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与工作严重失衡,爱情过重,成为唯一的稻草;

  当把爱人当做自己的唯一,而对方的世界却目眩神迷;

  颜烟想,这段爱情注定崩溃,就像他的人生一样,走向末路,终点是失败。

  最开始,他甚至意识不到这是崩溃的信号,因为表现只有争吵,而他们之间也算不上争吵,只是多了些紧绷的气息。

  矛盾,磨合期。

  每一对情侣,都会经历的过程,无论是否为天才,或人格是否健全,没有情侣不需要磨合,只有时间长短的差异。

  最开始不和谐的,是性.事。

  他们作息的时间完全不同,段司宇不爱睡觉,而他要休息,于是他们性.事的时间,全无计划定期。

  洗澡时,吃饭前,起床后,刚到家。

  除了休息日,平常多数碎片化的时间,被用来解决欲望。

  随着夜间清醒的次数增多,有时快到天亮,醒了就无法入睡,只能闭目养神,颜烟白日的精力被大幅度削减。

  造成的最直观影响,是他兴致不够高涨,性.事过程中数次走神,注意力无法集中。

  “你又在想什么?你今天已经走神四五次。”他的表现很明显,段司宇很快察觉。

  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没有兴致。

  “可能频率太高,我有点累,抱歉。”他这样说。

  对旁人,段司宇会脾气不好,但对他,确实会付出成倍的耐心,这是客观事实。

  所以段司宇注定会让步,砍去部分性.事的时间,让他休息。

  性.事。

  一对情侣之间,关系健康程度的重要衡量指标,就这么被砍掉一半。

  况且,就算多了些时间,他也没法好转,因为已然处于失衡的偏差中,注定逐渐焦虑。

  这种焦虑无声无息,悄然渗透到每个方面。

  先是感染性.事,再到晚饭,生活习惯,爱好兴趣,直至......人格特质。

  食欲不振,饭量减半,无论段司宇点了什么,他都兴致缺缺,说可能不合口味。

  生活习惯,从前许多颜烟不在意的细节,开始变得刺目,逐渐令他在意,甚至收不住脾气。

  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原因竟然是浴室里残留的水。

  段司宇洗澡之后,未及时清理地上的水,而他进去,脚一滑,差点摔倒,胳膊打在铁杆边缘。

  剧痛的瞬间,巨大的火气上涌,他走出浴室,气势冲冲,质问段司宇为什么不清理地上的水。

  段司宇先是一愣,而后火气比他还旺,并非高傲的少爷脾气使然,而是因为他相当不耐的态度。

  他们开始争吵。

  他理直气壮认为自己对,因为他差点受伤。而段司宇理直气壮反驳,因为他态度很差,差到根本不像在对恋人说话。

  他们在不同的平行线上吵,都有理,没人肯退步,于是开始翻出其它事,进行下一轮争吵。

  这种事从前不会发生,因为他们是一起洗,或错开时间,分别在早晚。但他睡不好,白天无力,为打起精神,早晨也开始洗。

  就为这么一件小事。

  他们争吵。

  非常荒谬。

  但这场争吵也是必然。

  因为他内里的情绪早已崩裂,终会爆发,而爆发时,段司宇必会受他影响,情绪跟着失控。

  性,吃饭,看什么电影,哪件东西该摆在何处,作息,出行方式,休息时间做什么......

  只要初次争吵的引线被点燃,那第二次、三次、无数次,再被点燃将轻而易举。

  没人意识到这是个岌岌可危的信号。

  只觉得这是磨合期,每对情侣都会有,过去了就好。

  连颜烟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他忘了,他们是从朋友,到室友,再到恋人,兴趣与习惯,在他们在一起前,就已经磨合过,而不是过了两年才开始磨合。

  长达数月的争吵。

  让他幡然醒悟的,是段司宇的迁就。

  那日公司年会,要穿正装出席。

  颜烟打开衣柜,找了又找,始终找不到要穿的那件。

  他们的衣服一直交错摆放,因为段司宇喜欢看他“找错”,看他穿上自己的衣服,故意在他出门前,恶劣欺负,直到衣服汗湿重换。

  段司宇的衣服偏多,他找了好几件,全是对方的外套,根本不合身。

  不耐又一次上涌,他没时间耽搁,去隔壁工作室叫人。

  段司宇正工作,听见他敲门,眉头紧蹙开门,耳机还挂在颈间,脾气似要爆发。

  但那天他们没有吵。

  段司宇只是到卧室,打开最右侧的衣柜,在数件交错的衣服间,找到他描述的那件西装外套,气势汹汹丢给他,再一言不发回工作室。

  砰——!

