也很正常。
她知道明悦言性格活泼开朗，朋友多，知道这些很正常。
但是夏璟怎么也那么清楚这些热梗？
夏璟平时那么忙，晚上回到家不是在加班打扫卫生跑步锻炼身体，就是在和她睡觉，哪里的时间了解这些？
略微被冷落的霍离雪吃菜吃肉，吃着吃着，忽然踢了夏璟一脚。
夏璟一愣，眨了眨眼。
明悦言问她：“怎么了？”
夏璟：“没什么，可能是有人念叨我了。”
明悦言：？？？
霍离雪：……
饭后，三人一同走出商场，霍离雪得先将夏璟送回家。
夏璟说：“不用了，这里离巷子近，我走着回去就行了，正好锻炼身体。”
呵，锻炼身体。
霍离雪看了她一眼：“走路少玩点手机。”
夏璟：？？？
霍离雪：“真不用送？”
“不用，”夏璟说，“走几分钟就到了。”
见她坚持，霍离雪也没勉强，开车带着明悦言回了盛景园。
没走多久，明悦言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道：“姐姐，学姐到家了。”
学姐？
正好红灯，霍离雪踩刹车，问道：“你叫她学姐？”
明悦言点头：“她比我大一点嘛。”
就大一点点，又不是一个学校的，叫什么学姐，难道不是直接叫名字更自然顺耳些吗？
霍离雪又问：“她给你发消息，说她到了？”
明悦言：“她发的，怎么了？”
“没什么，”霍离雪说，“安全到了就行。”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小区外，霍离雪说：“今晚你一个人在家行吗，我得回理工大处理些工作，晚上就在宿舍睡了。”
盛景园安保很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周边吃得玩的也齐全，什么都不缺。现珠敷
明悦言说：“我的姐姐啊，你有事就去忙吧，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学生，你不用管我的。”
霍离雪笑了一下：“那你上去吧。”
看着明悦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收回视线，但没有立即开车离开，而是拿起手机，点开和夏璟的微信聊天界面。
别说到家里报平安的消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法。
真好。
特别好。
非常好。
霍离雪给她打电话过去：“在干嘛呀？”
正在拖地的夏璟：“在打扫卫生。”
霍离雪似笑非笑：“又打扫卫生？”
笑就笑，怎么笑得挺吓人，夏璟莫名打了个寒颤，嗯了一声，也问：“你在干嘛？”
“在念叨某人啊。”霍离雪道。
夏璟：“啊？”
霍离雪又说：“不像有些学姐，念都不念一下。”
夏璟深呼吸，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霍离雪没错啊，于是问：“你喝酒了？”
霍离雪呵了一声：“你等会儿有事吗？”
“没有。”夏璟说，“地拖完了就没事了。”
霍离雪笑：“去学校宿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