  关门声极大,震得地发颤。

  颜烟深呼吸平复情绪,这时他仍认为自己没错。

  因为他清楚记得,这件外套,上次被他挂在左侧衣柜,现在出现于右侧衣柜,只可能是被段司宇擅自收过去的。

  直到晚上,他回到家,再打开衣柜。

  所有衣服被理整好,分开摆放,左侧放段司宇的,右侧则是他的,整整齐齐。

  颜烟站在衣柜前,一时无法动弹,双腿似被钉在地上,脑子像被打得发懵。

  段司宇在迁就他。

  因为他的指责。

  但段司宇不该这样,该要跟他吵才对,而不是选择迁就。

  就像孤高耀眼的远星,该在原本的轨道上行驶,而不是为迁就一颗彗星,偏离轨道,脱离原本的星系。

  他们争吵时,他总认为自己对。

  可真当段司宇妥协改变,他却并不高兴。

  他想要什么?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

  紧跟着这三个问题,一起涌入脑海的,还有一张面目可憎的脸。

  颜敬。

  他在不断指责段司宇。

  他在用各种方式,挑起段司宇的负面情绪。

  而最可怕的是,每一次争吵,他都认为他占理,错在对方,而他没有错。

  他在做......

  和颜敬一样的行为?

  得出森*晚*整*理答案时,颜烟下意识往后退,脚腕被床角一绊,他重重跌落在地,一时忘记呼吸。

  莫大的恐慌感涌上。

  思绪飞转,无数想法淹没,像翻滚的巨浪,打得颜烟站不起来。

  他在做和颜敬一样的行为。

  为什么?

  他也有自恋型人格障碍?

  这种病会遗传?

  通过基因还是后天影响?

  他......嫉妒段司宇?

  最后一个想法乍现时,颜烟捂住心口,差点喘不上气,只觉得上下倒转,天旋地转。

  “你怎么坐地上?”段司宇进门,见他跌倒,皱着眉将他抱起。

  恐慌感更甚。

  他甚至不敢看对方。

  眉眼,高挺的鼻梁,或是唇,颜烟一样都不敢看。

  “去洗澡。”下意识,他低声说。

  段司宇明显不解,扫他一眼,却没问什么,只是脱衣服,真要去洗澡。

  段司宇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就像祝友清那样,有时活得像个附属品,听颜敬的话?

  恐慌突破警戒线。

  颜烟使出全身力,在段司宇走前,攥住其手腕。

  “一起洗。”他低着头,尽量装作平静。

  段司宇一愣,转身抱起他,“行,你想几次?”

  “都可以。”

  “一晚上也可以?”

  “可以。”

  “我想多少次都可以?”

  “可以。”

  段司宇似很惊讶,进了浴室还在确认,惊讶于他忽高的兴致。

  但他并不高涨,而是急需一个出口,掩盖他的恐慌,驱赶恐惧的想法。

  翌日是休息日。

  所以颜烟疯狂宣泄,耗干力气,想就此昏过去,最好失去意识,停止思绪。

  但他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更不会像夸张的描述里那样昏过去。

  快意过后,他只会腰酸背痛,四肢遭罪,嘴唇破皮,且彻底失眠,再无法入睡。

  身体很累,大脑疲乏。

  但睡不着。

  他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耳畔呼吸声平稳,段司宇躺在他身旁,因为消耗体力,已然入睡。

  颜烟侧头,望着起伏的胸膛,第一个想法不是“真好,对方睡得很安稳”。

  而是“为什么段司宇能睡着,而我却在失眠”。

  他为什么要这样想?

  连段司宇能睡着这种小事,他都要嫉妒?

  这想法一出,恐慌感又至,而这一次,程度更是严重。

  像被无边海浪淹没,鼻尖,头顶,全部浸在水面下,四肢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

  颜烟不自觉大喘气。

  这动静似惊动段司宇。

  但段司宇没清醒,只是翻个身,将他捞进怀里,朦胧梦呓,“精灵......兔子......”

  语气里带笑意。

  佛手柑的香气充盈。

  颜烟低头,鼻尖贴在微凉皮肤上,渐渐平稳呼吸,思绪清晰。

  慌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能慌,他要冷静,一步步解决掉这个麻烦。

  一整晚,颜烟在心里计划,他得去看医生,他从前查过资料,自恋型人格障碍可以治愈,只要及时干预。

  然而,现实是个麻烦制造机,乐于滋生阻挠,攻击定好的计划。

  医院和心理咨询室间,颜烟先选择医院,因为他认为他的问题很严重。

  于是他请假挂号,早晨去了另一区的医院,希望能早日解决问题。

  可医院病人太多,他先是排长队,等进了诊室,又像只无头苍蝇,接过医生甩来的量表。

  他不明所以做完,交给实习医学生,在外等候结果。

  不多时,医生叫他进门,直接说:“轻度焦虑,我给你开点安神的中成药,一日两次。”

  颜烟一愣,“为什么不进行谈话疏导?根据量表就能得出结论?”

  医生眉头一皱,“要谈话去挂心理科,下一个。”

  实习学生叫号,下一个病人进门,擦过颜烟身旁。

  病人太多,工作量太大,任务繁重,医生没法为他一个人耗费精力。

  颜烟又重新挂号,等待到下午,终于被叫进诊室。

  “我怀疑我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因为我父亲有。”颜烟直白地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你为什么认为你父亲有?”医生问。

  颜烟一项项列举,像是将童年重新回顾一遍,一个小时,他还没能说到离开江宁,时间已到。

  自恋型人格障碍不会感到愧疚,更不可能怀疑自己有病,甚至主动来医院就医。他只是生活压力大,有点焦虑,平时注意放松心情就好。

  如果还想做疏导,下周再来。

  医生的结论如此。

  颜烟没有质疑,毕竟他非专业,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药,他不敢带回家,就在公司吃。

  但这药根本无用,因为本就不对症。

  他的失眠愈发严重。

  渐渐的,他能睡着的夜晚减少,清醒的夜晚增多,甚至一周里,只有两天能睡着。

  回家睡眠成问题,工作时积累负面情绪,似乎每件事都在与他作对,让他烦躁焦虑。

  他不主动和段司宇吵,也注意不要“挑刺”,以为这样就能改善。

  可现实总向着相悖方向脱离。

  他最大的问题是态度,而不是行为。

  他闭嘴,在段司宇眼里,是一种冷暴力,而如果他反驳,段司宇就会更生气。

  嫉妒的种子已经种下,焦虑只会使情况雪上加霜。

  这年除夕夜,段司宇终于可以回家,扬言他必须一起去,不然就两人挤在家里,从天亮做到天黑,谁都别想感受春节的气息。

  颜烟最终去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合院里,年夜饭,麻将打牌,除夕晚会,小孩放无声的烟火,很传统的过年方式。

  宇亿梦不在,在奥勒陪宇筠芸,段司宇的母亲。

  而段司宇几年来头一次回家,一进门就被人簇拥,左一句“哟,大明星来啦”,又一句“司宇这性格能谈上朋友,真够稀奇”。

  “闭嘴。”段司宇全然不讲脸面,依旧嚣张,拉着颜烟远离。

  他们去了段司宇从前的房间。

  “这些书竟然都还在。”书柜里,是段司宇从前看的书。

  古典音乐史,流行音乐历史,完全音乐理论教程,调性和声......

  拉开书柜,颜烟拿出一本,很厚重,他虽看不懂内容,但仍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仔细翻看。

  因为每一页都有段司宇做的笔记。

  字迹干净,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写不下的地方,就贴一张便利贴折好。

  他总说段司宇是天才,是天生瞩目的远星。

  而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是。

  段司宇和他一样努力。

  他们确实是日与月。

  他是月亮,不会发光,羡慕远星,既是天才又万分努力,所以自惭形秽,甚至阴暗地嫉妒。

  可他一点也不想远星坠落,受到他影响。

  因为他也很爱段司宇。

  世上真的会有人,既真心爱一个人,又嫉妒对方吗?

  颜烟不知道,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次请假看医生,他未再去医院,而是去了心理诊疗室,一对一,长时间,2500元/时。

  价格很贵,但颜烟不在乎。

  睡眠无法好转。

  医生就给他开了诊断证明,去医院拿抗焦虑的药,趁段司宇工作或睡着后,他再服药入睡。

  两次疏导,医生建议他辞去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因为工作是他负面情绪的最大来源。

  颜烟辞了。

  但因为要强,他没法忍受自己待业,更不想让段司宇知道,所以他每日装作出门上班,实则坐在咖啡厅里,自己接单外包项目,维持收入。

  咖啡厅里有学生兼职。

  负责点单的是个大四学生。

  “我跟我男朋友,不对,该叫前男友分了。”人少时,学生与店长闲聊。

  “为什么?你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店长问。

  学生摇头,“他明知道我保研去杭大,最近一直让我留在北城,直接工作,不然就分手。”

  “为什么?”

  “他考研失败,嫉妒我,见不得我好呗,恶心死了。”

  颜烟下意识抬头,望向说话的学生,以及对方脸上嫌恶的表情。

  察觉他目光,学生侧头看他,“您好,需要什么?”

  “不用。”颜烟收回视线,手指紧攥,那种溺水的恐慌感又至。

  深呼吸几次,仍无法缓解,颜烟赶紧起身,收起电脑,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抖着手从包里拿药,干吞入喉。

  如果段司宇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颜烟想,那会比让他死还难受。

  药物逐渐起效,颜烟靠在门边大喘气,额头汗湿,像是打过一场仗。

  手机震动。

  是段司宇给他发的消息。

  【Duan:Livehouse的日期定了。】

  【Duan: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

  约会。

  那时他们还只是朋友,但段司宇却清楚记得,那里场地并不大,容不下那么多粉丝。

  可段司宇还是把场地定在那里。

  鼻子发酸。

  颜烟闭着眼睛,没敢回消息,等心情平复,联系医生,说想提高疏导的频次,多少钱都无所谓。

  一周三次,隔天一次。

  过去,困境,人格,未来,逐个剖析。

  他要强,是因为他陷入了一场长久的自证。

  他从江宁逃离时,许下的誓言是,功成名就后会再回去。

  为何是功成名就,而不是其他?

  因为他潜意识中,还在想着要打败颜敬,要狠狠将颜敬踩在脚底,而他自己意识不到。

  要强这个特质,让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事事都要最好,无法接受失败。

  一旦他发现,他可能会失败,无法功成名就,而伴侣却正好与他相反,是在走向成功时,他紧绷的弦就会断掉。

  烦躁、焦虑、甚至嫉妒,负面情绪滋生,并不由自主涌向伴侣。

  嫉妒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情绪。

  人人都会嫉妒。

  正常人嫉妒,等情绪消下去,转头便忘了。

  但因为颜敬,他非常警惕嫉妒这种情绪,甚至病态地想剔除,所以才会焦虑,恐慌,甚至愈演愈烈。

  该怎么办?他问。

  医生的建议是,先离开负面情绪的源头,因为他既无法入睡,又恐慌发作,而数次发作的原因,都是怕段司宇发现他在嫉妒。

  离开,指分手。

  颜烟问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医生说可以让伴侣一起来疏导。

  让段司宇一起来,等于让段司宇知道他嫉妒。

  而他惊恐发作的源头,本就是怕段司宇知道。

  一个死胡同。

  终于,他不仅把工作走到死路,他还把爱情也走到死路。

  春日才至,冬寒还未褪去

  走出咨询室时,一阵狂风侵袭,吹开风衣的扣子。

  但颜烟懒得去扣,甚至懒得系腰带,他像个行尸,沿着路走,从早到晚,几个小时,徒步走回家。

  他推开家门,桌上是丰盛晚饭,屋内灯光昏黄,充满暖意。

  段司宇扫他一眼,“演出在这周六,你没忘吧?”

  “没有。”他摇头,换了鞋,坐到餐桌前。

  他们安静吃完晚饭,段司宇将餐盒收进垃圾袋,拴好后出门,下楼丢弃。

  阳台上的衣服收了。

  浴室地板上的水处理了。

  他不想段司宇迁就他,但段司宇已经在妥协。

  性.事,吃饭,生活习惯。

  下一步是什么?

  人格?

  让段司宇从高傲变成自卑,变得和他一样阴暗?

  让他的远星,彻底从高空坠落?

  颜烟到阳台,点燃一支烟,忽然感到厌倦。

  不是每件事都能如预期。

  也不是努力就能有收获。

  算了吧,他完了。

  不仅人生完了,爱情也完了。

  周六时,段司宇早早出门,先到现场。

  等人离开,颜烟折返回家,收拾好行李,而后叫车赶去Livehouse。

  场地小,灯光老旧,但这一切,都不妨碍段司宇熠熠生辉。

  因为远星,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光彩夺目。

  现场粉丝热情,而他站在不起眼的人潮里,被热闹包裹,终于不再恐慌,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安心。

  颜烟想,还好他谨慎,早早去看医生,约束自己的言行。

  如果他意识不到他的阴暗与嫉妒,他根本不敢想象,他会把段司宇变成何种模样?这场Livehouse还会不会有?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他现在放手,远星就会一直在高空。

  颜烟勾起笑,真心实意地高兴,但同时,泪水也成串,无自觉往下流,浸湿衣领。

  身旁有个男生以为他过于激动,递过来一张纸,他接过擦掉眼泪,说声谢谢,在倒数第二首歌时转身离开。

  回到家,颜烟坐在沙发,等待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争吵。

  段司宇不会同意,颜烟知道。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说“我不爱你”,并在心里不断道歉。

  最终,还是段司宇妥协,颜烟赢得了这次争吵,却再无力气去拖行李箱。

  他就这么出了门,两手空空,迎着晨风,走向初升的太阳。

  日光温暖,象征无垠的希望,但颜烟很清楚,他走向的不是希望,而是末路。

  不过没关系。

  他愿意用他的末路,来换远星永不坠落。